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


    ‘太不要臉了!’


    女媧心神躁動,暗地裏碎碎念個不停,‘你們怎麽能這麽的……無恥啊!’


    ‘兩位盤古!’


    ‘竟然聯手做假賬?’


    ‘這簡直……這簡直就是拉低了全體大羅的下限,再創曆史新低!’


    媧皇提著劍,咬著牙,很想去討一個說法。


    隻是看了看洪荒天地、時光歲月中,那兩種糾纏在一起的盤古道痕,錯綜複雜、危險萬分,強橫如她若是想要硬闖回去,也要付出慘烈的代價,這一具盤古真身的力量燃燒殆盡都未必能通關!


    終究隻是一具肉身,還是催熟的克隆體,不能要求太高。


    欺負弱小,是能隨意拿捏……可當麵對正版盤古和洪荒人道,境界上的鴻溝,成為難以跨越的天塹。


    媧媧喪氣。


    她徒呼奈何,一時半會間隻能幹瞪眼的成為了場外觀眾。


    等待這一次洪荒界內巔峰碰撞餘波的散去,那將他們這巫妖兩族各自殺手鐧堵在時光源點的障礙消除,才能重新殺回去,再現一錘定音的戰力。


    “這讓我想到了某些過往……”帝俊雙眼中神光閃動,“當年龍鳳劫時,道祖稱雄,魔祖逞凶,一度不可製衡。”


    “他們的修為,因為各自特殊的身份,領先原本的版本一個大層次。”


    “可惜!”


    “笑到最後的,卻不是他們!”


    “隻因中途出了岔子,被諸神同心,給流放到了混沌時代中,堵在了那個最危險的地方……當然,這是官方說辭,背後真實懂得都懂。”


    “盤古幹預罷了!”


    “如今……”


    “女媧道友,你不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帝俊此刻眼神渺渺,很是深邃,難以測度。


    在這場突發的變故中,他雖然一時錯愕,但似乎很快想通透了什麽,捕捉到了某種黑手活動的痕跡。


    “若是這舊事重演……你我二虎競食,讓獵人得利……”


    “說出去,就會成了一場笑話呐。”


    女媧聽了,眼波流轉,微微頷首,“這倒是不假。”


    “不過,你我此刻,明白的再多也無用。”


    “畢竟,盡管這事情的背後,有太多的隱秘,一眼看過去就知道絕不簡單。”


    “但是那最後展現在我們麵前的,卻是堂皇正大的陽謀!”


    “我所統帥巫族的盤古真身,壓箱底的手段,都給陷在這裏了。”


    “你掌管的妖族……亦然。”


    “周天星辰大陣凝聚化身,同樣隻能與我在此處幹瞪眼。”


    “原本的老虎走了!”


    “剩下的,就是一群猴子,在洪荒天地中稱王稱霸。”


    “我們仍有化身在界內,但擁有的隻是大義的名分,至強戰力……卻已然喪失,隻能等餘波過去。”


    “原本領先的優勢,被悄然抹消。”


    “也因此,某些人……就能等到出頭的機會了。”


    “他們若是不甘人下,對盤古有想法……多半是會跳出來了。”


    事已至此,女媧也看的明白。


    她隱隱間有一種預感……這一個時代的盤古之爭,波瀾橫生,或許會超出許多人的預料。


    有一條頭角崢嶸的“大龍”,恐會趁此崛起!


    先贏不算贏,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那這‘某些人’……都會是誰呢?”


    帝俊語氣幽幽,跟之前還血拚的慘烈的對手交涉——局勢的一波三折,讓他覺得有必要互通有無一二了,免得最後為人做了嫁衣。


    “版本更新,數據殘缺,有些東西被保留了,有些東西卻失去了身份,沒有資格再插手時代大劫。”


    “你、我,便是這兩個倒黴蛋。”


    “而想要做漁翁,實力總不能太差。”


    “就看洪荒天地剩下的那些頂尖戰力……”


    女媧一字一頓,“這裏麵,後土還在更新後的版本內,鴻鈞也是一樣……但是!”


    “人道遺忘了我們,可是在對某些協議上的記性卻又很好。”


    “鴻鈞不能踏出紫霄宮的禁錮依舊存在,後土承負人道輪回,再別想走出地府……”


    “這不單單是記性好的問題了……甚至,還進行了些更深入的閱讀理解,充滿了人道的‘我尋思’……”


    女媧說著說著,突然間說不下去了。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在版本更新的過程中,人道是該忘的沒忘——比如後土曾經許諾的地府建設售後服務,亦如道祖的零零七奉獻宣言。


    而不該忘的卻忘了,比如說女媧這一具掌握盤古真身的小號,以及帝俊凝聚周天星主的化身。


    並且!


    這不該忘的東西裏,還包含著地府售後服務中對等的權利,以及道祖的工作期限、活動自由等問題。


    換而言之。


    本來權責一體的條款,因為人道這回地圖換的太快,所以暫時性的“健忘”,那讀檔搶救回來的“協議書”中,權利什麽的都沒有了,隻剩下了後土和道祖應該背負的責任!


    這讓女媧有種不吐不快的衝動——你丫的,咋就忘的那麽巧妙呢?


    “忘”的那麽精準,剩下的那些,全是對人道自己有好處的!


    這就像什麽?


    這就像是一筆有借有還的貸款,本來賬單是清楚,都已經結算幹淨了。


    現在倒好。


    還款記錄沒得了,後土、鴻鈞,又背上了沉重的債務責任。


    這個故事,太過悲傷了。


    也因此,做為版本更新的最慘烈受害人,盤古真身丟了,後土被禁閉了,女媧百分之一百的確信,這一定是人道跟伏羲在一起搞鬼!


    不然,能巧到這種地步?!


    此時此刻,被輪回壓著的後土氣不過,已經在上訪申訴的路上了。


    一點摻雜強烈憤慨的意念,擊入了人道浩瀚博大的意識洪流,要討一個說法。


    然而,過程並不順利。


    人道回應的意識中,充滿了混亂逗逼的精神,時而高尚理智,時而卑劣混沌……那雜亂無章的思維,那讓人炸裂的言語組織,那一推二五六的混賬賴皮習性,那宏大架構必然導致的嚴重臃腫、反應遲鈍……


    上一刻,人道還在反饋後土,表示會盡快去核實,找回原本的協議條款。


    下一刻,不知道人道跟誰學的官腔臭毛病,表示後土小妹妹提出的這個問題嘛……我們會鄭重的去考慮的,會召集全體潛意識大會,進行一段時間的討論,後土你回去等通知就好——等多久?看情況吧。


    什麽是精神分裂啊?


    人道來了一個戰術後仰。


    這讓後土一點脾氣都沒有。


    如果。


    如果不是她打不過人道!


    ‘我現在就想要押著它去治病!’


    後土恨的牙癢癢的,一時間感覺自己的拳頭充滿了力量,很想要給人道一擊人格修正拳。


    但可惜,她做不到。


    畢竟此時此刻,人道它雖然有病,但它夠強啊!


    被太昊刺激到的人道,喚醒了所有的戰鬥本能,龐大的洪荒體量支撐下,人道站立在修行路上的最巔峰!


    如同是一個提著大規模殺傷武器的精神病人,遊蕩在社會中,還開著車橫衝直撞……這誰敢惹?


    躲都來不及!


    畢竟,若是膽敢攔在前方,被撞死了……也是白死!


    ‘雖然我懷疑,它這病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個借口……’


    後土之前也以為人道病的不清。


    隻是那麽多的巧合下來,也不太相信了。


    或許,人道是有病……但可能病的並不那麽重,不過是在仗著有病的借口,暗搓搓的搞事呢!


    ‘可惜,我沒有證據……’


    後土心中無奈,撤回了意識,站在輪回的核心重地中顧影自憐,‘人道,有自己的想法了,已經……不可以去信任了。’


    她歎息了一聲,有些憂傷。


    “娘娘您怎麽了?”


    酆都大帝的一點念頭降下,關切的詢問。


    “沒什麽……”後土搖搖頭,不想把糟糕的心情傳播給麾下的心腹,畢竟她覺得這於事無補——這交鋒的層次太高了。


    況且,酆都大帝舍身化冥日,普照地府,解脫鬼魂怨念,本就時日無多……後土不想讓他在最後走的時候,都還要去操勞一些徒耗心力卻不可能有結果的工作。


    “我隻是傷感……小慶甲你這一生太不容易了,我虧欠了你太多。”後土語氣憂傷,“以你的天資心性,修成大羅,證道永恒,成為大羅中的一員,並不算多難。”


    “卻因為我的命令,在本還活著的時候,就慨然赴死,去謀求鬼神之帝。”


    “甚至,背上這個職務後,並沒有享受過一點福報,反而是真正踏上了絕路、死路,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我虧你太多、太多了啊……”


    站在後土的角度去看,慶甲一生忠心耿耿,真的是為了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了!


    大好的忠臣!


    “娘娘何出此言?!”慶甲有些心虛的回應,莫名的擔憂將來,若是哪天女媧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暴怒的把他給揪出來捅個三刀六洞?


    對此,他覺得太有可能了!


    當然,這三刀六洞如果真捅出來了,慶甲表示完全能夠接受——這樣一來,他的良心起碼不會那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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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女媧悶聲不吭,隻是失落的遠走,也不報複誰,是徹徹底底的心灰意冷……慶甲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雖然說起來有人不信……


    但做為人道善念一麵的衍生……他也是有良心的!


    隻不過,這份良心在蒼生大義麵前,又顯得微不足道了些,讓他隻有一條路可走。


    酆都大帝想到這裏,沉默了一會兒,似是推脫,似是勸慰,似是提醒,對後土解釋,又像是對自己解釋。


    “娘娘無需自責。”


    “我會選擇這條路,並非是單純因為您的要求,主要還是我願意為了理想而犧牲罷了!”


    “您的責任,隻占了其中的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為了這天下蒼生,為了人道能減少一點沉重的罪孽怨恨!”


    “你曾經為我們指引出來的那條道路,便是我畢生的追求……人道永昌……人道永昌!”


    慶甲說的清清楚楚。


    後土卻誤會了。


    “好啦,不要再變著法子安慰我啦……”後土輕歎,“你是這麽說,風曦努力加班工作的時候,也是這麽說。”


    “我都懂的。”


    “我選定的這條路,能有你們陪著我走下去……”


    “真好……”


    後土眼簾微垂,睫毛輕顫。


    不知不覺中,她似乎拿定了什麽注意,做出了怎樣的抉擇。


    ……


    “鴻鈞和後土,都沒法動彈。”


    “巫妖二族的底蘊,盡皆出局。”


    “還剩下的巔峰力量……”


    “蒼!”


    女媧的語氣肅然,站在時光的源頭,審視著變動後的時代。


    燦爛的光輝衝蕩混沌,迷蒙的霧氣席卷山河,太昊與人道的交鋒,似是一瞬,又似乎是永恒,餘波不斷,讓整個世界都在劇烈的更迭。


    “他沒有誓約協議的壓製,在洪荒界內可以有巔峰的力量……又恰好,人道這一次詭變的源頭,就是他!”


    “我很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想做漁翁的那個神……等等!”


    女媧忽然間麵色古怪,“好像……或許……也可能不是?”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帝俊深以為然,他看到了些微妙的變化,“畢竟,沒有人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把自己給坑進去的。”


    他們說話的同時,在太昊立劈人道、生生斬出了“版本更新斧”的時刻,倒黴蛋顯然不止有女媧、鴻鈞、帝俊三個。


    還有蒼龍!


    隻不過,女媧、鴻鈞、帝俊倒黴的源頭是太昊和人道。


    蒼龍悲劇的問題……就是因為鴻鈞了!


    在諸神不能理解的眼神中,道祖對龍祖很是“執著”。


    在盤古都下場征戰廝殺的關頭,鴻鈞道祖對蒼龍大聖依舊是那樣的上心,沒有放棄。


    甚至可以說,幾乎到了孤注一擲的程度!


    “轟!”


    造化玉碟燃燒,被獻祭的光輝,天道的力量澎湃,就那樣席卷而下。


    本來,蒼龍大聖已經夠倒黴的了。


    現在,他又在人道和太昊的交鋒中心,慘遭第一手的餘波打擊——事實證明,人道的大腿也不是好抱的,平常時刻能夠裝逼,可危險若是降臨,倒黴的也是他。


    好在,人道相當給力,給了他一定的守護,讓他在餘波中雖傷卻不死,盡管傷痕累累、消耗慘重,卻不損根本。


    且,直觀了盤古對決,隱隱間讓他有所觸動,若有若無的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龍祖一時間有自信……等之後給一段時間,讓他消化了這份成果,縱然將十二金龍還回各自祖巫手裏,他的戰力也未必會跌落多少。


    然而……他也得有這個機會才行。


    鴻鈞的殺招……來了!


    同一時刻,人道防住了太昊,卻沒有防住燃燒鎮殺而來的造化玉碟,無力他顧,隻有勇敢龍龍,以虛弱之身,獨自麵對最慘烈的現實。


    “鴻——鈞!”


    龍祖發出了最悲憤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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