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之下,天傾地覆!


    媧皇神威震懾萬古,讓蒼生震撼,令萬族顫栗。


    站在洪荒大地上,無論是哪裏,舉頭望去,都可見一隻大手橫空而過,不知道覆蓋了多少片浩瀚星海,然後轟然按下,霸道無邊!


    能夠看到,其沿途所過,有無數星辰無聲無息間化作了齏粉,成為宇宙塵埃……隻手遮天,萬物寂滅!


    此刻的女媧,她太凶了,與平日裏的溫柔絕緣,相差的太多太多,淡漠著俯視天地,不再主動的完美收攝自身力量,不管自己這一番所為,會有多少生靈因此而遭難。


    也是。


    就在剛剛,她兄長的一個小號,可就是被人道匯聚蒼生意念作為主力,硬生生圍殺而死的!


    都死了哥,還指望女媧大人溫柔善良,念念不離善心,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不抓狂的叫嚷著滅世都不錯了,是自控能力優秀的表現,也是自己為幫凶的內疚。


    現在,她不會刻意去傷害弱小的生靈,同時也不會主動收斂力量、平息波動,去照顧弱者……不針對誰,可誰如果正巧碰上了,那就自認倒黴吧!


    便如天象天災一般,偉大如斯,又豈會在意凡俗?


    而事實上……


    大羅,本就被尊稱為——天!


    大羅便是天!


    天的一舉一動,就是天象,就是天災!


    若非人道能匯聚出力量,有著一定改天換地的威能,並且存在氣運功德這種玄奇的事物,讓蒼生能夠展現價值,另類的進行“貿易”,換來大羅的親睞,與之進行合作交流,幫助發展……


    大羅至尊、先天神聖,那是和尋常眾生有著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交集的巨大天塹鴻溝。


    正如人類開荒,刀耕火種,放火燒荒,會在意多少螞蟻因此而死嗎?


    不會的!


    古神大聖,執掌天地權柄,博弈萬古歲月,生命的尺度無限漫長。能值得他們在意的,也就是同層次的大羅了,會傾聽對方的意見,也會盯著對麵暴捶。


    聖者,是他們;邪魔,也是他們。


    他們若是走在正道,維護秩序,就是神,就是聖,謂之——先天神聖!


    他們若是摒棄善惡,混混沌沌,便是會成為大魔,謂之——混沌魔神!


    先天神聖,混沌魔神……這本就是同一批大羅的不同馬甲罷了。


    能鎮壓這些大羅的,有且隻有一個人——盤古!


    這是混沌魔神中的杠把子、領頭人,卻背叛了混沌魔神的立場,鎮壓了所有魔神,開辟了新世界,明確秩序的概念,用絕對的暴力,讓先天神聖這種守序者登上了時代的舞台。


    可惜。


    如今的時代,盤古沉默,秩序的最強守護者不在,徹底宣布了退場,還有誰能壓製諸神心中的那一片混沌呢?


    此時此刻,那“混沌”在洶湧,女媧出手間便少了三分顧慮,一切以自身目的為重點。


    橫壓世間,掌落羽山!


    滔天的氣息,盈滿了宇宙山河,讓蒼生惶恐驚懼。


    “唉。”


    忽的,有一聲輕歎,源自一位年輕的人王。


    這尊人王伸出手臂,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衝抵著媧皇的餘波威能。他拂過破碎的星海,有生機擴散,讓時光追溯。


    於是,破碎的星辰重凝,亡故的生靈再現。


    女媧冷眼望去,看看是誰那麽膽肥。


    “女媧陛下。”風曦微微欠身,施了一禮,以示尊敬。


    “哼!”


    見到是自己麾下的頭號心腹馬仔,女媧冷哼一聲,卻也不再計較了,隻是自顧自的繼續出手,掌中有一片乾坤天地在創生,和羽山在交融,要把整塊地皮都給鏟了!


    “呼……”


    風曦見女媧沒有責怪,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他望著要給東華帝君遷墳的女媧,眼眸深處的光芒時而凝聚璀璨,時而渙散迷離……在他人所不知道的暗中,風曦的狀態很詭異。


    他“病”了。


    得了一種類似精神分裂的“病”。


    這“病”的發作時間不長,如果精準到具體時間的話……就是東華帝君殞落的那一瞬間!


    這位強橫無邊古神的殞落,便仿佛是一把鑰匙,精準插入到某扇大門上的鎖,打開了塵封的密室。


    驀然間。


    他多了來自兩個視角的兩份記憶片段,通過冥冥中的某種玄奇共鳴傳遞而來,附帶著複雜詭異的情緒,也算是禮包,攪擾的他心亂如麻,精神分裂,病的不輕。


    一個視角,是屬於死者東華帝君的,是先前其巔峰一戰的經過,一神之身,如何獨對三千神聖、人道偉力,施展了怎樣的妙手,演繹了怎樣玄奇的戰鬥技巧……當然有些離譜的是,很多人都以為,這樣過程中的情緒,理應是豪情以及悲情並存,再不濟也應該是憤懣與不甘混雜。


    畢竟,東華最後落幕前那幽幽的歎息,表示“我累了”,裏麵透出的惆悵與傷感,足以給人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


    當作閱讀理解題去做,那肯定是往悲情方向寫。


    ——一位偉大者,不被自己的子民所理解,被排斥,孤獨的蹣跚行走在時代紀元中,最後選擇葬下了自己的心,葬下了自己的理想。


    可就風曦所了解的,那詭異傳遞來的記憶,所附帶情感……徹底刷新了他的認知。


    東華,這位帝君臨終前,他不僅不傷心、不難過,他還想笑!


    笑的得意,就像是看到了一群大煞筆,一個接一個跳進了自己挖好的大坑裏。


    他縱然是死了,那也一定能成為笑到最後的贏家!


    算盡天下,舍我其誰!


    這很違背常理。


    但風曦知道,這很可能是真實的。


    畢竟……都能傳遞過來詳細的戰鬥經過了,還有必要在這種個人情感上的小細節作假嗎?


    應該是沒有的。


    況且。


    他與其較真這個方麵的虛實真偽,還不如憂愁另外一份突然而來的記憶……那才是真正能捅破天的!


    一旦泄露出去……


    那對他感興趣的人物,會非常非常的多。


    縱然連鴻鈞道祖,都不再能淡定,將要想方設法的從紫霄宮裏立刻出來,主持對他的解刨。


    因為……風曦跟人道有關啊!


    在另一份記憶中,風曦感覺自己化身成了人道,自身便是蒼生匯聚而成的最浩大意識,開辟戰場,號令諸神,征伐圍殺東華帝君,了結萬古的恩怨!


    如何統禦諸神的力量,如何催動“洪荒”的本源……這一切,都如教科書一般呈現的明明白白,哪怕風曦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但是收藏在心裏,有空沒空翻兩下,總能獲得提升,就像是最高明的老師在指點。


    換而言之,這是一份“殺人凶手”的記憶片段。


    於是,風曦迷茫了。


    講道理,他能收獲到東華帝君的“遺產”,他自己是並不太驚奇的。


    或許曾經驚奇,但當認識到東華帝君與太昊伏羲之間不得不說的關係,再想想自己得到的伏羲大聖的大力投資……一切的一切,充其量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這回,收獲到來自人道方麵的“大禮包”……這不僅是意料之外,連道理都說不通了。


    且,更吊詭的是……


    某種程度而言,人道與他更適配!


    來自人道的記憶與情感傳輸,更能引動風曦本能上的共鳴——沉浸體驗感更強!


    而觀看東華帝君的記憶,那就是跟看電影一般,總歸是少了一點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讓初登太易道境的風曦,心裏很慌。


    他感覺,自己可能稀裏糊塗間走到了某個岔路口,前方卻是一片無盡黑暗的深淵。


    風曦無法知道,究竟有什麽在等著他!


    ‘不要啊……’


    風曦同誌心底輕歎,‘人道這東西,一看就是忘恩負義的大反派形象……跟它扯上關係,這不太好吧?’


    ‘那三千神聖,都跟它虛與委蛇,明麵上忠心口號喊的震天響,背地裏卻都琢磨著怎麽損公肥私……要是上了人道的賊船,我豈不是要掉盡地獄模式裏頭去,跟那麽多狠神幹架?’


    他心中憂慮著。


    與一些古神大聖們的共識一致,並且先前還被動參與了征伐東華帝君的大行動,親身經曆,風曦自覺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如今的人道……它有病啊!


    還病的不輕!


    沒有點猛藥,無法治療扭曲的時代氣象。


    那黑暗,吞噬了光明,展現莫大的惡意。


    惡意之下,三千神聖很難說有幾個跟之死心塌地,說離心離德都差不多了。


    如今,人道看樣子是要投資於他,口頭敕封為兵馬大元帥,沒有人,沒有槍,隻能自己去闖蕩天下。


    這些都算了,關鍵是現在的人道,自己都不靠譜,就像一個昏君,不考慮種種後果,隻顧著殘害“忠良”。


    ——東華帝君血淋淋的例子還在眼前呢!


    或許,太昊當年有過跑路上岸的前科,信譽堪憂。


    但是不得不承認,東華帝君這些年還是做了些人事的。


    這麽能幹的大臣,說殺就殺了,隻因為跟“亂黨”扯上了關係。


    也不考慮考慮,是否要緩和下關係,讓某人將功折罪,反而孤注一擲,為了鎮殺東華,連天地的本源都舍得折損。


    好在“洪荒”本身也是一位盤古,能無中生有,演化一切,天地缺損的本源,漫漫時光轉過後,能自然恢複過來。


    可這背後透露出來的意思,讓人心寒。


    昏君呐!


    暴君啊!


    給昏君、暴君幹活,那是得有多想不開啊?


    不怕哪天自己幹活幹得好好的,隻是因為某些戰略上原因,損傷到了人道一時的利益,然後被立刻拉清單,拖出去取了狗命?


    ‘等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風曦想到了什麽,有些愣怔,‘人道,由蒼生意識匯聚而成。’


    ‘蒼生的總體三觀,構築成了人道的三觀。’


    ‘逐利、躁動、混亂……許許多多的問題,深入到骨髓,催生出各種的邪惡與黑暗。’


    ‘同時因為管製糾正的力度不夠,又反過來,推波助瀾,讓三觀往更惡劣的地方發展。’


    ‘這樣的人道,嚴格的說,應該稱為——惡·人道。’


    毋庸置疑,惡·人道,擔任反派角色,那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再怎樣黑暗的世界,也會有曙光在潛藏。’


    ‘世人或許會暫時屈從於現實的規則,妥協於不公的待遇。’


    ‘可內心的最深處,誰沒有暢想過一個美好的大同之世?’


    ‘如果這樣的夢想匯聚,成為主流的意識,那人道就當喚作是——善·人道。’


    ‘善和惡,落到現實,往往會互相抵消,於是整個人道保持著一種近似無情的狀態……善也好,惡也罷,不過是曆史長河上的一朵小小浪花,終會落回到浪潮中,再不起眼。’


    ‘從欠債還錢的角度去看,人道打死東華沒問題。’


    ‘但考慮東華這些年做的功績,變革人道文明,確立下道德的最低標準——律法,有多少生靈從中受益?’


    ‘這些生靈的意識和聲音呢?’


    ‘有它們做牽製的話,東華不應該被人道那麽果決的打死才對?’


    ‘而事實上,之前那一戰……我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


    ‘隻有惡,隻有審判……這不對勁。’


    ‘善·人道……在哪裏?’


    ‘它難道長腳跑了不成?’


    ‘跟鴻鈞道祖這天道成精的例子一樣?’


    風曦左看右看,就想看看誰長了一副“十世大善人”的臉,那想必一定是很帥的。


    最後,他無意間看到了自己,若有所思。


    ‘或許,我該重新評估一下人道的智商問題……可能有些東西,我猜錯了。’


    ‘人道……它知道自己病了嗎?’


    ‘如果它知道自己生病了……那它會想辦法自救嗎?’


    ‘當誰都指望不上的時候,自己學醫,自己治病……這好像不是不可以?’


    大家普遍認為,人道這東西蠢萌蠢萌的。


    大多數時候,智商並不高,取人道蒼生的平均值。


    可是……哪怕是智慧不強的野獸,也能知道自己病沒病,靠生存的本能去找尋對自己病情有效的草藥,嚼碎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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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呢?


    當風曦認識到這個問題,恍惚間他明白了自己的一種使命。


    當個好醫生。


    嚐百草,曆百劫,久病成良醫,寫出一本“本草經”來。


    “神農……神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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