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問書大口的吃著,甚至有些狼吞虎咽的模樣。


    “別急,我在四方樓訂了一桌,呆會去了蘭庭集之後,咱們正好去四方樓再喝一杯。”


    虞問書抬眼看了看傅小官,“謝了!”


    “別和我客氣。”


    “你知道我這短短的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麽嗎?”


    “肯定不是那破事沒有成功。”


    虞問書笑了起來,“那破事還真就是個破事……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像你這樣真正的去愛一場。”


    這個說法令傅小官楞了片刻,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以傅小官所想,他那遺憾可以是未能孝敬父母,可以是對不住他的女兒魚憶昔,甚至可以是沒有提前將他傅小官殺了。


    但他偏偏說的是愛一場!


    這就是愛江山也愛美人?


    這就是英雄遲暮,兒女情長?


    可你虞問書算不得什麽英雄啊!你頂多就是個有點野心還缺乏梟雄之手段的可憐蟲罷了。


    “你不信呀?”虞問書咬開了一個水晶包,一邊咀嚼一邊又道:“其實我挺佩服我大哥的,堂堂……他居然會愛上了一個賣酒的女子!”


    他自嘲一笑,“這事兒我知道,當然,起初我是不信的……我記得那女子好像叫柔怡,現在應該叫嫂子了吧?在煙雨樓前賣酒,大哥有空就會跑去喝酒。”


    “我特麽的還以為那裏的酒好喝,還去嚐過,寡淡得和水沒啥區別。”


    “那時候我以為這又是他弄的什麽障眼法,結果沒料到他那是真愛!”


    虞問書笑了起來,“戲文裏喜歡這一套,他卻把戲文裏的事活成了現實,所以……他真的了不起。而我,卻真的很遺憾。走吧,吃飽了,我請客。”


    他丟了一錠足足二十兩的銀子在桌上,看都沒有再看一眼就和傅小官走了出去,又上了馬車,這才說道:“我口袋裏還有百餘兩,所以呆會四方樓的席麵,算我請你的。”


    傅小官沒有客氣,“那感情好,正好我叫四方樓做的是最貴的。”


    馬車繼續前行,虞問書依然看著窗外。


    二人就此沉默,就這樣來到了未央湖旁。


    他們上了一艘烏篷船,登上了蘭庭集。


    虞問書徑直往千碑石而去,然後逐一的細細看了過去。


    “說到讀書,我比大哥厲害,猶記得在稷下學宮的時候,每每蘭庭集詩會,我都有參與,那時想的是能夠在這千碑石上留個名字,位列第幾不重要,隻要能夠留個名字就好……”


    “最終未曾留下,而你……你的詩詞文章卻足足在此留下了六篇之多,還都是甲字第一列。”


    “過獎,其實我還真沒有想過。”


    虞問書停在了一塊石碑前,搖著頭一笑,“所以這就是求之而不得,就像我那五弟虞問道,在他六歲時候,就被尚皇後丟去了劍林,說是不求,而我和大哥卻在這上京城苦苦的求。”


    “這大致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吧,可惜看透時這天……”虞問書抬頭望了望依然灰蒙蒙的天,“這天,恐怕會下雨了。”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虞問書指了指這塊千碑石,問道:“你當真能夠做到‘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這樣的淡然?”


    傅小官也看向了這千碑石,思量了片刻,說道:“我和你不一樣。”


    “就因為我是皇子處在局中,而你是臨江一小地主身在局外?”


    “不……”傅小官笑了起來,“因為我死過一次。”


    虞問書一怔,他並沒有理解到傅小官這句話的真諦,他以為傅小官說的是當初在臨江,他被董書蘭的手下差點打死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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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也笑了起來,“看來死一次是極有好處的。”


    “或許吧。”


    傅小官能怎麽說呢?


    他隻有祝願這位四皇子死了也能穿越,但這種事情……怕是沒可能再發生。


    “走吧,喝酒去。”


    ……


    ……


    宣曆十年五月初六。


    傅小官和虞問書在四方樓裏喝了一場早酒。


    這場酒僅僅兩人,而徐新顏依然守在門口。


    四方樓的廚子做了一大桌最好的菜,但兩人僅僅喝了一瓶酒,僅僅吃了少許的菜。


    虞問書一直在說著話,傅小官一直充當著一個忠實的聽眾。


    虞問書說起了小時候在皇奶奶身邊的歡樂,說起了在學宮時候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姑娘,她叫莊晏,而今早已成為了別人的孩子的娘。


    他說著如何建立了雨花台,如何與大皇子去爭鬥,如何利用陳左君以南霸天之名控製著這金陵城南門的黑道。


    “所以,我不認為那是真愛,而是相互的利用。”


    “哦對了,我忽然想起一個人,雲來縣那個縣令,好像叫卓流雲,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傅小官點了點頭,“宣曆八年進士,他怎麽了?”


    “那縣令有點意思,他在雲來縣將所有的荒地給收了回來,然後頒發了兩個政策,一個是重新分田地,另一個更是荒唐,他用田地來鼓勵生育,還將治下所有到了年齡尚未婚配的男女給集合起來,抓鬮決定婚配。”


    傅小官一怔,這小子吏部就給他評了個良,陛下正打算換掉他,他這婚配的政策有些荒唐,但分田的那個政策不正是宗時計提起的均田製麽?


    “你說你就要去沃豐道了,我倒是覺得那人還真有幾分本事。”


    對此傅小官並沒有表態,虞問書自然也不以為意。


    他轉頭看了看窗外,舉起了酒杯,“時辰差不多了,幹了這杯酒,送我回宮吧。”


    “好!”


    二人離開了四方樓,徐新顏再次駕著馬車駛向了皇宮。


    傅小官陪著虞問書向禦書房走去,虞問書一直在看著那些宮殿,走得有些慢,終究意難平。


    “這些宮殿有些陳舊了,該翻新一下。”


    “陛下說現在國庫裏雖然有了銀子,但虞朝要用到銀子的地方還太多,恐怕還需要再等兩三年。”


    “哦……翻新之後想來會更好看一些。”


    就在距離禦書房十丈處,傅小官停下了腳步:


    “我就送你到此。”


    “若有來生,我定會與你花前月下!”


    “那你來生可得是個女人。”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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