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曦斜著眼,看向那正在熊熊燃燒的火把。


    火把的取材,並不普通。


    是一塊先天靈木。


    以風曦多年來的見聞與道聽途說,對洪荒世界天材地寶信息的了解,與之最貼近的,當是先天靈根——梧桐!


    梧桐,世間多少靈根,這是罕有的不怎麽怕火、最耐燒的靈根之一。


    畢竟,鳳棲梧桐。


    能給鳳凰做窩的靈根,要是哪天被鳳凰自己不小心,一把火給燒個精光……那不成笑話了嗎?


    所以,用這樣的靈根木材來做火把,燃燒的必將是最富有活力、最難以熄滅的聖火!


    傳火者——遂初,很有心了。


    但……


    不管這外在的硬件如何,風曦麵對這頗有幾分詭秘和邪異的傳教儀式,依然發自心靈深處的抗拒——總感覺這是一個邪教,一旦加入進去,就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風曦已經跳進過一個坑,被坑的半死不活,多少把天意之刀就那麽明晃晃的懸在頭頂,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落下來。


    現在,他隻想老老實實過日子,平平安安練個級,不理會世間的波濤雲湧,直到巫妖大戰的火熱開打。


    總而言之——


    這個坑,他不想跳!


    麵對熱情邀請的遂初,風曦沉默,努力組織語言,好進行拒絕。


    ‘我是說——不傳、滾!合適呢?’


    ‘還是說……我正忙,下一次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風曦的腦子活絡,眼珠子亂轉,千百種回應語句到了嗓子眼那裏。


    最終,這一切一切,都化作了從心一言。


    “我能了解一下——這火所代表的蘊意嗎?背後有怎樣的偉大事業?”


    風曦從儲物的法寶裏拿出一整套桌椅,擺放妥當,並且順帶著配上果蔬酒水,邀請遂初入座,洗耳恭聽其傳火事業。


    事先聲明,這絕不是慫,絕不是因為遂初將手搭在石斧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劈頭一下的行為而轉變了態度。


    他風曦,是那樣貪生怕死的巫嗎?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是風曦的座右銘,畢生追求的高尚品格,如何會向暴力妥協?!


    他隻是想起了一件事而已。


    ——是遂初,為風曦打破了天意的暗襲!


    就憑這份實力……啊不,是這份恩情,風曦說什麽都要聽遂初傳教,之後還要給點個讚,表示對遂初所參加的偉大事業認可與尊重,並且寫下入教申請書,表明積極的態度。


    隻不過呢,教雖然入了,可他風曦要給祖巫跑腿,奔波洪荒,因此難以跟遂初先生聯係……這也很無奈啊!


    風曦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誠懇聆聽教誨的樣子。


    如此恭謹而有誠意的行為,讓遂初無比開心,放下了搭在腰間石斧上的那一隻手,轉而正襟危坐,給風曦傳教。


    “我們的事業,是偉大的事業,是正義的事業!”


    “如今的巫族,已經走上了一條危險的歧路……不良風氣盛行,一些沒道理、不平等的扭曲現象更是猖獗的不可思議……”


    遂初慷慨激昂,唾沫橫飛,整個巫充滿了激情,還有一種抗爭的鬥誌。


    他是激昂了。


    風曦卻懵逼了。


    他很認真的傾聽,可是什麽都沒聽出來,仿佛兩個人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巫族中……有什麽很嚴重的問題嗎?’


    風曦一臉茫然,仔細的檢索記憶,發現大至整個族群、小至每個小巫,精神麵貌都是積極的、向上的。


    在這裏,每個人都能尋找到自己的興趣和價值,並且為之努力奮鬥……前方一盞又一盞的明燈閃耀,讓道路永不黑暗和迷茫。


    如果忽略未來與妖族之間爆發的恐怖紀元大劫……那麽毫無疑問!


    這,便是人道的天堂!


    然而現在,有人告訴他——巫族出了問題,還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遂初看出了風曦的困惑,搖搖頭,信手一揮,一麵光屏升起。


    在光屏上顯示的視頻,卻是一場精妙無比的小規模戰役,諸般鬥智鬥勇,都在其中呈現。


    ‘啊哈?!’


    風曦看著光屏,臉色瞬間變得古怪。


    這……


    不是不久前他才剛剛見證過的情況?


    一支千人英雌大軍,絞殺風犧三人,要讓他們‘安息’,知道誰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你看!”遂初用力一拍桌子,“這都什麽情況?”


    “多麽過分!”他義憤填膺,“整整一千人,圍剿三個人……不擇手段,喪心病狂!”


    “透過這表麵的現象,觀察其本質……你明白了嗎?”遂初雙眼中有焰光閃爍,“這樣可怕的動員能力,以同樣性別為紐帶,串聯出聲勢浩大的隊伍……如今隻是展現一絲絲,卻可以釋放那樣恐怖的壓迫力量!”


    “巫族中的女性英雌,已經團結起來了!”他的表情很鄭重,“她們成立了一個組織,以同性別間的互相幫助為口號,實際上卻是一些‘別有用心’之人以這為借口和平台,擴大自己的話語權……”


    “而既然有人擴大了權利,那麽必然有人會縮小……誰縮小了?”


    “隻有是與之相對應的我們……整個巫族集體上下的男同胞們!”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情況!”


    遂初話音鏗鏘有力,“而更可怕的是,這不是現在才剛剛萌芽……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經開始了瘟疫般的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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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潛藏無形,她們擴散八方……今天的發動,隻是因為時間已然成熟,才因此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她們將踏過三位封王者的骸骨,向整個巫族發出最響亮的宣告——她們,來了!”


    “局勢,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遂初站了起來,高舉火把……此刻他的身形落入風曦眼中,是那樣的高大和偉岸。


    在其周圍,環繞著璀璨的神環,襯托得像是至高無上的神祇,在照亮一個黑暗殘酷的世界。


    “今天,她們能圍毆三人,將之追殺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到了明天,說不得你我因為侵犯到她們的利益,也會麵臨同樣的遭遇。”


    “為了力挽狂瀾,為了風犧三人的情況不會再次上演,為了讓巫族之中全體男性不會在未來的話語權爭奪中,因為一盤散沙的情況而潰敗……”


    “我們男巫,要團結在一起,發出自己的聲音!”


    “麵對必將出現的壓迫,我們要握緊反抗的拳頭!”


    遂初目光灼灼,看著風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所以……風曦,你願意加入我的星火組織,承接一點星火,成為照亮黑暗時代的一份子嗎?”


    遂初神情莊重而肅穆。


    這種情緒,感染到了風曦,讓他熱血沸騰,騰的站起來。


    “大義所在,百死不悔!”


    風曦用力拍著胸膛,信誓旦旦,跟真的一樣。


    “我願受火,背負身為男巫一員的責任……一切,都是為了明天的美好!”


    “好好好……”遂初大喜,“吾道不孤,今日又多一同道中人!”


    說著,他取出一條紅巾,親自給風曦係在一條胳膊上。


    又取出一座小小燭台,用火把點燃,承接了一點聖火,永恒明亮,授予風曦。


    風曦臉上閃過神聖的光彩,雙手恭敬的接過燭台,耳邊聽遂初言道——


    “待到某日,當每個男巫手臂都綁上紅巾,高舉一座燭台之時,便當令洪荒顫栗,讓時代燃起最璀璨的火!”


    “壯哉星火!”


    “壯哉星火!”


    風曦跟著應和,而後一臉虔誠,“組織既然有這樣的偉大宏願,我風某如何能不盡一份力?”


    “或許智慧、武力上,我能夠提供的幫助並不多……但是,在錢財上、在渠道上,我還是有一點信心的。”


    “我風某人,在商業聯盟擔當首任領袖……所以,遂初道友若有哪些方麵的人手安插需要,隻要達到標準,我都可以盡數安排!”


    “哈哈!”遂初頓時大笑,“風曦道友有心了……這等幫助,對我們這蹣跚起步的組織,的確是至關重要!”


    “我就卻之不恭了……當然有了功勞,就必須提拔。”


    “從此之後,在我們‘男巫互助星火聯盟’裏,你可為副盟主……財政方麵,還需要你多多把關呐!”


    “好!”風曦幹脆利落的點頭,“力所能及之事,都交給我罷!”


    兩個心懷大義的巫,彼此深深對視一眼,很微妙和玩味,而後一起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笑聲洪亮,驚起無數飛鳥。


    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許就是那笑聲之中,有些空洞和虛假。


    誰都不是真心在笑。


    畢竟麽……


    本來就是一場交易,談什麽交心?


    遂初為風曦破除了天意殺局,將其從自毀的邊緣拉回,當然是有所求的。


    風曦看得通透。


    那所謂的傳火,不過是為這交易給貼上一層裝飾,換個說法罷了。


    救命之恩,換來風曦敞開商業聯盟的大門,引狼入室,給這很有可能是某位大羅小號或棋子的人提供機會,篡奪商業聯盟的權利。


    換作是正常情況,商業聯盟是風曦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他當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現在,是正常情況嗎?


    當然不是!


    他馬上就要卸任,可能從此以後那商業聯盟都跟他沒啥關係了,是別人桌上的美餐……心底的怨氣,早已不知道積攢了多少。


    趁著現在,還有大權在握,當然要禍害一下,給後來的繼任領袖添堵……爺賣崽田不心疼嘛!


    可持續發展?


    要是一直在任期之內,還會考慮考慮……但我都看不到那天了,還管這些做什麽呢?


    而遂初,也很知趣。


    他承諾了一個副盟主的職位……盡管這所謂的星火聯盟,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能不能做大都還是鏡中花、水中月。


    ‘不過必須承認……這裏麵的前途還是有的。’


    風曦心思活潑靈動,敲打盤算,‘真能徹底做大,達到最理想的程度……嘶,真心未必就比商業聯盟差多少。’


    ‘嘖……這裏麵第一個發起這樣同性組織的人物,當真是另辟蹊徑、不走尋常道路啊!’


    他想到了遂初先前提到過的女巫聯盟,全巫族英雌一家人。


    ‘我的商業聯盟,用利益來籠絡人心。’


    ‘像赤明劍術學會那樣的,是用興趣和知識來團結勢力。’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用純粹的性別、理念立場,來煉假成真的組成聯盟!’


    ‘實在是高明!’


    ‘深諳以人為本的道理,直接從源頭掌控。’


    風曦稍微揣摩後,不得不讚歎。


    這樣的組織,天然就根基深厚——因為女性巫族的數量,占了巫族全體至少四成!


    前景廣闊!


    而且,定位的特殊,讓這樣組織具有最頑強生命力,幾乎無法消滅。


    畢竟,商業可以不做。


    但性別,你總不能把人家給扭曲了吧?


    毀掉商業聯盟的方法千千萬,可要摧毀這女巫聯盟……太困難了!


    陰陽之道,雌雄之分,實乃天地正道,淵源流傳。


    找個男巫容易,找個女巫也容易。


    要找個不男不女的巫出來,真心是太讓人傻眼了。


    ……


    風曦梳理著思緒,洞察了一些無形的暗流和博弈。


    ‘在未來,這女巫的聯盟,必然在巫族之中占據不小話語權……不過恐怕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性別,既是她們起家的根基,但也會成為她們終極一躍的桎梏……像現在,屬於男巫的組織就誕生了!’


    ‘除非,因為太多的舔……不,是對愛情的追求,讓一群男巫倒戈……這有可能嗎?’


    ‘再說了,這個時代的巔峰力量,大多是男性的強者啊!’


    ‘盡管那些先天神聖、大羅至尊,化身無窮,指不定在哪就開個異性小號出來……但本尊麵目示人,卻已經是代表了立場的傾向。’


    ‘由大見小……女巫上位,其路多艱。’


    風曦想了想,暗地裏給女巫們畫了個叉。


    ‘不可能的。’


    ‘沒希望的。’


    ‘除非男性的頂尖大神通者全部都撲了,像伏羲、帝俊、太一、木公、帝江、燭九陰……誰的死亡名單上,敢這麽寫啊?’


    ‘呃……好像有哪裏不對?’


    風曦仰頭看了看天。


    ‘巫妖大劫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信息……’


    ‘伏羲撲了,女媧活著。’


    ‘東王公涼的徹底,西王母活蹦亂跳。’


    ‘巫族的祖巫們……後土大人似乎是成就最高的,執掌輪回,剩下的都好像挺屍了?’


    ‘嘶……’


    PS:慚愧,昨天身體不適,沒能更新……這章是補昨天的,十二點前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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