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很快被人遺忘。


    杜寬擺起了架子,青營也不去了,稱病在家,閉門不出,也不接見外客。


    張斅倒還規規矩矩。


    楊崢現在也沒空去理他,其實若不是看在杜預的麵子上,還真想給他掃地出門。


    春耕持續了一個多月。


    屯田司又在河曲開墾六塊大屯田。


    “去年末今年初,下了這麽多場大雪,今年當是豐年。”魯芝一身短衫,赤著腳,站在田地中,宛如一個老農夫。


    “那就借伯父吉言。”楊崢也不好意思站在田壟上,剛要下地,魯芝卻自己上來了。


    “蜀中形勢如何?”魯芝拍拍手,習慣性的正了正衣冠,衝楊崢拱手施禮。


    楊崢亦回禮,“細作傳言,在漢中增兵,目前已至五萬之眾,糧草軍械等亦在運輸當中。”


    漢中幾乎成了各方細作的大本營。


    也不知薑維何意,弄的這麽大張旗鼓。


    “費禕遇刺,薑維擺脫束縛,蜀主支持,鄧艾、郭淮的壓力將增大,西平壓力減小。”


    “是,侄兒正欲借南風除掉鄧艾!”楊崢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


    雍涼最大的敵人,說穿了,還是鄧艾。


    最危險的也是鄧艾。


    胡奮衛瓘在沒有整合涼州之前,威脅有限,最多也就惡心一下自己,隻能作為援軍配合鄧艾。


    別看他二人在涼州搞的風生水起的,實則也暴露了最大的弱點,威信不足,地頭蛇們不配合,帶來的壓力甚至沒有陳泰大,因為陳泰憑借個人威望和名聲,振臂一呼,涼州其他四郡都會聽命,匈奴、鮮卑也一定會出兵相助。


    郭淮這個人一言難盡,一開始楊崢以為他大公無私,後來發現,無論是曹魏,還是司馬懿,他的忠誠都是有限的。


    與司馬懿若緊若離,與司馬師不合又不破。


    上一次破羌之戰,倘若郭淮不是屯兵上邽,而是進兵隴西狄道,楊崢估計是涼透了。


    “鄧艾啊——”


    魯芝沉吟著,“我以為不應過多卷入鄧艾、郭淮與蜀軍的爭鋒之中。”


    “哦?這是為何?”在心理上,楊崢其實更偏向蜀軍一些。


    春風習習,撲在臉上,甚是清爽。


    “現在蜀人沒有攻占雍涼的雄心,所謂北伐,不過是打給蜀人看的,是以蜀軍稍遇挫折便會縮回,屆時將軍便會被推到前麵。”


    楊崢眉頭一皺,薑維有取雍涼的雄心嗎?


    蜀國真像他們說的北伐中原,恢複漢室嗎?


    三國混戰這麽多年,吳蜀二國在國力上已經被甩開。


    而且兩國內部都是各種勢力掣肘。


    “伯父是說,薑維此次北伐勝算不大?”


    “那要蜀國有沒有決心。”這候章汜


    如此一說,楊崢真要好好考慮怎麽暗中配合蜀軍了。


    既不能太明顯,也不能無動於衷。


    這時,孟觀帶著十幾騎策馬而來。


    “拜見將軍,拜見魯公。”


    “莫非涼州有變?”楊崢充滿期待道。


    魯芝笑而不語。


    孟觀搖頭道:“鄧艾出兩萬人,沿黃河上下遊修建塢堡,榆中城外,皆是鄧艾營壘,龔都尉緊守城池。”


    司馬孚為了給鄧艾胡奮輸血,破了關中多少人家?


    鄧艾回過氣來,立即卷土重來,盯上自己了。


    楊崢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蜀軍會不會又如上次一般坐山觀虎鬥?讓自己與鄧艾磕的頭破血流,然後他再出手?


    而且出兵南安,隻是楊崢的推測。


    兵者,詭道也。


    薑維豈能以常理揣測?


    “無論薑維鄧艾如何出手,金城是我門戶,將軍不可輕忽。”魯芝拱手道。


    楊崢點頭,“這是自然,西平就托付給伯父,小侄再去會一會鄧艾!”


    魯芝含笑點頭。


    有他在後方,楊崢省了很多麻煩。


    其實上一次破羌之戰也是魯芝坐鎮後方,穩定人心,輸送糧草與兵源,還擺平了彭護。


    而在軍事上,楊崢威信甚高,全都是一刀一矛打出來的。


    兩人相得益彰。


    辭別魯芝,楊崢上馬,與孟觀先返回西都。


    在軍謀司查看沙盤。


    蜀軍在漢中,鄧艾玩戰略包圍地形封鎖。


    “胡奮有何動靜?”楊崢看著祁連山之北。


    孟觀笑道:“胡奮又是屯田,又是設置奴隸待歸,與涼州大戶們起了摩擦,盧水胡亦參與其中!”


    盧水胡既有草原部落,也有農耕部落。


    涼州豪強,胡奮不敢動,所以手就伸向了大戶。


    胡奮控製的人多了,首先要解決長期吃飯問題。


    “是我們的人挑起的?”


    “白虎七宿配合九野營暗中挑動。”


    今年以來,九野營的規模不斷擴大,不僅吸收羌人,連河西的盧水胡人、匈奴人、鮮卑人也被吸收進來。


    “你們做的很好!”


    投入這麽多,九野營與二十八星宿終於走出草創階段。


    孟觀一臉喜色,“皆是將軍栽培。”


    楊崢注意力重新投回沙盤。


    沙盤中,黃河、隴山將各方勢力分割的清清楚楚。


    似乎鄧艾的矛頭對向黃河以東的重鎮榆中。


    但榆中也不是那麽好打的。


    胡奮抄襲楊崢,其實楊崢也在抄襲鄧艾。


    金城遍地都是塢堡關卡,如同一個刺蝟蟄伏在黃河兩岸。


    而張特的能力也母庸置疑。


    就算打不贏鄧艾,守住應該沒多大問題。


    一個守字,就是未來兩年西平的戰略方針。


    輾轉了一生的劉備有句名言:屈身守分以待天時,不可與命爭也。


    楊崢心中稍安,剛要收回目光,卻忽然瞥見邊角的兩個塢堡一北一南,對著河關。


    榆中三麵有七座塢堡,楊崢不覺得會有什麽差池。


    因為榆中本身就是一座堅城,也是金城郡的治所,有龔飛稚的三千親衛營精銳,城高池深,背後三折衝府支撐,還有張特在允吾,隨時可以支援。


    但河關對麵的兩座塢堡,讓楊崢有些心驚肉跳。


    隴右之司命,其實就在河關。


    正北是允吾、東北是榆中,西北是破羌,東南是狄道,西南是枹罕……


    拿下河關,鄧艾的棋就走活了。


    當然,楊崢在河關城有兩千守軍,還有一個折衝府,但鄧艾此人擅長奇襲。


    “令周旨領五千親衛營精銳,立即駐防河關,另外,隴西、南安方向多派斥候。”楊崢當即寫下一道軍令,蓋了印璽。製大製梟


    “唯!”親衛領令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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