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勳樂得清閑,他是大同最高的軍事指揮官,如果這一仗打不好他要掉腦袋的,朱厚照就在陽和,趕過來砍他腦袋並不費力,他和小王子對戰多次,深知小王子詭計多端,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而王勳手裏有多少兵馬他自己清楚得很,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棺材,安排好了後事,沒想到朱厚照竟然送了這麽大一份禮物過來。


    朱厚照給王勳的信中說明,秋澤到了應州之後一切行動聽從秋澤的號令,這一樣以來,打輸了和王勳沒有任何關係,萬一打贏了,他的封賞可不會少。


    雖然望向秋澤年輕的臉龐時,王勳不止一次的懷疑秋澤的能力,把國家生死大事交給這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真的靠譜麽?但一想到荒淫無度的朱厚照,王勳便釋然了,有個這麽不靠譜的皇帝,再有個這麽不靠譜的主帥也情有可原了。


    秋澤和吳昊敘舊完畢,對眾人一拱手,說道:“諸位,大明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希望諸位能盡心盡力的助我!”


    王勳已經說明了秋澤的身份,眾將雖然也懷疑秋澤,但軍令如山,他們也隻好對秋澤拱手表明立場。


    吳昊大笑道:“將軍,你就說怎麽打吧!我手下的兄弟一定聽你的!”


    吳昊在應州的地位僅次於王勳,是副總兵,旁人不清楚秋澤的能力,吳昊卻是清楚的,他這話一語雙關,表麵上看是要聽秋澤的命令,實際上是給部下一顆定心丸,吳昊能升到副總兵,是從屍山血海中一步步升上來的!他的能力早已得到了應州所有官兵的認可,聽聞他的話,眾人的心也放了下來。


    這幫軍事主帥中,還有一個秋澤熟悉的麵孔,之前秋澤曾在黃沙鎮見過,他是個胖子,姓王,以前是個百戶,現在已經升任遊擊將軍了。


    王胖子對秋澤拱手道:“是啊將軍,你快說說怎麽打吧!兄弟們一定不慫!最好明日就送那幫狗日的韃靼騎兵回家!”


    此話一出,眾人開懷大笑,秋澤也笑了起來,末了,開口說道:“打嘛,是一定要打的,但不是現在,更不是明天,諸位,皇上已經帶領援軍從陽和出發,不日即將抵達應州,到時,各路援軍也差不多到齊了,因此,我們的任務絕不是和韃靼人死磕,而是要想辦法拖住他們。”


    王勳一直沒有出聲,聽到這裏,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額……秋將軍,韃靼的斥候可不能輕視,皇上的意圖他們必然會打探清楚,而我們手裏的兵力不足,若是小王子拚命攻打應州,我們恐怕難以守住,若是韃靼人進了應州城,到時不僅我們要以身殉國,恐怕就連皇上的安危也無法保證。”


    聽聞秋澤的計劃,王勳已經確認了秋澤是個紙上談兵的年輕人,以他和小王子交手的經曆來看,小王子這人不是個莽夫,一定對這個計劃了如指掌,必定會猛攻應州城,僅憑應州城內的兵力難以抵擋!又如何能得到援兵到來?


    王勳這話說得極為委婉,他畢竟不是主帥,而且也不想當主帥,隻是因為不想讓應州的官兵死在秋澤愚蠢的計謀之下,所以才開口指出秋澤計謀的不足之處。


    王勳是大同總兵,他的話份量不輕,方才對秋澤滿懷希望的眾將也不禁有些動搖。


    秋澤微微一笑,安撫王勳道:“王總兵,我們兵少糧寡,這點我當然清楚,不過......我有把握讓小王子幾日內不敢進攻應州城!”


    王勳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你有把握?小王子當真是你的隨從不成?難道你站在應州城上大喊:過幾日再打小王子就聽你的了?


    當然,王勳沒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他可不想背上亡國之將的黑鍋,既然秋澤這麽說了,他也懶得再出計策。


    秋澤再次好言安撫了眾位將士幾句,隨即扭頭問紫亦:“怎麽樣了?”


    紫亦回道:“快了,最多再等半個時辰。”


    秋澤點點頭,換上了鄭重的臉色,大聲道:“副總兵吳昊聽令!”


    吳昊愣了片刻,隨即喊道:“末將在!”


    “我命你半個時辰之內挑選三千精兵在城下集合!挑選六千匹快馬!速速去準備!”


    吳昊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對秋澤一拱手,帶領眾將走下了城牆,快速去準備了。


    王胖子跟在吳昊身後,小聲嘀咕道:“奇怪,剛才秋將軍不是說不打的麽?要三千人幹嘛?這點人還不夠小王子塞牙縫的。”


    吳昊也不是很懂秋澤的意思,但還是低聲回道:“你哪來那麽多疑問?將軍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現在是主帥,我們必須聽他的,今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膽敢擾亂軍心,若有下次,別怪我治你亂軍之罪了!”


    王胖子急忙站直了說道:“是!總兵,我知錯了!”


    吳昊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說道:“軍令如山,我們不是主帥,就必須聽主帥的,況且,不是還有我麽?我也是要跟著去的,萬一……那就隻好我們以身殉國了。”


    望著眾將的背影,秋澤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豪邁之情,從未上過戰場的他竟然當上了主帥,想想也有些可笑,朱厚照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要知道秋澤和朱厚照僅僅隻是相處了幾天而已,按理說,交給夜飛絮更加穩妥,畢竟夜飛絮不但是皇室的七皇子,還是未來皇覺寺的主持,於情於理,他都有守衛大明的理由。


    城牆上,秋澤一言不發,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什麽,王勳則坐在一旁,一副要亡國的樣子,坐在椅子上不停歎氣,偶爾看向秋澤單薄的背影,更加歎息。


    天色黑了下來,城牆上的士兵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夜裏的應州是極冷的。


    “奇怪了,這霧……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一個抱著長矛的士兵嘀咕了一句,隨後他身旁的一人也驚訝道:“對啊,這霧怎麽變成黑色的了?”


    天色已黑,城牆上四處都點上了火把,城牆上的士兵們驚訝的發現在火光的照耀下,應州城起了濃霧,這霧說不出的詭異,竟然是黑色的!聞得多了還有些令人作嘔!


    王勳也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快速站了起來,向前望去,濃霧從遠方飄來,很快就籠罩住了應州城。


    “這......”


    王勳瞪大了眼睛,話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秋澤淡淡一笑,對王勳說道:“王總兵,你看到了麽?這就是我能守住應州城的把握。”


    王勳扭頭去看一臉自信的秋澤,訝道:“莫非……將軍還懂得天文?將軍說的不錯,起了濃霧,韃靼騎兵自然不敢貿然進攻應州城。”


    當看到濃霧時,王勳對秋澤的偏見已經煙消雲散,他此時對秋澤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秋澤竟懂得觀天象,難道他早已知道會起濃霧麽?


    王勳驚訝之餘,心中激動萬分,有了濃霧相助,守住應州城的把握更大了一些!


    秋澤並未回答王勳的問題,鄭重道:“王總兵!”


    王勳激動道:“屬下在!”


    “我命你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應州城!至少等我回來前你要守住!”


    王勳怔了怔:“將軍放心,我一定盡力!將軍……你這是要……”


    秋澤拍了拍王勳的肩膀,不再說話,帶著紫亦和夜飛絮快速到了城牆下。


    此時的城牆前已經有三千個騎兵在等候秋澤了,這三千個騎兵是秋澤吩咐吳昊聚集的,他們都是大明騎兵中的精銳,每人騎著一匹軍馬,手裏還牽著一匹軍馬。


    這三千個騎兵的氣勢比起一般的騎兵來強盛了很多,每個人的眼神裏都帶著堅毅,三千人聚在一起出了偶爾的馬蹄落地的聲音之外竟然沒有任何聲音。


    這是一支沉默的騎兵!


    火光下,騎兵們身上的鎧甲閃動著寒芒,他們的目光轉向了秋澤。


    秋澤騎著一匹馬來到了最高處,望著下方的三千騎兵,他很滿意。


    吳昊對秋澤拱手道:“將軍,三千騎兵已經聚集!”


    秋澤笑道:“你辛苦了。”


    “軍令如山,不敢怠慢!”


    “各位將士!”


    秋澤的目光掃了一圈,大聲喊了一句,在話音中加了一絲法力,讓所有人都能聽到他的話。


    “告訴我,你們是誰?”


    騎兵們一時間沒有人開口回答,因為他們從未聽到過主帥如此問話。


    還是吳昊反應最快,大聲道:“我們是大明將士!”


    騎兵們反應過來,學著吳昊大聲道:“我們是大明將士!”


    三千人一起大喊,喊聲震天動地!就連城牆上的王勳也不禁側麵。


    “你們的職責是什麽?”


    這次不用吳昊提醒,所有人大聲道:“守衛疆土!”


    “現在有外地來犯,你們應該怎麽做?”


    “殺!殺!殺!”


    秋澤坐在馬背上,再次大聲道:“現在,我要你們跟我一起去五裏寨,殺死那幫惡賊,你們有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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