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其他門派又看不到標書,不知道我們在價保條款上,答了個‘待定’。


    如果我們願意當‘拖’,積極配合維洛門把價格迅速拉低,客戶歡迎都來不及,怎麽會讓我們出局


    隻怕還會做出一副想要把項目給咱們的樣子,去嚇唬其他投標方,讓其趕緊降價。你們說,我猜得對不對”金梓鳴分析道。


    會議室安靜下來,大家不得不承認,以他們對維洛門的認知,其反應多半會如大長老所言。


    “那就這樣定了,價保這條答‘待定’,價格就按我剛才說的報。


    不過,光有這些還不夠,厲傲,你幫我約維洛門的掌門,以及決策小組中的所有成員,我要一一去拜會,不管他們見不見,你都要去約。


    另外,這段時間,大家必須勤快些,沒事別坐在分部,都去維洛門,最好能約客戶出來坐坐,多打探一些消息。


    柳易,你讓渠道合作夥伴也動起來,他們要全力幫我們‘拿下’這單。”


    金梓鳴一錘定音,開始布置任務,他要全民總動員,把人都壓到這個項目上,以便讓哲臨山確信,淩雲派真的要孤注一擲。


    幾日後,第一輪投標的結果公布,淩雲派排名第一,價格被公之於眾;哲臨山次之,排在第三的是青禦門。


    其他各派的報價雖然都在基準價之下,但距離第一名很遠。畢竟,這才首輪,誰願意像淩雲派那麽傻,一上來就把籌碼扔出去


    維洛門顯然不會就此罷休,表示對價格仍不滿意,要求五日後進行第二輪報價。


    他們當然注意到淩雲派那條“待定”,但其篤定,如果對方中標,一定會在這個條款上讓步,所以不甚在意,當務之急,是繼續壓價。


    相反,對於淩雲派在第一輪的識相與配合,維洛門非常滿意。


    既然客戶沒有來逼,金梓鳴樂得裝糊塗。第二輪,淩雲派的價格仍然比較激進,但結果卻是哲臨山第一,淩雲派緊隨其後。


    維洛門為了刺激競爭,開始淘汰,價格偏高的誌遠宗和西羅門,以及光鑫門和丹符閣,都被宣布出局,直接幹掉一半的參與者。


    西羅門最鬱悶,他們通過庫班島的一位高層,幫忙說情,誰知維洛門仍然不肯買賬。


    第三輪報價打響,淩雲派再次衝到第一,而自德界的如是門慘遭淘汰。


    價格如此血腥,青禦門感覺扛不住了,他們的大長老聯係金梓鳴和裴傑瑞,倡議適可而止。


    得到的答複自然是:“愛莫能助,總部有死命令,必須拿下,而且給予了戰略補貼,不怕血拚。”


    第四輪,哲臨山重登榜首,青禦門被淘汰,局麵果然進入兩強決戰的最後階段。


    下一輪,必將是最後一輪,維洛門對現在的價格,其實已經非常滿意,但既然這兩家殺紅了眼,他們樂見其成。


    不過,出於謹慎,金梓鳴還是被叫到維洛門決策小組的會議室,副掌門問道:


    “金長老,我們對淩雲派的表現,頗為滿意,馬上要出結果,你得當麵澄清,兩年的價保條款,是否接受”


    莽漢對此早有準備,答道:“副掌門,各位長老,大家有目共睹,價格已經非常血腥,如果還要配上這樣苛刻的價保條款,總部一時難以接受。


    但我有信心,假如最終拿下項目,大概率能說服總部,同意這一條。畢竟項目太大,太誘人,所以我申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吧,先這樣,等第五輪報價結束,你必須給予肯定答複,否則,即使你們的價格更低,也要出局。”副掌門無奈說道。


    維洛門並不介意是誰贏得最後的勝利,金梓鳴的回複,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好的,謝謝副掌門。”金梓鳴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無比興奮。


    這個條款,是他為淩雲派設計的退出機製,無論最終價格是不是最低,最後打死不同意這一條,大不了出局,反正挖深坑的目的,已經達到。


    如果維洛門出人意料,在淩雲派不同意價保條款的前提下,依然要將合同給他們,那就更好。


    沒有這個最惡劣的條款,以此啟動本地生產,還能賺靈石,隻是利潤略低而已,但與一舉盤活整個市場相比,顯然利大於弊。


    因此,無論維洛門如何選擇,淩雲派都已贏定。


    最後一輪報價結束,維洛門沒有像前幾輪那樣,宣布第一名的報價,而是分別與兩家私聊。


    實際上,淩雲派的報價最低,自然先跟金梓鳴談,在上次那間會議室,雙方再次見麵。


    維洛門副掌門微笑道:“金長老,你們的幾輪報價,顯示了足夠的誠意。


    關於價保條款,淩雲派最後的答複是什麽如果滿足,你們很可能會贏得項目。”


    “副掌門,實在慚愧,截止昨晚,我還未能說服總部接受這個條款。


    您看這樣行不行,現在的局勢已經明朗,我立即回去聯係總部大佬,就說如果接受兩年價保,就能中標,最遲明日午時,我給您最終答複。”


    莽漢“誠惶誠恐”地說道,他當然不能當麵打眾人的臉,怎麽著都要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態,日後也好相見。


    副掌門看了看與會人員,見大家未出言反對,於是微微頷首,說道:


    “好,金長老,再給你大半天的時間,明日午時是最後期限,如果還不同意,淩雲派就被廢標,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


    “好的,副掌門,我會全力以赴,明日定然按時回複,希望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莽漢做出承諾。


    次日上午,金梓鳴修書一封,大意是:“經總部反複核算,由於價格太低,淩雲派已無力承擔價保條款。


    懇請維洛門考慮,以當前報價,不附加跌價保護,讓我派承建項目。”


    維洛門決策小組看完,大罵金梓鳴癡人說夢,如去掉這個條款,淩雲派的綜合價格,還不如被淘汰的青禦門和如是門。


    群情激奮之下,當即召來哲臨山的大長老裴傑瑞,副掌門嚴肅說道:


    “裴長老,最後一輪的價格出來了,另一派的價格更低,按照規則,我們得宣布他們中標。”


    說完,他將淩雲派最後一輪的報價書扔給對方,讓他自己看。


    裴傑瑞昨天就聽說金梓鳴來過這裏,已經預感不妙,現在一看結果,冷汗直冒,連忙說道:“副掌門,淩雲派的價格,我們也能做。”


    “嗬嗬,裴長老,從合作曆史看,我們更長;從合作規模上講,哲臨山也比淩雲派大;而設備性能,你們難分高下。


    但自德界的整體實力,在朝陽河係獨霸天下,這也是我們決策時,需要考慮的因素。


    何況你們和西羅門一樣,都請了庫班島的長老來說情。綜合這些因素,恭喜你,維洛門仍然優先考慮與哲臨山合作。”袁定初話鋒一轉,改為安慰。


    “裴長老,不按招標規則,擅自將中標方更改為哲臨山,總得有一個說法。如果和淩雲派是相同價格,我們為何要改”


    副掌門當了紅臉,那黑臉隻能由主管工程的長老扮演。


    “感謝副掌門和各位長老的厚愛,哲臨山定當拿出誠意,在淩雲派最後報價的基礎上,再降五個點。”


    維洛門眾人一聽,喜出望外,副掌門強忍著沒笑出來,板著臉說道:


    “好,裴長老,你還是有誠意的,先回去吧,我們再商量一下,兩個時辰後,宣布中標結果。”


    裴傑瑞有些惴惴不安,擔心還不足以打動這幫老家夥,但他確實沒有更多籌碼,這五個點,也是信口開河,回去後還得緊急申請。


    “以總部對此項目的重視,想來最終會答應再次讓價。


    我還可以美化一下自己的影響力,就說淩雲派價格最低,本來已經中標。


    但我憑借過硬的高層關係,最終力挽狂瀾,讓維洛門私下給了一次報價機會,這才起死回生,反敗為勝。”


    裴傑瑞對設想的說辭很滿意,至少沒有撒謊,基本都是實情。維洛門很快宣布結果,哲臨山獨家中標。


    他們的超低價,被“有心人”傳播出去,其他門派或商會,無論是否簽有價保條款,都請裴傑瑞過去“交流”,該如何給予補償。


    哲臨山拿下這個項目,果然啟動本地建廠與整機生產,前麵幾年還能勉強維持。


    但隨著價保條款的不斷觸發,以及多次發生拒收貨物的尷尬事件,出現持續的巨額虧損。


    十多年後,哲臨山的本地工廠倒閉,門派在順閑界的影響力和市場地位,大幅降低。


    這與淩雲派“小步慢跑”的穩定崛起,形成鮮明對比,當然,這是後話。


    金梓鳴陸續收到來自鴻青界的三封信,第一封是妻子寄來的,又告訴他一個悲傷的消息:“叔父去世,走得很安詳,葉家已把他送回老家安葬。”


    莽漢心中暗自神傷,“最終還是沒能及時趕回,錯過了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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