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啊!”


    白澤幽幽而道,“這還真的是大手筆。”


    “妙!真是妙極!”


    白先生“啪啪”的鼓掌,嘴角有一抹冷笑,“掀桌子的手段!”


    “這個時代,積重難返,蒼生多塗炭,屍骨成山海。”


    “隻是人道自身有問題,智商欠費,腦殘一個,渾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隻覺得合情合理。”


    白澤針砭時局。


    帝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略微的沉吟,覺得正所謂是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於是,他便截屏錄音,暗中發給了人道的良心。


    ——想不到吧?人道也能成精了!


    遠在這處靜止時空的彼岸,風曦臉色頓時一黑。


    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麽,頂多是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等日後有了空暇,他一定要製造一場“偶遇”,親切的慰問一下侯岡先生,問其是不是對領導有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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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見,就要提嘛!


    背後說人壞話,算什麽本事?


    是覺得我這人道精靈,是那種表麵笑嘻嘻,暗地裏打擊報複的狠人嗎?


    還是說,不認為提的意見能被采納,有監控遠遠盯著信箱,一轉身就到了被告的手裏,然後三更半夜敲悶棍?!


    白澤神聖,這思想覺悟不夠啊!


    沒有點無畏的犧牲奉獻精神,沒有坦然赴死鬥爭到底的意誌,怎麽能做好一個史官?!


    人皇默不作聲,不在此刻搞對立,畢竟首要解決道祖的遺留問題,還有龍祖跟人道的網線連接,要悄無聲息的上眼藥,暗中“巧合”暴露出龍祖偷偷摸摸在天河埋“炸藥”的行為痕跡,為鴻鈞和蒼龍“牽線搭橋”,埋下一手伏筆。


    隻是,白澤身上的次要矛盾,他是記下了!


    風家人,風家魂……他作為伏羲女媧所傳承氏族的當代杠把子,領袖風後,可以自豪的說,他是得了兩位前輩的真傳!


    人皇用小本本記住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並決定日後有空沒空的就翻出來看看,溫故而知新。


    作為一個寫日記的人道良心,善惡分明,懲前毖後……這也是很合理的嘛!


    誰能說他翻舊賬、拉清單?


    站出來!


    風曦深深的看了帝江與白澤立身之處一眼,方才慢慢的收回目光視線。


    這令感覺敏銳的白澤沒來由的心頭一寒,感到大事不妙。


    不過,白先生想了想,隻是在心頭苦澀一歎,卻沒有去追究了。


    他得先過了眼前的這關,才能再說其他!


    這一關要是挺不過去,也別談什麽以後了。


    想到老朋友不幹人事布下的殺局,白澤頓時就是呼吸困難,大有送到急救室的架勢模樣。


    “人道有病,病的不清,神智模糊。”


    “但是也並非無解,未嚐不能從眼下時代的怪圈中跳出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所以,給人道展現一個足夠光明的時代,勝過龍祖‘勾引’人道的理念……那此刻蒼龍的無敵,便是不攻自破了!”


    “沒想到……”白澤驀然間眉梢一挑,“兜兜轉轉間,竟是似昔日的重演。”


    “當年,便是伏羲的易道,潰滅了蒼的龍之道,讓一代雄主飲恨而亡!”


    “今朝,舊事重演,還是有那個味道!”


    “嘖嘖……伏羲是跟蒼有多大仇恨?”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這恨之有理。”


    白澤淡笑,“畢竟女媧十之七八,是被蒼給帶壞的。”


    “世人談論享受,多是以龍族為首!”


    “當年龍庭富有四海,更有驅策水族無數,盡是勞力,好不威風!”


    “無數龍子龍孫,享樂無窮,各種鮮奇美味,各式珍珠寶玉……讓人羨慕。”


    “到最後,龍宮一脈的勢力,集大成而演道,更是成就了‘神道’……所謂神,重威儀,掌權柄,是天地之主宰,是蒼生之領袖,是人道之大一統,亦是天地之大封建。”


    “女媧彼時身為二把手,被蒼邀請加盟,耳濡目染,在這條路上走的很深……伏羲能看的順眼就怪了!”


    “畢竟鳳凰一脈,講究的是一個涅槃重生,信息不滅,是精神領域超越了物質領域,還因此造就出最古老的‘仙道’,探索求證的是人道蒼生心靈上的聖,是引領,是超脫。”


    “一對兄妹,各自因為神生截然不同的精彩旅途,修繕出各自的三觀——兄長覺得妹妹太過財迷,太過慵懶,做妹妹的則認為兄長是老摳,要求太多……”


    “這矛盾蹭的就起來……”


    “揍自家妹妹,伏羲還是不太舍得……可對於教壞了女媧的蒼,對於這始作俑者,太昊將之往死裏坑殺,恨之入骨,完全正常。”


    “何況當年,有一說一,蒼那家夥還是很生猛的……若非心機算計上遜色了一點,彼時又恰逢道祖魔祖逞凶,局勢最混亂,加強了對布局算計的能力要求,蒼不會敗的那麽快,導致將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了。”


    “這是個值得忌憚的對手。”


    白澤總結。


    “哈!”帝江卻失笑,“你說的可不全對……伏羲恨蒼帶壞了媧,因此記仇,這沒問題;但是要說因為忌憚,不擇手段打壓……這大可不必。”


    “就衝蒼的那張嘴……晾他一會,他就舉世皆敵了!”


    “更有些時候,眼還瞎……那麽大一個臥底,都混到身邊了,還茫然不覺,導致最後被竊取了勝利果實……嘖,讓人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像是現在……真以為有了人道幫助,他就天下無敵了?”


    “人道……嗬!”


    帝江將一些話藏在了心中,沒有說出來。


    ‘這人道站哪邊不好說,反正不是站在他那邊!’


    ‘以前,心腹是臥底。’


    ‘而今,領導有問題!’


    ‘不知道蒼事後複盤,會不會連吐幾口血,心態炸裂?’


    ——你以為人道是來幫你這條老龍的嗎?


    ——錯!


    ——人道是要你來配合演出的!


    ——雖然是三個人的舞台,但你卻無法留下姓名。


    ——人道、伏羲、蒼龍,三個人撐起了這個劇本不假,但是你蒼龍……僅僅是個工具人罷了!


    ——正是需要你的‘無敵’,來讓其他所有競爭者自願妥協,讓《盤古史》和混沌鍾合一,展現至高偉力,開辟一個時代,覆蓋這個紀元!


    ——這看似是羲皇的小肚雞腸、報複打擊,拉扯蒼龍盤古的後腿,實際上……


    ‘最宏大的舞台,在今日將構建完成。’


    ‘為此,我圖謀了多少年?!’


    ‘數不清了!’


    ‘隻有一個真正的、完整的時代,才能支撐起五方天帝的徹底就位,將他們捆綁著錨定在這個立場上。’


    ‘而非如今這般,一個個的都還能左右橫跳……尤其是那兩個家夥。’


    ‘白帝!黑帝!’


    ‘戰線的重新統一,良心的重新喚醒,以及最終萬眾同心,讓人道自己站立在盤古的位置上,擁有屬於自己的、管理洪荒的清醒自我。’


    ‘然後……倒果為因,盤弄古今。’


    ‘我做好了所有的鋪墊,剩下的部分……就看人道自己爭氣不爭氣了。’


    ‘人道若是足夠爭氣,它的病自然就痊愈了。’


    帝江眸子深處,是一片寧靜與溫和,像是一位最清正的聖皇。


    ‘這個時代,會以最奇詭的方式,同時成就兩位盤古。’


    ‘這超越了常理,卻也才能顯現出本座的手段。’


    ‘當然,我要澄清一下——我做這麽多繁雜的工作,絕對沒有壞心思……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絕不會想要給女媧保送盤古尊位的同時,又想叫人跟我一起收拾她一頓,讓她知道——你哥永遠是你哥!’


    ‘不會擺大家長的威風,告訴她——你能當姐,卻頂天了隻能當個二姐!’


    ‘這是不可能的……我用太昊的名義擔保,絕不可能這麽缺德冒煙!’


    帝江自我反思,確定自己的良心很大很閃亮。


    正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是堪為蒼生楷模的道德榜樣。


    ‘有我這樣的兄長,是女媧她的福氣啊!’


    帝江幽幽的想著,‘希望她事後知道了,能夠喜極而泣吧。’


    ‘如此一來,也不枉我這些年來的辛勞……唉,為了家庭帝位、不,是為了妹妹的成長,我真是操碎了心。’


    ‘客場作戰,以弱勢處境,布局去逆伐一位本時代的盤古……’


    帝江想著這些年一路走來的情景,頓生疲憊,感覺比自己盤古還要累。


    太不容易了。


    各種借力打力,才勉強有了今日的場景。


    羲皇保險招攬客戶,天皇帝俊利益交換。


    放縱鴻鈞開辟三十三天,埋下殺手鐧。


    轉身棄子爭勢,讓東華坦然赴死,給蒼膨脹的機會。


    為了防止事態失控,各自又都有防範,與人道關係回暖和解,共同培養接班人,能夠背負以人伐天的重任;暗地裏有東華帝君詐屍,盯住了放勳和重華背後的身影。


    一切所為,都給人道鋪好了路!


    隻要人道爭氣,能夠領悟繼承他的思想,自然就能帶領蒼生當家作主,從此改過日月,換過新天!


    當然,幫助是互相的……


    人道的良心起來了,是不是得幫下老大哥,坐穩那家庭帝位?


    驀然回首,帝江心中失笑。


    ‘過程是艱苦的,但結局是美好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我的戲份,到此已完結……剩下的,就看人道自己的操作了。’


    ‘我能留給你一個新的時代不假,可你終是要在這個新的時代中成為最強,占據主動……之後,時代收束,因果顛倒之時,你才能擁有巔峰的境界,喚醒全部的人道,讓整個洪荒為你所用,成為一尊盤古!’


    ‘這是我最後能為你爭取到的緩衝時間!’


    ‘去大膽的……飛吧!’


    帝江垂下了眼簾,心靈的映照,成為最強的共鳴,擊入了人皇的內心,讓他明白了所有。


    “這一場接力賽,我會為你走下去的。”


    人皇隻是低聲輕語,做了最堅定的保證。


    “那就好……”


    最古老的天帝,站在虛無中輕聲說著,“最後,你要注意一下……鴻鈞。”


    “他是你最強力的對手。”


    “造化玉碟碎了!我懷疑,他已經看穿了我的一些布局,或許有可能順勢而為……我雖然執掌易道,算盡天下,卻也不能小覷了世人。”


    “好的,我明白。”風曦昂首,看向冥冥中的紫霄宮,“有我在,沒人能逆的了蒼生的意誌!”


    ……


    “蒼?人道?”


    “不錯,真的很不錯。”


    紫霄宮中,被竊取了天之道精華的道祖,早已恢複了鎮定與冷靜。


    多年前的後手底牌發動,本是大殺四方的局麵,卻又被人道所阻、所破,連剛剛送出去的造化玉碟都被打的殘破,他卻也不驚怒失態。


    “挺生猛的,挺有活力的。”


    “連造化玉碟都被打碎了啊!”


    道祖摸摸鬢角的白發,這是不間斷零零七工作的證明,是未老先衰的無奈悲涼,“碎的好啊!”


    “畢竟,這件東西……這些年我拿著,可燙手了。”


    “造化玉碟……造化?嗬!造化!”


    “這世上,能寫出兩個造化來嗎?”


    “圈子就那麽大一點,懂的都懂……女媧的根本大道,便是造化大道。”


    “而這造化玉碟……嘿!”


    “憑什麽能成為洪荒天地的本源象征、宇宙核心?”


    “隻因為它是當年太昊成盤古前,那最巔峰的道果所化罷了!”


    “如此,方能為洪荒之象征。”


    “命名為造化作前綴……說到底,還是寵溺著女媧。”


    “手頭上拿著這東西,就去跟兄妹黑莊爭鋒……我傻嗎?”


    鴻鈞輕揮拂塵,這一刻的他有一種很奇異的風采魅力,與往昔時日完全不同了!


    “隨身帶著監視器,我這些年隱忍的好辛苦。”


    “想要擺脫,卻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還好。”


    “蒼夠爭氣。”


    “人道麽……也夠爭氣。”


    “我看著造化玉碟破碎,實在是悲傷……眼中含著淚水,嘴角帶著笑容……”


    “啊!”


    “我太傷心了!我太難過了!”


    “悲憤之下,未來做出點什麽出格的事情……想來大家都能理解的吧?”


    道祖微笑,而後有莫測的灰霧覆蓋了這座高古的殿堂,讓一切都朦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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