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一座橋,橋的一邊是一座城,這裏依舊像古代一般,走出這座橋,便是出了城。


    而我,走上了這座橋,便進了這座城。


    橋上有一隻黑貓,黑得一塌糊塗。


    瞅了半天,沒分清腦袋在哪,隻知道它全身毛茸茸的,想必應該很可愛,很好摸,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貓。


    也不知道是野貓還是家養,又怎麽會待在這橋欄杆上。


    等我走過它時,回頭發現它原本深埋的腦袋探起來看著我。我回以它一個微笑。


    我繼續向前走,快走到橋頭事,看見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橋頭,望著另一頭。原本略帶焦急的麵容,慢慢地舒展了眉頭。


    聽得後麵一陣嬉鬧聲,回頭看去,一位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頭頂著一坨黑色的東西奔來,奔向那名男子。近了才發現,那坨黑色的是之前的那隻貓。


    “爸爸,你看,玖茗在橋上等我誒。”


    “是啊,它跑得比爸爸快,媽媽呢?”


    “在後麵呢,我跑得比媽媽快。玖茗,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喵!”


    真好,有人在橋的另一端等你。


    原來那貓叫玖茗,應該是隻母貓吧。


    沒有太多在意,進了城,找了間靠中心的賓館,就住下了。


    走了一天,累。


    晚上規劃行程的時候,聽到門外有貓叫聲。


    沒理它,以為是哪位旅客的貓亂跑,跑到我門前。從小我就特招貓啊,狗啊之類的動物,總喜歡往我房間鑽。


    不打算理它。但是一叫叫了大半個鍾,聽得著實有點心煩。這個時候也不到貓發春的時候啊,怎麽回事。我打開門,想看看是隻什麽貓,卻什麽也沒見著。房間外麵的走廊空無一人,一隻貓影都沒有,倒是走廊盡頭的一盞燈閃來閃去,很有某種電影的氣氛。


    應該是某個小妖精的惡作劇吧。


    不過沒有貓叫聲了,那就不管了。


    突然想起今天在橋上,留意到橋的兩邊有些小攤,當時沒太留意,不知道都賣些什麽,明天就去看看好了。


    關了門,行程就這麽簡單的定了,之後再去哪再說吧。


    第二天,再次來到那橋上,仍然有很多小攤,都是賣的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應該是當地的一些特色。


    我最喜歡這些小東西了。


    一條橋上,滿滿的都是叫賣吆喝的聲音,雖然一句沒聽清,卻別有一番感覺。


    走到一個賣麵具的攤前,發現蹲在旁邊的就是昨天那一家人。小女孩在攤前很認真的挑著麵具,爸爸媽媽則站在旁邊彎著腰看著女兒。


    還是跟昨天一樣,那隻名為玖茗的黑貓趴在小女孩的頭上。


    它又一次望著我。


    昨晚該不會是你在我門口叫了大半天吧。


    我挑了一個麵具,遞到小女孩麵前。


    “這個適合你喲。”


    小女孩抬頭望我,很害羞的接了過去,戴在頭上。


    不出意外,他們買下了那個麵具。


    小女孩跟我道謝,臨走時把一個麵具扣在我的頭上。


    “哥哥,這個也適合你喲。”


    然後一溜煙跑開了。


    我摘下來一看,那是一張卡通老人家的笑臉。


    我沒那麽老好吧。


    但是我買下了它。


    戴在頭上,繼續逛著小攤。


    (中途很不幸,父親因為意外去世)


    雖說談不上認識,也隻不過一麵之緣。但發生這種事,總想表達點什麽,例如前去哀悼。


    那父親的棺材放在正中間,前來哀悼的人很多,看來那父親生前的人際很廣。我跟在後麵,來到那父親麵前,向著深深一鞠躬,然後向著那母親和女兒一鞠躬。


    女兒懷中的玖茗這次沒有看我,而是看著棺材,然後掙脫了女兒的緊抱。


    玖茗在女兒輕聲的叫喚中來到棺材麵前,蹲坐在那,直到女兒小步跑來把它抱走。當然,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斷人們的的哀悼。


    人們或許是認為玖茗也在哀悼它的主人,可我不這麽認為。


    哀悼會結束後,人漸漸的走完了。母女倆在哭泣中也打算離開大廳。


    “咚,咚,咚咚咚。”


    棺材響了,動了。


    母女倆很是驚訝,先是愣了一會兒,待聽仔細了棺材的動靜,才突然喜極而泣。


    聞聲返回的母女倆,沒有絲毫的懷疑,趴在棺材上,想盡法子要去打開棺材蓋。正待她們都手足無措的時候,蓋子被裏麵的“人”打開了。


    麵無血色的父親從棺材裏走了出來。母親上前不敢相信的看著父親,而女兒早已撲在了父親的懷裏。


    父親勉強的一笑,他的身體還很僵硬,一時緩不過來。


    躲在一旁的我,卻看的很清楚。


    父親安撫著母親和懷裏的女兒,眼睛卻看著一旁的玖茗。


    一旁的玖茗也望著父親,卻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耷拉著腦袋。


    “孩子他爸,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也以為我自己死了,但是我感覺就像做了一個夢,然後我就醒了,醒來發現我在裏麵,我就敲著出來了。”


    “這,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著一家三口此時的情景,我沒有現身。


    我不想去打擾他們。


    第二天的追悼儀式被取消了,前來的親朋好友很是不解,卻都被母親硬生生攔在了門外。我戴上眼鏡,再次偷偷的來到他們的住處。發現父親除了還是沒什麽血色外,並沒什麽異樣。一直觀察他們到下午,父親坐在陽台,懷裏抱著玖茗。


    趁著那母親在廚房忙活著,女兒在房間不知道幹嘛的時候,我出現在了父親麵前。


    “你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父親很是驚訝。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屬於這裏。”


    可能外人聽來一頭霧水,但是父親明白。


    父親聞言沉默不語。


    “真的是玖茗嗎?”


    “或許是吧。”


    父親沒再說什麽,回頭看看在廚房的母親,再看看女兒的房門。


    “唔,能不能把玖茗讓我抱會?”


    父親摸摸了玖茗的腦袋,玖茗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最後父親把玖茗抱給了我。


    玖茗不鬧,很安靜的趴在我的膝上,我坐在父親的旁邊。


    開眼。


    看著似乎很是疲倦的玖茗,發現它身上泛著紫光,而它那原本毛茸茸的尾巴,此時竟然是九條。


    有點意思了。


    九尾妖狐的動畫漫畫故事我看的多了,沒想到我竟然真遇到了。


    不對,這不是狐,這是貓,不好意思搞錯了。


    我撫摸著玖茗的腦袋。


    “它真的跟你拿命換了嗎?”


    聽到我的問話,玖茗的眼睛突然也泛著紫光。玖茗扭過腦袋看著我。


    “是的,這是它自願的。我可沒逼它。”


    “能活幾天?”


    “他倆還能活八天。”


    “八天嗎。。。”


    父親在一旁看著我自言自語,並沒有問什麽。


    “玖茗用自己的命換你八天的生命。”


    “原來是真的。”


    “它還有救。”


    說完我抱著玖茗離開了,留下父親一個人在陽台。


    父親明白我的意思。玖茗雖然用它自己的命換了父親八天的生命,但還能有救。然而救了玖茗,父親便是這八天也沒有了。父親本就已經死了,它已不屬於這裏,繼續享受與家人一起的八天,還是救回那為了自己而願意犧牲的貓。


    這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


    也是最容易的選擇,沒人會指責你為了活下去放棄一條貓的生命,因為人從來都覺得自己比較珍貴。


    “如果父親選擇了放棄那八天,請你還給玖茗。”


    “那可不行,這黑貓已經把它的命給了我,那就是我的,那可是我的食物。”


    “我想你並沒有聽清我說的,我說的是‘請’。”


    “那。。。”


    “九命貓,本身擁有九條命,但可以給予他人九天生命的分配,交換條件是你會在這九天裏慢慢的吸收對方的生命作為食物。在這九天裏,你也是最脆弱的時候,給予別人九條命的時候,你隻有一條命。我想,你會很樂意接受我的請求,是吧。”


    我笑嘻嘻的看著現在為九命貓的玖茗。


    “。。。遇上你算我倒黴。不過前提是那父親選擇了救回這黑貓。”


    “這我不擔心,隻是我還想告訴你,這事完了之後,你該回家了。”


    到了晚上。。。我真不是偷窺狂,所以我又偷偷的來到他們的家。


    我故意讓父親知道我來了,為的是讓他給我一個答案。


    “怎麽選擇那是你的事,我並不會幹涉,也不會表達我的情緒。”


    “沒關係。”


    父親並沒有太多的注意我,叫來了母親和女兒。


    “我是時候該走了。”


    “什麽?走哪去?為什麽?”


    母親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連串的問道。


    “我現在的命是玖茗給的。”


    父親摸摸懷裏的玖茗。


    “玖茗犧牲自己換我八天的命,這。。。不公平。”


    “可是。。。”


    “沒什麽,也多虧了玖茗,讓我有機會跟你們說一聲再見。”


    此時的母親和女兒已經泣不成聲。


    “別哭了,早兩天已經哭夠了。女兒乖,要乖乖的聽媽媽的話,爸爸會變成星星在填上注視著你哦。孩子他媽,辛苦你了。”


    躲在一旁的我,看見九命貓離開了玖茗,朝我走來。


    我抱起九命貓,離開了他們,之後的事,我也不在關心了。


    “真沒意思,能活都放棄,什麽人啊,雖然隻有幾天。其他人巴不得多活幾天。”


    “少吃一頓你餓不死。行了,回家吧。”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跟那傻瓜一樣嗎?”


    “誰知道呢!九命貓,回來吧。”


    “。。。嗯。”


    點點星光,散落在畫上。


    “不過還是謝謝你,讓他們有了道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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