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之火,除舊迎新,獲得重生。


    鳳凰一脈,得以縱橫天下,小日子過得很滋潤,也正是因為這門根本大法。


    有了它,所以鮮少有人願意得罪鳳凰一脈——


    不是誰都有那份勇氣和膽量,去招惹一個壓根殺不死,並且能越來越強的對手!


    那可是主角模板!


    ——毀滅不了我的,隻會使我更強大!


    論起惡心人的程度,鳳凰一族絕對能夠高居洪荒萬族榜的前三,鳥鳥都是主角。


    正是靠著這份特殊屬性,所以鳳凰一族即使數量少了些,卻愣是能夠跟布種天下的龍族撕逼抗衡,爭霸過一個時代。


    一個個主角,拉著一群群小弟……龍族也頭痛啊!


    而在這萬千“主角”中,打頭的領袖——鳳凰一脈的始祖——元凰,所掌握的涅槃神通,也絕對是最強大的!


    因此,句芒祖巫被人皇請到了人族的至高殿堂中。


    風曦要為女娃逆天改命!


    “轟隆!”


    澎湃的金色河流徜徉著,波動著整個人族的精氣神。


    這是氣運,是族運,是人族所擁有一切的抽象凝聚!


    族運沸騰,環繞在炎帝的身旁,垂落在女娃的屍身上,讓這位陷於死寂中的儲君氣血起伏,就仿佛從未殞落,此刻隻是在沉睡著。


    但可怕,這終究隻是徒勞。


    單獨族運,逆不了天!


    “哧!”


    恰在此刻,凝聚了句芒祖巫無窮心血的涅槃之火……落下了!


    那朵燦爛的火花,就像是世間一切最美好希望的凝聚,輕飄飄的落在女娃身上,“哧”的一聲,無窮焰光炸開,有燃盡四海的威能!


    得人皇之邀,句芒祖巫全力以赴了……這涅槃之火的點燃,令這位祖巫的臉色瞬間都蒼白了許多,可見消耗之劇烈。


    祖巫也是拚命了的。


    不過,相對於自己的狀況,句芒更對女娃的生死很是在意。


    能否逆天改命?


    句芒也希望能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可惜。


    這份希望,是那樣的渺茫。


    涅槃的火焰跳躍著,舞動著,卻終究沒能挽回逝去的儲君,沒有令其於死寂中複生。


    相反,還有焚化女娃屍身的傾向,讓塵歸塵,土歸土,令女娃成為人族殞落後的“火化第一人”!


    好在,關鍵時刻,垂落在女娃身上的人族氣運起到足夠的作用,替女娃應了焚化的劫數,代她而燃燒,於烈焰中保存下了身體的完整。


    “你看……失敗了。”句芒祖巫輕歎。


    “我怎麽覺得,這才剛剛開始?”風曦的意誌堅定,不為他人言語所動,“一時救不了,不代表永遠救不了!”


    “隻要不放棄,希望……終究是會有的!”


    人皇滄桑的麵容上,閃過的是璀璨明亮至無以複加的眸光,震撼人心。


    “讓這火,燒上一會兒……一日不成,便千日!”


    “千日不成,便是萬年!”


    “萬年不行,那就燒上一整個時代!”


    聽這話,不知道的恐怕還會以為,女娃跟風曦有仇……這焚屍的耐性,簡直就是離譜!


    不過在實際上,這盡是一位慈祥老父親對女兒的滿滿關愛,不願意接受天人永隔的事實,要以己身與天地爭命,奪回女娃浪沒了的小命!


    如此堅定的意誌,讓句芒祖巫咂舌,心中感歎女媧的命好,攤上了這麽一個忠心的擁躉。


    對於風曦的赤誠之心,句芒是動容的。


    隻是到了下一刻,這份動容的初衷變了,不僅是因為忠誠,更是因為實力。


    ——風曦出手了!


    “轟!”


    炎帝伸手,這一刻天在顫,地在泣,周圍的時空在哀鳴,萬道在崩潰……一切的一切,都在走向虛無!


    而虛無之中,另有新天開辟……全新的規則,全新的秩序,悖逆對抗著洪荒的法理,試圖修改生死的邊界!


    無量神通,無量法力,於此刻綻放,在女娃的屍身上虛虛掃過,讓那涅槃的火,燃燒的更徹地,讓那人族的運,蓬勃的更輝煌……火與運交織,大生的希望似在醞釀,要讓女娃歸來!


    “太易?”


    “太易!”


    句芒祖巫臉上露出了驚容,“人皇,你很不錯,竟然修成了這般功果!”


    “當世之中,棋手席位必有你一份!”


    句芒祖巫十分震撼,對風曦的態度大有改觀。


    如果說,以前句芒對風曦的交往,是看在地位上的對等,一位人皇,值得其客氣三分——但也僅僅如此了。


    等你風曦退休了,也就那麽回事……過氣老皇,普普通通。


    可現在,句芒鄭重無比,是在用交流真正同道中人的姿態了。


    哪怕風曦在太易的層次中,走的還不算多遠,比句芒的背景——那古老鳳凰的道行要差上不少。


    但須知,風曦是這個時代才崛起的新人!


    一介新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成就……就恍如是一輪嶄新的太陽升起,讓句芒這樣的老牌古神大聖都感覺到了些微的刺眼,讚歎於風曦的成就。


    創造了修行的神話,簡直就是掛逼中的掛逼!


    這樣的人物,誰能預想到在將來,他會抵達怎樣非凡的境地?


    值得尊重!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不要這樣的成就,換取女娃的平安複蘇。”


    麵對句芒祖巫的讚言,風曦卻是無喜無悲,“畢竟,我的諸般修行成就,十之七八,都是因她而成啊!”


    “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我。”


    風曦說著肺腑之言。


    這全是真話。


    如果不是需要有一個臥底,紮根在女媧的身邊……又怎麽會有一位、不,是兩位盤古,處心積慮的謀劃,促成了風曦今朝的成就?!


    當然了,在句芒聽來,意思便不是這樣了……隻道是女媧支援給力,風曦又能耐驚人,於大劫蓬勃的時代中硬生生修證太易大羅!


    ——如此君明臣賢,可為萬世佳話……也無怪乎此時此刻,風曦拚了命,豁出家底,也要救助女娃了。


    這是超出一切語言描述的羈絆呐!


    句芒祖巫讚歎著君臣、父女之間的偉大情感,那是能讓人萌生超越生死、踏破一切艱難險阻的最崇高意誌。


    隻是有時候,意誌也不能當飯吃,稱不上為所欲為。


    炎帝欲逆天改命,既是尋來了涅槃之火,又是押上了磅礴族運,最後還試圖以和女娃之間的羈絆做為紐帶,施展無上太易神通,欲要顛倒生死,拉回死的不明不白的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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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到頭來,終是沒能成功!


    “轟隆!”


    冥冥中有一聲悶雷炸響,不知其所來,不知其所往,但帶來的後果是嚴重的、慘烈的。


    當場,風曦的神通被破,顛倒生死的妙法戛然而止,人皇搖晃著身子,眉心處有裂痕無數,鮮血不斷流淌,染紅了衣襟。


    “可惜了……”句芒祖巫看著,輕歎了一聲。


    “可惜了……”風曦亦是輕語,“我終究還是太弱了……”


    他身軀微晃,踉蹌不止,幾乎要跌倒在地。


    不過,他尚有傲骨,不許自己軟弱,強撐著站定,隻是那蒼白的臉色,黯淡的瞳孔,說明他的狀態之糟糕。


    饒是如此,在穩定了狀態後,炎帝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還好……希望,終究是有的……”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留一線生機……誠不欺我!”


    他攤開了一隻手,上麵有一縷灰暗的靈光閃過。


    “這……”句芒看了,咂舌,“還真被你倒騰出了點收獲?”


    “與天爭命,沒有奪回女娃的性命,卻是奪回來了一點微不足道的遺念?!”


    “唔……女娃因為東巡而死,落幕於東海之上。”


    “所以這點遺念,也是因此而成……記掛著滄海,同時帶著些許的怨念。”


    句芒祖巫說著說著,語氣中摻雜了些許可惜。


    終究隻是遺念,連殘念都算不上。


    若是殘念,倒還有些許興風作浪的可能。


    僅僅是遺念,一段映照真實發生事跡的倒影……卻是不算什麽了。


    付出那麽大的代價,炎帝己身都被創傷,搶回來的隻是一個“紀念品”……難免讓人替之感到不值。


    由此也可以看出,女娃想要詐屍,那難度之可怕!


    被視為與東華揭棺而起難度相仿,自有其道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風曦咳著血,“讓這段遺念長存,飛馳在天地間,正好可以不斷的提醒我,希望永存,絕不放棄。”


    “現在歸來的,隻是遺念……那有朝一日,未嚐不會整個人都歸來,不是嗎?”


    “還請句芒祖巫助我,點化此念,算是給我留個念想罷!”


    “好!”句芒也不推辭,指尖一彈,便是一點神血飛射,與那靈光相合。


    下一刻,燦爛的焰光燃起,一隻小小的神禽飛舞而出——


    它形如烏鴉,花腦袋,白嘴殼,紅爪子……初現時,有幾分頤指氣使、左顧右盼的驕傲放縱,但很快,它就變得整隻鳥都迷茫了,嘴裏“精衛”、“精衛”的叫著。


    忽的,它起身飛縱,一瞬而已,便跨過了千山萬水,橫渡了歲月時空,有不可思議的大能!


    隻是,大能至此,它緊跟著做的事情,卻是有些幼稚了……它對著大海憤憤,殘留下來的落幕悲涼,對大海汪洋談不上好感,忙碌叼著枯草石頭,不斷擲入滄海,像是妄圖填平那遼闊無邊的東海一般。


    “這……”炎帝臉上繃不住了,表情古怪。


    句芒先是錯愕,而後忽的了然,幹咳了兩聲,“那點遺念太少,缺損也太嚴重,所以……”


    “這孩子化生出來,腦子裏略微缺幾根筋……也是可以理解的。”


    終究是熟人。


    所以句芒祖巫沒好意思蹦出那兩個字來——


    智障!


    “無妨……我能接受。”風曦伸手捂著嘴,像是要憋住咳血的衝動,悶悶開口,“說到底,無非就是女媧娘娘那裏再多一點黑曆史……但是旁人知道又如何?誰敢多言!”


    “人族上下,萬千部族,隻等一聲號令,便將那敢胡亂嚼舌根的家夥,碎屍萬段!”


    老人皇冷哼著,表示人族這些年走來,靠的可不是什麽與人為善!


    多少堂口、分舵,那都是有真刀真槍的!


    逼急了,誰都敢砍!


    當然,這是對付外人的,是外人在嚼舌根的情況。


    自己人嘛……那叫另當別論了。


    像是此刻,風曦就對精衛鳥很有點微妙的聯想。


    “真想不到,腦子出了點問題的女媧娘娘,竟是會展現出幾分童趣來……頗有些畫個圈圈詛咒人的做派。”


    “嘿……哈……”句芒一般不會笑,除非實在忍不住。


    便如眼下。


    祖巫笑著,聲音逐漸的從小而大,肩膀一聳一聳的,太過開心與歡樂。


    一時間,連此地原本沉悶的氣氛,都被衝淡了許多。


    這也影響到了風曦,讓他少了幾分的憂慮和躊躇,多了幾分鎮定與從容。


    “一點遺念,活躍於世間,或許會成為將來關鍵的轉折……”


    炎帝眸光落下,看著屍身於涅槃之火中長存的女娃,恍惚間似多了幾分生氣,有似乎隻是純粹的錯覺。


    “我欲以神通爭命,可惜已經失敗了,證明此事非是單純人力所能為,或需要借助天時地利與人和,才能真正做到讓女娃逆天歸來。”


    “還好,我早先有過其他的預案……”


    風曦說著,用力的將棺槨合攏了。


    “你還有別的方法?”句芒祖巫饒有興趣的追問著。


    “一些旁門左道而已。”風曦抱起棺槨,“女娃她被絕殺,三界六道除其名,斷了所有可能。”


    “正常來說,是沒有門路可走了。”


    “但,一些偏門,還是可以嚐試走走的。”


    “既然三界六道不容,那就跳出三界六道……我曾是地府設計的規劃員之一,思考探索過相關鑽漏洞的方法,有一些淺顯得見解認知。”


    “所以,我欲葬下女娃身,一縷涅槃火不滅,人族氣運加身,外有遺念牽扯,爭取於死中求活,通靈而變!”


    風曦輕語著,腳步一踏,行過八荒,踏過山海,所有的玄奇造化之地,都在他腳下晃過。


    直到在某一刻,他駐足下來……卻是那“赤水”之北!


    句芒跟著,看著,若有所思。


    風曦伸指一點,大地裂開,展現玄妙地勢,有浩瀚造化流轉,生死相依相化,最是神妙不過。


    將棺槨鄭重的葬於其中,刻下守護的陣法,橫斷一切的窺視。


    然後,立碑,上書——


    炎帝之女墓!


    做完了這一切,風曦默默焚香,盡了最後一點情誼。


    “不錯的想法……隻是如果她成功了,由死而生,前塵或許會盡斷,不會再認你了。”句芒道。


    “那就祝她走出新生……或許,那時她需要一個新的名字?”風曦轉身,漸行漸遠,“我看……女魃,似乎就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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