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離憂要處理一些天界政務回了神界,止戈終於可以得空休息幾日了。見這幾天天氣晴好,她便拉了青女師父去雙龍潭找黑白二龍玩耍。


    記得之前她與離憂婚期尚未定下之時,她還不需要修煉地如此勤奮刻苦,那時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常來與雙龍玩耍呢。


    每當她禦著雙龍呼嘯地飛過青要仙山上空時,總會有很多弟子在地麵上遙望他們在雲霧間翻騰的風姿羨慕不已。每次聽到止戈從天際灑落到地上的銀鈴般的肆意笑聲時,中尊熏池大仙都會翻一個白眼以表示他對止戈駕馭雙龍的能力根本不眼紅。


    來到了雙龍潭,青女緩緩走到明潭邊抬起右手,指間青光繚繞飛舞,平靜的潭水開始泛起漣漪,白龍從潭中一躍而起,飛到青女的身邊用頭抵著她的肩膀撒嬌,青女見狀,也微笑著用手輕撫白龍那銀光閃閃的龍首。


    暗潭那邊,黑龍聽到白龍的動靜,也從水中躍起,和白龍一起依偎在青女身邊。


    止戈奇道:“師父,這黑龍平日裏對我都不怎麽愛搭理,但怎麽對您卻十分親近啊?”


    青女笑了下,轉頭向止戈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待止戈走近,她才說道:“這黑白雙龍乃是我師父,也就是你的師祖武羅女神留下的,你師祖仙逝後將白龍留給了我,讓它聽我召喚,我與這雙龍相伴了近十萬年,雖然黑龍生性高傲,眼裏從看不上任何人,但時間久了,感情自然也深了。”


    止戈點頭表示理解。看來不是她無法入黑龍的眼,應該隻是她與雙龍在一起的日子還是太短了些。


    “師父,這雙龍實乃天上地下間絕無僅有的聖獸,就連神界的龍族都不能與之相較,武羅女神,嗯,我師祖,她老人家是因著什麽樣的機緣能得到這樣兩條神龍的啊?”那黑白二龍身上鱗甲光華閃閃,且周圍有靈氣繚繞,一看就知這二龍乃為聖品。


    青女摸著白龍有些軟軟的龍角,溫柔答道:“這雙龍其實是上古時期黃帝的坐騎,在逐鹿之戰大敗蚩尤時出了很多力,後來蚩尤部落逃到了青要山,你師祖勸降蚩尤餘部有功,黃帝,也就是當今天帝,就將當時和他形影不離的雙龍贈給了你師祖,讓雙龍來為你師祖守護青要山。”


    “哦……”止戈恍然大悟,“原來是天帝的坐騎啊,怪不得誰都不放在眼裏。”


    “對了!”止戈忽然來了興致,向青女道:“師父啊,徒兒都拜入您座下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一直隻有離憂看著徒兒修煉,您還沒有向徒兒傳授過半點仙法靈術呢,要不趁今日離憂不在,您教教止戈吧。”


    青女柔和地笑著打趣止戈,道:“你家那個整日看著你修煉的未婚夫本來就是六界間修為數一數二的,你自己更是妖界叱吒風雲的戰神,哪還用得著我教!”


    “哎呀,師父,我那些都是打仗的本事,您可以教我一些其他的嘛,比如說降霜落雪啊,還有彈琴和歌啊,或者製香也行的。”


    聽得止戈竟要學這些女兒家的東西,青女不由得大吃一驚,止戈的性子她可是非常清楚的,她向來最嫌那些東西學來麻煩又小家子氣的,讓自己教她禦劍都比教她彈琴更有可能些。


    “你怎突然轉了性子想要學這些了?”青女大惑不解地問止戈,卻在見到止戈臉上的紅暈時瞬間心下了然了。“果然女為悅己者容,就連我這一貫隻愛舞刀弄槍的小徒兒,也要為了自己那未婚夫學彈瑤琴了!”


    “額……師父,徒兒隻是覺得您風采才華,冠絕當世,作為您唯一的徒兒,止戈自然不能給您丟臉,除此之外,別無他意。”止戈嚴肅地否定青女的猜想,她才不是為了那個誰誰才學這些的!


    青女抿嘴笑笑,應道:“好好,別無他意。來,我們乘著雙龍去西塬的峰頂,師父今日就先教你如何降霜落雪吧。”


    止戈高興地應了聲,跳到白龍背上,青女乘著黑龍,二人雙龍一起向著西塬飛去。


    縹緲的雲霧間,止戈向黑龍背上飄飄欲仙、似要乘風歸去的青女望去,心裏又是滿滿的得意與滿足。這麽美麗又善良的仙女是她止戈的師父,真是想想都開心。青女見止戈一直看著自己,便也回以溫柔親切的微笑,止戈見此,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青要山的上空,那師徒二人禦龍飛翔的情景成了很多青要仙人在千萬年的日子裏讚歎不絕的佳景。


    瑤池,王母娘娘鳳冠豹衣立在廊亭上,對著滿池的蓮花出神。


    天界的長廊上都是繚繞的霧氣,在這有些寒涼的霧氣中,她那雍容典雅的麵容上卻顯現出了幾分淒戚。


    武羅,若是你做了這王母,這六界中最尊貴的女人,會是什麽樣子?


    有貼身侍女上前,打斷了王母的過往回憶,侍女稟道:“娘娘,通明殿傳來消息,說天帝的失眠症又犯了。”


    聽了侍女的話,王母臉上卻仍是剛剛的麵無表情,這樣看去,她倒與她的長子離憂有些相像。


    又垂眼看了會蓮花,王母開口道:“走吧,去通明殿。”


    夜已深了,通明殿此刻卻仍燈火通明,天帝對著盛著神夢香的盒子苦笑。盒子裏已沒有了成塊的神夢香,有的隻是香塊用完後剩下的碎屑了。


    可是,他的失眠症一直隻有神夢香才治得好。


    王母悄無聲息地走進殿內,來到天帝身旁,悄然出聲道:“神夢香用完了,需要臣妾差人去青要山再向青女要一些嗎?”


    天帝被這突然響起的如鬼魅般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到是王母,才勉強平複下來,道:“你怎麽來了?不用,老毛病了,這一盒神夢香能製出來也不易,朕都習慣了,還是別去煩擾青女了。”


    “天帝是六界之主,隻是向玉尊討一些神夢香,怎能算得上煩擾呢?”王母幽幽地看著天帝,想讓他的眼睛對著自己的眼睛。


    天帝看了她一眼,卻又立馬將目光移開,他狀似隨意地回道:“唉,這失眠症已跟隨了朕十萬餘年,從與蚩尤大戰時便有了,即便不用神夢香,忍忍也就過去了。這神夢香製作太難,僅這一小盒便要耗費很多修為,還是別因為這點小事就去麻煩別人了。”


    天帝說完,便拿起了香盒往內殿中走去。


    他就這樣從王母身邊走過,隻剩王母的背影孤獨地映在大殿中搖晃的燈火裏。


    “是怕麻煩別人,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你自己心裏清楚!”


    一個飽含恨意與怒火的聲音響起,徹底撕破了她與天帝兩人間隔著的看不見的麵紗。


    天帝尚未走到內殿,聽得此話後生生止住了腳步。他停頓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著王母的眼睛,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語氣問道:“她已經死了十萬餘年,我已經留在了你身邊,你也已經成了六界最尊貴的女人,你還想怎麽樣?”


    王母苦笑一聲,一步一步向天帝、她的丈夫、與她相伴了十幾萬年的人走去。


    “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你,是這天後的虛榮嗎?本來我初嫁給你的時候,你也是很愛我的,還說會一生一世隻對我一個人好。可自從你追著蚩尤餘部到青要山遇到了她,你心裏就隻有她了,若不是我當時已經懷了離憂,她不願破壞別人姻緣,現在這天界後宮裏必定不單單隻是我一個人!”


    天帝看著王母咄咄相逼的神態,不想與她爭辯,隻道:“別說了。”


    “我偏要說!這十萬年你與我分居兩地,我住在極西,你便把通明殿設在極東,十萬年裏,除了有次你喝醉了酒將我當成她才有了樂言,你便從未再碰過我!一個女人,一個成了家的女人,在她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家庭。可你呢,即使她已經死了十萬年,可你心裏卻還都是她,你心裏沒有我我可以忍,但你以為你的心思能瞞過其他人嗎?離憂,樂言,你以為,你的這兩個兒子為什麽不與你親近?”


    天帝大驚,怒視著王母,威嚴地問道:“是你告訴他們的?”


    “哼!”王母冷笑了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十萬年前結下的因、種下的果,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


    “你!”天帝攥緊了拳頭,與倔強地盯著他的王母死死對視良久,最後還是鬆開了拳頭,悲涼地歎了口氣。


    “你是何時知道青女是她與我的女兒的?她可是臨逝前都沒跟我吐露過半個字。”


    “哼!本來她收青女當弟子也沒引起我的懷疑,但她這麽快就因病逝世,臨走前還將你送給她的雙龍中的白龍留給青女,除非是你的女兒,否則她定不會如此做。況且,青女長大後與她有六七分相似,你不也是因為如此才確定的嗎。”


    天帝沉默地看著王母,王母也咬牙看著天帝。


    他們本是夫妻,今日卻都恨不得再也不相見。


    “離憂與樂言,作為父親我是對不起他們。但十萬年前,若不是你聯合各族長老以分六界、入神界為由對我苦苦相逼,以武羅不過是青要山的野靈不能入神界為由斷了我與她的路,那這十萬年裏即便武羅在我身邊,但你是我發妻,我也必會對你相敬如賓,而不是因為此事厭棄了你。若論因果,這也是你種下的因,結下的果!”


    王母淒涼地笑了。


    “今日你倒與我論起因果報應來了。早知如此,當初我便不該謊稱有孕而讓武羅主動離開你,當初最應該離開你的人,是我!”


    讓他們夫妻兩人痛苦了十萬年的真相就這樣被突兀地揭開,天帝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王母看著他那樣的神情,竟露出了滿足又帶著痛苦的妖媚笑容,她輕撫著天帝的臉頰,本想再說些刺激他的話,一張口,淚水卻流了下來。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離憂在我肚子裏足足呆了五千年才出世?你不知道吧,我為了不讓她和你在一起,費盡心機做了多少事!若論因果報應,這十萬年的孤苦冷漠便是我的報應。你最愛的武羅,最應該待在你身邊與你白頭偕老的武羅,那個執意為你誕下孩子卻身體受損的武羅,她不過是青要山的野靈,即使你給了她女神的封號,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裏的血與肉。其實,你們生的那個女兒,仙界的玉尊青女,按照《天地法典》的天道律令,她實際上就是個異類。哈哈,六界之主的天帝,不以身作則遵守法典,卻和野靈私通,生下為天下人不恥的異類,真是太好笑了!”


    王母恣肆地笑著,像個發狂的婆娘。


    “啪!”


    一聲脆響落下,王母伏倒在地,一側臉頰泛起了清晰的掌印。


    天帝拂袖而去,再不看她一眼。


    緩緩舉起手撫摸不斷傳來震顫的痛感的臉頰,王母眼中滑落一滴清淚,嘴角苦笑像漣漪般泛起,經久不去。


    武羅,若是能回到當初,我確實會後悔。


    可十萬年過去,我也隻能活在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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