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拉著一重重的幕簾, 雖然開著燈,仍然顯得有些昏暗。


    房間裏x?隻有女孩和她腳下的黑影,還有五六個女孩站在她身周, 七嘴八舌地譏諷道:


    “自知之明?她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她如果真的要臉, 早該跳樓自殺了!”


    “就是!你跟我們都不是一類人!x?知道怎麽好意思擠在我們中間的!”


    “你知道自己有?礙眼嗎?快滾吧——”


    女孩的腳下,黑影一動不動, 長長的頭發蓋住了她的臉, x?知道她是暈了過去, 還是仍在麻木地聽著她們的辱罵。


    所有的女孩,包括地上的黑影都穿著一套英倫風的小裙?, 這是國際班女生的製服。


    顯而易見,這是一場校園霸淩。


    “我看見她都覺得好惡心啊, 還要跟她待在同一個教室裏, 空氣都被汙染了——”


    “之前她還恬不知恥地跟榛榛搭話, 榛榛心地善良,x?忍心讓人下x?來台,這也x?是她x?要臉的借口好吧?”


    “喂,別裝死行x?行?我們在跟你說話呢!”


    女孩踢了黑影一腳。


    黑影不想出聲, 這時候無論是反駁還是辯解, 隻會讓對方氣焰更囂張,得到更猛烈的欺淩。


    還x?如裝死,玩玩具都需要反饋呢, 她一動不動,很快對方就會覺得沒意思, 自己停手了。


    她有經驗。


    可是……


    “x?是的……”


    她微弱的聲音從女孩腳下傳來。


    “什麽?”女孩又踢了她一腳,“你x?會好好說話嗎?”


    “x?是的!”這次,黑影“大聲”說了出來。


    當然, 是她以為的“大聲”,實際?,那聲音仍然無比細弱,x?比蚊?的嗡嗡聲大多少。


    但這聲音被女孩捕捉到了。


    “x?是什麽?”


    女孩高高地揚起眉,帶著幾分詫異,幾分x?敢置信,隨即是升騰起的怒火:她還敢反駁?


    黑影說道:“我沒有故意接近李榛榛,是她……”


    ……是她主動跟我說話的。


    那個漂亮得好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兒對她笑,溫柔地詢問:“我看到你胳膊?有淤青,是練習的時候磕到了嗎?”


    “x?……是的。”黑影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她不想靠近對方,這個女孩兒優秀、美麗、善良,受到所有人的喜愛,像一個發光體,而她隻適合待在陰影裏。


    太亮的光芒會把她灼傷。


    李榛榛奇怪地看著她,黑影目光躲閃,對方肯定以為她精?有問題吧?


    她聽過太多類似的責罵。


    比這難聽無數倍還有很?,好像她就x?該出生,x?該活在這世?。


    好像她站在這裏就成了原罪。


    x?必轉頭,她已經感受到了好幾道x?善的視線。


    是了,陰溝裏的臭蟲,下水道裏的老鼠怎麽配和美麗優雅的女神說話呢?


    她越??地瑟縮起來,希望李榛榛快點離開。


    “我沒事……請你快點走吧。”


    這個女孩的聲音,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李榛榛有些手足無措,是自己把她弄哭了嗎?


    可女孩兒隻是垂著頭,過長的頭發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令人看x?分明,李榛榛隻好將手中的藥膏和手帕遞給她:“抱歉,我隻是想給你藥膏……”


    她的手指那麽修長、潔白,好像由潔白的大理石雕成,沒有一絲瑕疵。


    黑影看著它,鬼使?差地伸出手,接過藥膏,兩隻手碰在一起的瞬間,她的眼神凝住了:好醜。


    好醜!她的手實在是太醜陋了!醜陋到跟李榛榛的手放在一起,都好像是褻瀆一樣!


    她仿佛觸電一般飛快地縮回手,李榛榛好像沒有注意到她避之x?及的態度,見她收了藥,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藥膏要一天塗抹三次……”她正說著用藥事項,一個女孩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抱住她的手臂。


    “榛榛,你在幹嘛呢?”她掃了黑影一眼,眼中泛起一絲嫌惡,轉頭又向李榛榛撒嬌,“剛?老師教的那一小節我怎麽都跳x?好,你快來教教我。”


    “哎?可是……”她還沒有說完呢。


    “她自己x?會看說明書嗎?”女孩翻了一個白眼,抱著李榛榛的手臂把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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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還能聽見女孩的聲音傳來:“榛榛,你理她幹嘛?那個家夥頭發也x?剪,跟女鬼似的,一天到晚陰惻惻地盯著別人,別提有?惡心了!”


    黑影的頭垂得越??低了,她想,李榛榛聽了她們的話,肯定x?會再來接近她了,這樣正好,她也x?用再……自慚形穢了。


    “別這麽說!”


    沒想到傳來了李榛榛嚴厲的反駁聲,女孩好像被嚇了一跳,第一次看見她這麽生氣。


    見狀,李榛榛的語氣放緩:“別這麽說,這樣的說法太傷人了,或許她隻是比較內向,比較害羞,x?擅長與人接觸呢?”


    “因為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醜八怪吧……”女孩嘟囔著。


    李榛榛歎了口氣:“這就更不對了,x?該隻用外貌來評價一個人。”


    她說:“我留意到她每天都是最早來教室,最晚離開的,一整天都在練舞,她明明是一個勤奮、刻苦的好學生。”


    黑影:“……”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正麵詞匯來形容她。


    她的內心燃起了一絲絲……真的隻有一絲絲的期許,她也x?是那麽一無是處,對吧?


    然後,正是這一絲絲些微的期許、希望,喚醒了她久違的自尊心,讓她鼓起勇氣開口,反駁了霸淩者的話。


    然而——


    “天哪!”霸淩者誇張地大笑起來,“怎麽會有你這麽x?要臉的人?”


    “麻煩你照照鏡?吧,誰會主動跟你這樣的醜八怪說話?”


    她這麽一說,其他女孩兒嘻嘻笑著,一人一邊按住她的胳膊,一人揪著她的頭發,強迫她仰起臉來,黑影掙紮著,從散落的??絲間看到女孩掏出了一麵化妝鏡。


    “x?,x?要……不要!”她驚恐地喊著,卻根本無??阻止女孩的動作。


    她想要閉上眼睛,可女孩卻硬生生地扒開了她的眼皮,雪亮的鏡?裏映照出一張……難以形容有?麽醜陋的臉。


    明明分開看,五官都很普通,但組合在一起,竟然是驚人的醜陋。


    圍觀者都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女孩強忍著反胃的感覺拿出手機,惡狠狠道:“我來拍一張照片,時時刻刻放在你手機屏幕?,好讓你這個醜八怪有點自知之明!”


    一個圍觀者甚至提議:“x?如扒光了她,拍一張全身照。”


    女孩眼睛一亮:“好主意!”


    “x?要,x?要這麽做……”黑影無助地說道,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滾滾而落,她的眼中滿是驚恐、祈求。


    可施暴者怎麽會同情她,她們隻會覺得——“噦,哭起來更醜了。”


    幾隻手落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撕扯著她的衣服,黑影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流得更凶了。


    如果剛?沒有開口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樣,無論她們如何譏諷、毆打、辱罵……忍過去就好了啊,為什麽要反駁呢?


    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


    在她的?衣即將被撕下時,忽然,放映室的燈泡猛地閃了一下。


    “啊!”


    隨著圍觀者的一聲尖叫,房間陷入了黑暗當中。


    “怎麽回事?”女孩警覺地抬起頭。


    “停電了?還是跳閘了?”她停下動作,走到開關旁,“啪嗒”一聲,光明重回室內。


    她剛想說“沒事了”,一個圍觀者指出不對勁:“我們一直都在這裏,是誰關掉了開關?”


    女孩:“……”


    對啊,是誰關掉了開關?


    她緩緩轉頭,在她x?敢置信的眼神中,“啪嗒”一聲,開關再次“自動”關上了。


    “啊啊啊——”


    女孩們尖叫起來。


    一個人說道:“我知道了!我聽說過的!”


    “你聽說過什麽?”其他人連忙問。


    那人顫顫巍巍道:“以前文學社一直占用放映室,聽說有一個學姐癖好比較……特殊,愛看一些宗教邪典片,就是那種……祭祀邪神的片?,還,還在放映室裏用雞血畫過祭壇,從那以後,總有人在放映室裏看到奇怪的影子,聽到奇怪的聲音,後來文學社的人也x?來了……”


    “你的意思是……”


    幾人對視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慌:傳聞不會成真了吧?


    ——當然不是了。


    雖然她們口中的“邪神”x?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讓電燈開關“自動”關閉的人……


    夏至站在開關旁,靜靜地看著受驚的女孩們抱成一團。


    一走進這扇九號門,他們便目睹了一場霸淩。


    霸淩者x?僅對被霸淩者進行言語上的羞辱,還要拍攝被霸淩者的裸|照,行為十分惡劣。


    她們對站在一邊的夏至三人視而x?見,而且提到了“李榛榛”。


    這是李榛榛還活著的時候??生的事嗎?


    夏至嚐試阻止她們,手卻從她們身體中穿了過去,荊寒、易雲擎也是一樣。


    ——他們都變成了透明人。


    荊寒看著這一幕,少年的善惡觀一向十分鮮明,桃木劍“鐺”的一聲,蠢蠢欲動,可是……


    “我們什麽都做x?了嗎?”他輕聲道。


    因為這一切隻是過去發生的影像,所以他們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x?。”


    荊寒迅速轉頭,看見夏至正嚐試著拿起一盤錄影帶,然後,他真的拿了起來。


    在荊寒期待的眼神中,夏至微微一笑:他一直在好奇,係統為什麽說玩家的一言一行都會記錄在補習當中,現在得到了答案。


    一言一行。


    它分明在暗示,玩家x?是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而他剛做的試驗也證明了這一點:雖然無??碰觸活人,但可以碰觸無生命的物體。


    “我有一個計劃。”夏至桃花眼微彎。


    他看了一眼易雲擎,這還是魔鬼先生曾經給他的啟發。


    易雲擎:“?”


    於是便有了燈泡閃爍,開關不停開合的“異像”。


    x?過還是有膽大的人,帶頭霸淩的女孩訓斥道:“別這麽一驚一乍的!說不定是開關壞掉了呢!”


    然而話音剛落,窗邊厚重的窗簾忽然“飄”了起來。


    荊寒捏著窗簾的一角,用力一揚——


    “啊啊啊——”


    女孩們又是一陣尖叫,她們瞪大了眼睛,明明沒有風,窗戶也關得好好的,窗簾怎麽會自己動了?


    然後,易雲擎拿著手機,按下播放鍵,一陣難以形容的古怪聲響在放映室內響起,仿佛惡魔的低語,又仿佛鬼魂的幽咽,環繞著整個房間。


    “啊啊啊——”


    這次,女孩們叫得格外大聲,她們實在受不了了!


    幾個人拉開房門,爭先恐後地向著門外跑去,領頭的女孩還站在房間中央,好像被嚇得愣住了。


    一個人返身過來拉她:“快跑呀,繪心!”


    繪心?趙繪心?


    夏至看向那個女孩,她的臉跟趙繪心沒有一絲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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