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似墨,晚風微涼。


    沿路燈光明亮燦爛,霓虹喧囂,車水馬龍構築成流動的河流。


    樹影婆娑,投映下清淺的暗影,明暗交織,黑白斑駁。


    葉幽棲專注而認真地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晚風掀揚,吹拂起她錦緞般柔軟光滑的墨發,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


    紀城三年來的變化甚大,沿路上便已看見許多陌生的飯館或酒店。


    這三年,她又何嚐沒有變化呢?


    紀暮林偶爾趁著等待綠燈的時間,側眸凝視著她。


    她低垂著眼眸,濃黑卷翹的羽睫遮掩住真實情緒,神色淡漠冷靜,卻難以捉摸她究竟在想什麽。


    似乎自從婚禮開始,她就沒有真正笑過。


    笑容或嘲諷或偽裝,從始至終都沒有開懷而笑,數番拒人於千裏之外。


    在燈火通明的婚禮上,她卻仿佛置身在燈火闌珊處,嫻靜而孤獨,與周圍言笑晏晏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對於她的了解,僅僅停留在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近乎整個紀城都知道葉家大小家臭名昭著,道德敗壞。


    “當年是你自願出國的?”


    葉幽棲聞言不禁愣怔,今晚紀暮林怎麽這麽奇怪?


    但是她並沒有細想,也沒有必要隱瞞,索性實話實說。


    “不是。我被葉家強製要求出國的。”


    她嘴角勾勒出嘲諷的弧度,眸光潛藏著些許落寞與低落。


    “當初是為了壓製流言蜚語才要求我出國的,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原樣。”


    三年留學經曆,看似風光鮮豔,背後卻飽含著艱辛與委屈。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缺乏任何人的保護,跌跌撞撞地學會成長,學會接受異國風俗習慣,逐漸演變成今天的模樣。


    紀暮林狹長的眼眸折射出犀利冷冽光芒,夾雜著浮冰碎雪。


    她好歹也是葉家大小姐,卻被葉家強製出國留學,可以想見她三年時間以來會遭遇多少欺淩,忍受多少委屈。


    在美國那樣混亂不堪的國度,她又是憑借什麽才能安全地生活三年?


    他心間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酸澀,哽咽在喉嚨,想要安慰卻又感覺突兀。


    他如今與她並不熟稔,應該用何種身份何種語氣去關心她?


    於是他轉換話鋒,看似自然地調侃。


    “你不像是那種會乖乖接受的人。”


    “我自然不會接受,隻不過當初毫無反抗能力,即便不甘也隻能認命。”


    葉幽棲淺笑著回答,清淺的笑容中卻摻雜著些許苦澀,正要細看卻轉瞬即逝。


    “不過,現在的我不會再任人宰割。”


    三年時間,她拚命學習各種知識,鍛煉著自己的能力,逐漸蛻變得成熟沉穩。


    她褪去了當初的年少輕狂,雖然依舊保留著清傲淡漠的本性,但是卻逐漸學會偽裝與周旋。


    她不會再容忍別人隨便欺負自己,即便沒有葉家的幫助,即便遭遇葉安年的排擠,她也會證明自己絕非軟弱可欺!


    紀暮林眸光微微暗沉,眉梢眼角攀爬上星點笑意,清淺而溫柔。


    他極其喜歡她這副意氣風發的模樣,眸光閃爍著滿天繁星,晶瑩剔透的瞳孔流轉便可生花。


    起碼如今看來,她並非乖巧溫順的小白兔,而是牙尖嘴利的小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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