公丕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出發了。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總是有些懶惰,其實多在這裏磨蹭一會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身子底下的地毯又軟和又幹淨,簡直比他們西關仁愛精神病院裏的病床都舒服,恐怕這也就是他們都能在這裏一覺睡到現在的原因了。


    而且,他們已經連著從這個大廳裏進入了三個幻境,這個大廳、或者說是大廳裏的這口鍾顯然不是什麽正經的大廳和正經的鍾,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如果現在動身的話會不會再走進下一個幻境裏,但如果不往前走的話,他們就隻能原路返回,然後另尋他路。


    終於,公丕慶從心裏下定了決心,並且跟隊員們說了出來:“兄弟們,這個破大廳好像真的就隻有這一扇門能走了,咱們再試著走一次,如果還是幻境的話,咱們就在打出來之後原路返回,然後找一條新的路走,行麽?”


    隨著他的這番話,隊員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那扇門上。


    公丕慶看得出來,每個隊員看那扇門的目光都有所不同,有的人似乎是在回憶自己上一次通過這扇門時、進入那座機械小城裏的一幕,也有的人目光之中充滿了怨恨,一臉仇視地看著那扇門,仿佛下一秒就會衝過去把那扇門給踹碎一樣。


    其實就那扇門而言,他們的心裏多少都會有一點不同的情緒,畢竟如果是在地球上,這種時間倒流般的一幕放在誰身上都會感覺到很詫異很新奇,而對他們來說,這豈不就是時間倒流般的一幕嗎?他們明明都已經毀了的大廳和大鍾,現在卻再一次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原本走進那扇門之後他們就相當於是進入了另一個幻境,但現在需要他們再進去一次了,擱誰也會猶豫一下。


    公丕慶心想,如果自己從這扇門裏進去之後到達的還是那座機械小城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直接幹掉257號礦工,而且是直接拉開冰箱門把它殺死在冰箱裏的那種,就算那個幻境的過關條件是需要毀掉整個礦場的話,這種任務對他一個人來說也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讓257號礦工開著那個鑽機來破壞了。


    可就當他剛準備以自己的身份下令時,那個法師開口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換一條路比較好,我之前就跟你們說過了,在這個大廳裏,除了這口鍾外沒有什麽正常的東西,即使是在現在來看,大廳裏也依舊充滿了強烈的魔法氣息,這種魔法氣息我完全看不懂,如果你們還是打算繼續從這個大廳裏往前走的話,萬一這些魔法全部都是一層層幻境疊加在一起構成的呢?”一個隊員幫公丕慶翻譯著那個法師的話。


    “我能看出來,現在大廳裏的魔法氣息跟我們剛來的時候比起來的確是少了很多,但就怕這些魔法全部都是由一層層幻境疊加在一起散發出來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現在毫無疑問已經掉進了一個十分強大的幻境法師的陷阱裏,而逃出這一陷阱的唯一辦法,就是換條路走。”那個法師接著說道。


    一聽這話,公丕慶和隊員們都猶豫了。


    的確,他們這次任務可不是遊戲,如果意氣用事的話害的隻會是他們自己,而如果他們真的原路返回的話,那麽會不會遇上更加棘手的陷阱?這不禁讓公丕慶想到了自己在精神病院裏的時候看到過的一幅漫畫,那是兩個正在挖礦的人,一個在一條沒有鑽石的礦道裏挖了很久很久都沒能找到鑽石,而另一個則在距離鑽石一步之遙的地方放棄了。


    當時那裏的護士對他們說,這幅漫畫意味著方法的重要性,如果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那就要堅持走下去,隻要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獲;而如果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那麽即使在這條路上耗盡了自己畢生的心血也很難有所收獲,因為這條路的盡頭本身就是空的。


    現在他們麵臨的這種處境何嚐就不是這種情況呢,隻不過公丕慶覺得,他們的問題已經不是該不該堅持下去了,而是這條路是否還值得他們繼續走下去,如果這是一條錯誤的路的話,恐怕他們還會在這個大廳裏遇到無數個幻境陷阱,興許他們到現在遇到過的這三個隻不過是一些“餐前甜點”而已,真正強大恐怖的幻境還在後麵,就等著他們走進前方那扇門裏了。


    但萬一,他們就是那幫距離鑽石隻有一步之遙的人呢?萬一他們現在推開這扇門,麵前出現的就是一條真正通往王宮深處的路了呢?


    這些問題的答案誰也說不準,即使是被稱為“偉大的世界樹”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選。


    公丕慶開始讓自己站在女王的角度上去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是以前的話這一招都是挺管用的,但唯獨這次碰了壁,因為他連這個問題的本質都沒弄清楚,根本就無法把自己代入進女王的身份中去猜測女王會怎麽說。


    於是他便像是一隻玩毛線的貓那樣把自己纏了起來。


    “喂。”正當他在繼續前進和另尋出路之間徘徊的時候,一旁的張月梅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我剛做了個夢。”


    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公丕慶心裏有些犯迷糊,心說大姐啊,我現在腦殼都快要急破了哇!您做了個夢這件事就算想說也沒必要現在說吧!您就不知道等我們全隊安全地離開了這大廳,你就當是為了慶祝我們成功脫險然後給我們講個故事說說這夢也行啊,現在真的不是時候啊……


    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如果這番話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的話,他可能就把剛剛這些心裏話給說出來了,而張月梅不同啊,女王早就跟他說過,張月梅跟他一樣是空間之神選定的“守墓人”之一,他的能力是可以強化和削弱東西的“改造”,而張月梅的能力則是製造鏡像空間的“鏡像”,而且之前張月梅使用這種能力的時候,都是以夢境作為載體製造的鏡像空間啊……


    一想到這,公丕慶嚇得下意識咽了口唾沫,“你你你……說說你都夢到了什麽。”


    他之所以如此恐懼而且沒有底氣,是因為他真的害怕張月梅會說自己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然後他們接下來就真的遇到了那個可怕的東西;畢竟,在他的認知中,公丕慶對於這種能力的使用是一點都不熟練的,夢境這種東西對於極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不可控的,因此如果張月梅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的話,那麽噩夢裏的東西就很有可能會被她的鏡像空間能力給變成現實!


    張月梅凝視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這幾秒對公丕慶來說簡直度日如年,因為如果是好夢的話,張月梅肯定會在他醒來之後就高高興興地告訴他,而不會拖到現在,並且還是這樣一副耷拉著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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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還是先說說我的看法吧,你難道就沒有覺得,咱們經曆的這些幻境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麽?”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便提高到了正常說話時的音量,就好像是跳過了“跟他說說那場夢”這一環節,直接來到了另一個環節當中。


    隊員們聽到後一頭霧水,“什麽特點?幻境的製造者無時無刻不在給我們設局想要了咱們的命?”


    “不。”張月梅搖了搖頭,“我是這樣理解的,如果我們不站在一個幻境法師的角度上去看,而是去站在一個元素法師的角度上去看的話,我們一開始所經曆的那個幻境,那是一片森林,裏麵全部都是樹木和植物,而且那些植物也全部都是被操控的,因此,那顯然是一個木元素法師的特長;而第二個夢境,除了山就是隕石,山裏麵還有一個隨時都可能改變地形的迷宮,而且裏麵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滾石,那可能就是一個石頭或土元素幻境。”


    “而我們剛剛經曆過的這個,我不確定它到底是屬於哪個元素,單從我們經曆的那個灼熱的礦洞來看,火元素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們也沒有從裏麵看到多少火,反而高溫的載體是那些熔鐵,而且那整座小城裏麵最多的是鐵元素,所以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火元素還是金屬元素的幻境,但如果站在元素的角度上去考慮的話,火或者是金屬也是勉強可以成為答案的。”


    張月梅的這番話仿佛是一隻手那樣把公丕慶的思維引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當中,他們一路上都在無數次地重複著“幻境”這個字眼,因此所有人的思維都下意識地被圈定在了“如何突破幻境”上,也就是因為那樣,他們這一路上才吃了這麽多的苦受了這麽多的罪,但如果張月梅說的這些是真的,那他們站在元素的角度上去尋找破除幻境的辦法的話,會不會就能容易很多呢?


    隊員們對此有的表示疑惑,但隻有公丕慶被嚇得臉色發白,因為其他人不知道張月梅的能力,如果張月梅用鏡像空間把這些都變成現實的話,那他們可就離揭示幻境真相的時候不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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