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看著卞珊珊逐漸消失的身影, 眾人不禁有些悵然和不舍,曾子勳把頭埋在龐備肩上:“唉,老龐, 借我靠會兒。”


    龐備也是長歎了口氣。


    夏至同樣有些不舍, 但??是輕聲道:“時日有序,聚散有時, 珊珊姐夙願得償, 執念全消, 輪回往生,這不是一件值得開心??事嗎?”


    這麽一想, 眾人心裏好受多了。


    卞珊珊不該一直困在黑暗??教學樓中,她在陽光下??那個微笑, 美麗至極。


    “走吧, 現在回去, 正好可以趕上早飯呢。”


    “早飯?是稀粥吧?”


    “想吃別的?要不你找一個國際班的女朋友。”


    “我想找,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眾人往外走去,融融??日光照在身上,帶來一陣暖意。


    夏至拍拍易雲擎的手臂:“不走嗎?”


    高大的少年回神, 低下頭, 若有所??地盯著他:坦率?要如何坦率?


    “不了。”他說,“我有其他事,不跟你一起走了。”


    夏至:“?”


    魔鬼先生??表情十分嚴肅, 他好奇問:“什麽事?”


    易雲擎繃著臉:“私事。”


    “那你記得吃早飯,??餐不規律容易??胃病??。”夏至叮囑道。


    “……嗯。”易雲擎眼神有些飄忽。


    少年一走, 他立刻打開手機,許明洋和宋賢這兩天不知道給他發了多少條消息,問他要不要去唱歌/打球/打遊戲, 都被他拒絕了。


    “你們現在在哪兒?”他問兩人。


    許明洋立刻激動地回複:“老大!你終於想起苦守寒窯??許寶釧了!”


    宋賢同樣激動:“老大!我知道一家新開??遊戲廳!我們去康康吧!”


    易雲擎:“……”


    他發了一條:“來器材室。”


    許明洋、宋賢:“好嘞!”


    玩家站在樓梯拐角處,看著怪談社成員往外走。


    黃淼著急道:“怎麽辦?女鬼都往生了!我們還怎麽拿到她??眼淚?”


    她想起係統所說的懲罰,未知才是最可怕??。


    “慌什麽?”陳星洲不以為意地一笑,黃淼詫異地看著他,這時候你??笑??出來?


    隻聽對方暗示道:“我們雖然沒有拿到女鬼的眼淚,但別人拿到了啊。”


    順著他??目光,玩家看向少年的背影,陳星洲惡意滿滿地低語:“想不受懲罰,我們直接把它搶過來不就行了。”


    女鬼打起來勞心費力,但要從一個npc身上搶東西,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玩家:“……”


    不??不說,這提議十分有誘惑??。


    如果是現實世界,他們可能還會有些負罪感,但這是遊戲啊,生死攸關,負罪感??是扔遠一點的好。


    隻有荊寒說:“為什麽要搶,而不是交換?對他來說那可能隻是一個紀念品,既然如此,我們買也好,換也好,為什麽非要用搶的?”


    也是啊,玩家一愣,陳星洲的話太有煽動力,暗示不搶眼淚就要受到懲罰,以至於他們沒意識到還有“中間選項”。


    陳星洲瞪了他一眼:“你在為npc說話?”


    荊寒平靜道:“我隻是就事論事。”


    陳星洲嗤笑一聲:“買也好,換也好,你說得簡單,萬一他不願意呢,萬一他獅子大開口呢?”


    他歎了口氣,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你雖然是老玩家,但心態閱曆都不比?年人,??是太單純了,不知道人心險惡啊。”


    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語中??嘲諷,荊寒仍是平靜地陳述:“這些隻是假設。”


    “好了。”這一次,吳天霖??是站了陳星洲,畢竟一個是自己??擁躉,一個是頗具威脅????“競爭者”,該怎麽選??用說嗎,“星洲說??有道理,我們現在身無長物,拿什麽和npc交換?況且時間也不多了。”


    ??人對話間,其他玩家一聲不吭,他們不知道吳天霖在拉偏架嗎?怎麽可能。


    從一開始吳天霖便在隱隱針對荊寒,一個隊伍隻需要一個領頭人,隻需要一種聲音。吳天霖確實有幾分本事,但荊寒能力也不弱,要爭奪話語權,吳天霖自然要打壓對方。


    就算玩家以前看不出來,這時候也看出來了,隊伍裏??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分歧出現,裂縫隻會越來越大。


    荊寒默然不語,??是衛守富出來打圓場:“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什麽計劃,我們吃完飯再聊。”


    玩家與怪談社成員前後腳離開崇明樓。


    “夏哥,你看,那不是趙學姐嗎?”曾子勳指向漸行漸近??一群人。


    不隻有趙繪心,??有同行??兩三個女生。


    龐備瘋狂使眼色:“夏哥,你不過去打個招呼?”


    難得易雲擎不在,這是一個多麽好的聯絡感情??機會啊!


    趙繪心??未注意到夏至,她正被一個女孩拉住胳膊,女孩一臉驚恐,嗚嗚咽咽:“學姐,學姐……它昨晚?來了!”


    ——那個怪物又出現在她??床頭邊了!


    一睜眼就跟怪物麵對麵是怎樣的感受?那一刻,她的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直麵怪物惡心恐怖??外表,鼻腔內是難聞的焦糊味與血腥氣,仿佛有一把鐵錐在攪動她??胃部,讓她幾欲嘔吐,整個人恨不??暈厥過去。


    更痛苦的是,這樣的折磨她每晚都在重複經曆。


    她幾乎不敢再閉上眼睛。


    趙繪心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另一個女孩雙手抱臂:“文月,這隻是你在做夢吧?”


    什麽被燒焦的怪物,什麽每晚都出現在她??床頭,真有這樣的怪物,她們同宿舍??人怎麽會發現不了?


    方茜兒沒好聲氣:“我們是沒見過什麽怪物,倒是你大半夜鬼吼鬼叫的,我已經好幾晚都沒睡好了!”


    文月被她罵??瑟縮了一下:“嗚……對不起,但是真??有怪物,不是做夢,真??!”


    有好幾次,怪物都差點抓住她了!


    趙繪心溫柔道:“小月你別哭,我相信你。”


    “學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方茜兒嘟囔道,“不是有一句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嗎?怪物怎麽不找別人,隻找她?保不準她做了虧心事呢!”


    文月吸了吸鼻??,小聲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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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方茜兒充耳不聞,她驚喜道:“學姐,好巧,那不是夏至他們嗎?”


    趙繪心眼睛倏然亮了,她將頭發撥到耳後,露出嬌美的側臉,柔聲細語:“是啊,真??好巧。”


    怪談社眾人走到近前,紛紛跟她打招呼:“學姐早上好啊。”


    “大家早上好。”她笑著回應。


    眾人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在文月身上,這個女孩怎麽哭了?


    文月其實生??很美,不同於趙繪心毫無攻擊性、溫柔如水的清純,文月??五官穠麗而美豔,卻天生一種小鹿一樣的羞怯,更何況此時她兩眼泛紅,眸中含淚,誰見到了不會多關心幾眼?


    一個人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哭了?”


    文月往趙繪心身後躲了躲:“沒,沒事。”


    她並不擅長跟異性打交道。


    “小月昨晚沒有睡好。”趙繪心麵上維持著??體??微笑,替她解釋。


    “沒有睡好,做了噩夢嗎?”夏至忽然開口。


    文月偷偷看了俊秀??少年幾眼,慢慢臉紅了,聲如蚊呐:“不是……”


    趙繪心看到這一幕,眸色一暗,她狀似無意地提醒:“小月,今天早上有形體課,再不走來不及了。”


    文月“啊”了一聲:“不好意思,那……”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趙繪心微笑著說。


    “啊?”曾子勳下意識看向夏至,夏哥還沒跟學姐說上話呢。


    再一回頭,學姐都走出去很遠了。


    “夏哥?”他怎麽覺??,夏哥對待學姐有些冷淡了呢。


    但一看,夏哥正出神地凝視著學姐離開??背影,曾子勳明白了:這不是冷淡,這是內斂,這是克製,夏哥是愛在心口難開!


    夏至陷入沉??,那個紅眼圈??女孩跟錄像帶中??主角聲音十分相似。


    而錄像帶中出現??另一個女孩,無論是聲音還是身形,也與趙繪心相仿。


    那盤錄像帶想告訴玩家什麽線索?火災中誕生??怪物?


    “啪——”


    他??肩膀上忽然落上一隻手,一轉頭,曾子勳正一臉“同誌我理解你”??感動:“夏哥,愛就要大聲說出來啊!”


    夏至:“?”


    “老大,愛就要大聲說出來啊!”


    器材室裏,許明洋說出了同樣的台詞。


    十分鍾前,易雲擎和他??兩個小弟在器材室匯合了。


    “老大,說吧,你是看誰不順眼了,?想教訓誰了?”宋賢捋起袖??,展示著他發達的肱二頭肌,然而久久沒有聽到回音,一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天哪,他認識老大那麽久,什麽時候見過英明神武的老大露出這麽苦惱的神情!


    他迅速看向窗外,天上要下紅雨了嗎?


    不對,他忘記了,這裏是不會下雨的。


    易雲擎英挺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好半晌,他才說道:“我有一個朋友,最近對一個人很特殊……”


    說出這句話,餘下??便順暢起來:“隻要那人站在他麵前,他眼中再容不下其他東西;看到那人與其他人親密,隻是多說幾句話心中便十分煩躁;聽到別人調侃他們的關係,第一反應不是厭惡,甚至有些高興……”


    ——??有,看到對方淡紅的嘴唇,竟然無法抑製想要親吻的衝動。


    “你們說,這是為什麽?”


    易雲擎說完,發現許明洋和宋賢眼睛正瞪得老大,目光飽含驚詫:眾所周知,老大哪來的朋友。就他倆,也算不??朋友,隻是兩個忠實??狗腿子罷了——


    許明洋狗膽包天,脫口而出:“老大,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易雲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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