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明麗的黃昏,赤紅的晚霞鋪滿半邊的天空,疏淡的幾朵雲看起來極高,又像是將要從天空垂落下來的鮮血。


    恕瑞瑪爆發了罕見的流沙,放眼望去,數千裏流動的沙層匯成了一條席卷的河流,不論是岩石還是逃亡的沙狼全被卷入其中。


    流沙之上,則是洶湧的沙暴,跟高聳的天空有著明顯的間隙,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在地麵上奔騰的恐怖巨獸。


    在無人能存活的戈壁灘上,沙暴與流沙以一種決然的姿態悍然撞上了黑霧。


    空前的能量爆炸開來,繼而渾濁的黃沙與黑霧激烈融合到一起,兩者摻雜著掀起了恐怖的風暴。


    回旋的龐大龍卷直衝天際,被卷起的鬼怪直接被細碎的砂礫穿刺成碎末,哀嚎聲頃刻間遍布整片大地。


    拉莫斯無視了黑霧中穿行的亡靈,他旋轉的身體一頭紮入黑暗中,身體散發出迷蒙的白光隔絕黑霧的詛咒。


    很快,他就鎖定了目標——


    那頭沾滿了鮮血,肆意踐踏著生命的半人馬形態惡靈!


    “想要和龍龜比比速度嗎?”他悠然感慨了一聲,心情既不憤怒,也不悲傷。


    他帶著自己的使命而來!


    龍龜巨大的身體劃破黑暗,驟然砸向人馬,赫卡裏姆並沒有按照他預計的可能性逃跑,因此讓這次碰撞來的早了許多。


    雖然沒能讓拉莫斯達到最快的速度,但對他而言,已然足夠!


    “轟隆!”


    鋼鐵與堅硬的背甲撞擊在一起,旋轉的利刺扣住刀刃,繼而帶著無匹的速度狠狠下壓。


    赫卡裏姆連連怒吼,但健碩的臂彎卻一點一點彎折下去。


    風沙撲麵。


    赫卡裏姆馬蹄下上百米的大地刹那間炸開弧形的衝擊波,就連他的兩條前蹄也不得不跪伏下去,以此抵消巨大的衝力。


    但龍龜仍然旋轉著碾過他身上的鎧甲,留下數十道猙獰的貫穿傷口。


    “鐺!”


    拉莫斯轟然落地,他在赫卡裏姆身上留下的傷痕即使是亡靈也難以承受。


    “我建議你趕快逃命,當然……你並不是那隻藍色的刺蝟,應該是跑不過我。”


    龍龜的嗓音聽起來有些低沉憨厚,但源自血脈的那種優越與神秘反而讓赫卡裏姆陷入暴怒,他的內心是暴虐而敏感的,成為亡靈並沒有讓他深感榮耀,敏感的源頭實質是卑微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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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血與骨才能讓他獲得短暫的歡愉。


    但現在,拉莫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句話就直擊赫卡裏姆的內心。


    “恐懼之靈!”


    他憤怒的將自己的左手探入黑霧,數之不盡的能量從四周飛快湧入他的體內,讓他身體的藍色火焰越發旺盛。


    鐵蹄之下浮現森然鬼火。


    “再來啊,你這隻沙漠裏的臭蟲!”


    一鬼一獸自此展開了無比酷烈的廝殺,拉莫斯似乎永遠不知疲倦,而赫卡裏姆憑借著膨脹了無數倍的黑霧,也獲得了恐怖的恢複能力。


    於是拉莫斯逐漸收斂了笑容,開始嚐試一次又一次的殺死赫卡裏姆。


    ——用一種奇跡去覆蓋另外一種奇跡!


    嚴格來說,他跟“永恒運動”這種娜迦卡波洛絲把持的大道也有點關係,而隻是這種法則的一丁點眷顧,就讓他變得如此強大。


    可惜的是,即使是俄洛伊這種天賦異稟的真者,也很難真正憑借那股力量去滅殺蝕魂夜裏的亡靈,他們就像是在那座被詛咒的島嶼上永久保留了某個狀態,存了檔,一旦死亡,就會開始機械性的讀檔、重建。


    赫卡裏姆無數次死去,繼而在黑霧中踏浪歸來。


    兩個生來掌握著急速的強者此時全然忘記了自己的特長,都隻想用最強硬的攻擊來摧垮對方。


    拉莫斯注意到了黑霧的萎縮,於是他抹去胸前盔甲上的血液,無聲笑了起來。


    漫天的黃沙正在逐漸奪回自己的土地。


    “你該死了,怪物。”他冷漠地將利刺捅進赫卡裏姆的腦袋,同時用自己堅硬的背殼再次擋下大刀的劈砍。


    “鐺”一聲,鋒利的大刀劈出幽暗的火星,隨即湮滅。


    赫卡裏姆暴怒而又瘋狂的聲音在鎧甲之下回蕩震響,最終在拉莫斯的注視下,逐漸沉寂……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他能否繼續醒來。


    ……


    在沙漠深處,有著一個遠離任何商隊路線的小型神廟。


    卡爾薩斯花了不短的時間才找到這裏,他赤著腳踩在滾燙的砂礫上,脫離了黑霧的裹挾、破敗之王的號令,遵循著死亡最本真的引導來到這裏。


    途中,他已經聽過了許許多多的傳說與歌謠,也知道了自己正在尋找的是什麽人。


    他由衷感到欣喜與平和。


    盡管外貌仍然猙獰恐怖,但此時此刻,他確實已經脫離了死亡的負麵。


    神廟的正門空蕩蕩,風沙可以直接吹進去,因此顯得有些破落,廟宇中央供奉著一尊麵容模糊的神像,卡爾薩斯走上台階之後打量了幾眼,沒有從服飾上辨別出是哪位神祗。


    隨著他的到來,這座小廟不可避免的被死亡氣息占據,沙漠的太陽似乎也難以驅逐這絲陰冷。


    雖然沒有惡意,但他仍然停下了腳步,想要告訴這間廟宇裏唯一的侍奉者,自己並無惡意。


    “相比起在大陸上席卷肆虐的黑霧,你的行為讓你避免了再次死亡。”


    在一側的石室裏,一個犬首人身的魁梧男人走了出來,他身上隻披著一件破舊的灰色衣袍,隱約可見他健碩的肌肉。


    “想必您就是恕瑞瑪曾經尊崇的‘死神’?”卡爾薩斯欣喜道:“在古老的傳說中,黑犬或者說狼有著更為偉大的象征意義,您繼承的這副長相,仿佛讓傳說照進了現實。”


    內瑟斯聞言一怔,他一直在揣摩不速之客的來意,卻沒想到他會先點評自己的長相。


    “我是來自暗影島的卡爾薩斯。”


    死歌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掌,虔誠道:“我希望可以從您這裏獲取有關‘死亡’的真諦。”


    片刻之後,內瑟斯伸出了自己強壯的手臂,嘴巴裂開露出尖牙:


    “我是內瑟斯,廟宇很小,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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