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恩人?”女子的音調陡然拔高了好幾度,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正要鄙視蘇妄的大吹牛皮,卻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忽然想到,以絕穀封閉的環境,崖高幾百丈,是不可能平白卷起一道旋風的,便是有風,也是由上往下灌入,可托不起她的身形。


    “莫不成,真是他……”女子心中一顫,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偷偷打量著蘇妄。


    若真是人為的,那這個人,已再非凡人,不是鬼神,便是妖魔。


    但看蘇妄的姿態,除了滿身的泥漿,根本看不出與眾不同的地方。


    “如果,被裹著爛泥也算高人的話,你還真是呢?”女子心中稍定,仿佛識破了蘇妄的“真麵目”,心中冷笑不斷:“竟想騙過我,定然是此間的環境特異,哼哼,得虧本女俠聰明,不然定要叫你個大話精瞞過了。”


    女子主意已定,再看蘇妄時,是怎麽看都不順眼起來,卻也未“揭破”蘇妄。


    一則,還怕識破某人,某人惱羞成怒之後,會暴起發難;二則,她也想從蘇妄口中,得知這個絕穀的情況。


    即便坐困絕穀,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女子也要生生闖出一條活路來。


    而且,她絕不信她的敵人會就此放過她,畢竟,在她身上可是藏著能讓江湖人癲狂的寶貝。


    念及於此,女子不著痕跡地用手按了按藏在腰帶中的東西。


    “那麽,敢問‘恩人’的尊姓大名?”說道恩人二字,女子的鼻音咬的十分沉重,就差嗤笑了出來。


    但蘇妄並沒有在這個小細節上過多關注,他沉聲道:“尊姓大名倒是不用,我叫蘇妄便是。”


    說話間,蘇妄仔細觀察女子的眼眸,試圖從她的表情中,得到一些關於他的情報。


    但他失望了,在聽到他的名字之後,女子便沒有露出任何異色,便似,聽到了阿貓阿狗的名字一樣。


    “原來,我的名聲一點都不響亮。”他這樣想著,又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女子稍稍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叫慕容……彩。”


    慕容彩肯定地說出了她的姓名,眼眸中充溢著自信的光芒,縱然滿身泥漿覆體,亦不能掩蓋她此時的絕代芳華。


    有些時候,美,是不以外貌作為評價標準的。


    顯然,慕容彩在為自己的姓名驕傲,驕傲的便似蘇妄應該知道她的姓名。


    江湖中複姓慕容的,沒有一萬戶也有八千戶,但說到慕容彩的慕容,必定隻有一個,那便是神劍山莊的慕容世家。


    而慕容彩,恰是神劍山莊的掌上明珠,號稱武林第一美女的就是。


    這般殊榮,加冠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有資格驕傲。


    自信的人,總更容易吸引目光,饒是蘇妄心境高深,亦忍不住為慕容彩的氣質讚歎了一聲。


    讚歎之後,他卻隱隱有些後悔。


    後悔不該在慕容彩身上灑落爛泥,否則,一定能欣賞到一個更加美麗的她。


    美,恰是天下人都願意欣賞的。


    “真是可惜,這般美景,陸小鳳卻無緣見到,嘖嘖,不知以後……”才想到一半,蘇妄突然停下了心念,發起了魔怔,雙眼若茫然,若震驚。


    “陸小鳳……”蘇妄囔囔自語,直想得頭骨劇痛,也未想到,陸小鳳,到底是什麽人。


    但在慕容彩的眼中,卻是蘇妄被她的姓名震住,在她的眼眸深處,不由得,對蘇妄更加鄙夷了起來。


    “哼,男人都是一個樣,隻要本姑娘稍稍動動手指,就能引得他們跟狂蜂浪蝶一般。”但想到自身的處境,以及神劍山莊的變故,慕容彩心中一緊,愈發不敢露出破綻。


    她賭得是,蘇妄久困絕穀,並不知道外界的消息,這樣,她還能利用利用他。


    想到此處,慕容彩難得做出了溫柔了姿態,軟言糯語地問道:“不知蘇公子在穀中幾日了,可有什麽能提點小女子的?”


    雖然不知在爛泥之下的蘇妄是否滿臉爛瘡,但他的聲音還算年輕,也許,能當得起“公子”一稱。


    她這樣想著。


    蘇妄不著痕跡地暗笑了一聲,慕容彩的小心思他又如何猜不到?


    但他實在興不起與一個女子鬥氣的心興趣,當即懶洋洋地道:“慕容姑娘何必再問,這絕穀就這般大,前後二百步,左右三百步,一眼但能看盡,姑娘難道不知?”


    “哦?果真?”慕容彩猶若不信,即使蘇妄不曾動彈過,但看他中氣十足的樣子,她可不覺得蘇妄靠吃爛泥活到現在的。


    更讓她生氣的是,難得她放下姿態一回,竟然隻得了這樣的回報,讓自小便沒受過委屈的慕容彩,如何甘心?


    簡單的三個字,可是充滿了她的怨氣。


    至於蘇妄為何不能是才落入穀中的?


    你且看看,才掉入絕穀的,哪個能像蘇妄這般穩如泰山姿態,就他這態度,便說明了許多問題。


    在慕容彩心中,為蘇妄這個額“大話精”又加上了一個“小人”的稱呼,卻是故意藏著某些秘密,想要要挾於她。


    “本女俠就不信,你能騙我一時,還能騙我一世?”慕容彩決心與蘇妄耗下去,定要找出被絕穀秘密,比如那陣旋風,比如,蘇妄為何能活得如此痛快的原因。


    叫她老老實實地受蘇妄的“擺弄”,她可是不肯的。


    但她卻沒想到,剛才她那番想法,實在能讓人生出誤會的想法,什麽樣兒才能被叫做騙你一生一世呢?


    “自是真的,難不成,姑娘以為蘇某會騙你不成?”蘇妄本想抬起頭來給慕容彩一個冷笑,但感覺筋骨的連結還十分脆弱,幹脆躺著不動,卻也給了她一個悶哼。


    他可沒有慣著某人的習慣,即使這人自稱是美女,但他蘇妄,可看不出某人的美貌來。


    此時蘇妄卻是選擇性的遺忘了慕容彩才落下絕穀時,那驚鴻一瞥的美麗。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或許,說得就是他們。


    在蘇妄眼中,慕容彩雖然有些氣運,卻非他的必需,他才不想平白受了惡氣。


    而在慕容彩眼中,蘇妄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一邊裝神弄鬼,一邊“窺視”著她的“美貌”。


    莫不是,以為在絕穀之內,他便是土皇帝了?


    兩人再無言語,一人懸浮在爛泥塘中,一人站立在深及小腿的泥地裏,即若兩座泥塑,靜靜等待著,等待著對方忍不住,先開了口。


    “好個意誌堅定的女子!”縱然是與慕容彩“鬥氣”,蘇妄也忍不住道了聲佩服。


    以他自身來說,躺在爛泥塘裏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這可不是某些人鼓吹的泥巴浴,換做任何人躺在這裏,也能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皮膚上瘙癢與刺痛之感,那是淤泥對皮膚的腐蝕。


    蘇妄體質已漸漸超凡,雖能抵禦這種腐蝕,卻因更加敏銳的感官能力,更能清晰感受到爛泥的毒害。


    想來,慕容彩也不輕鬆吧。


    身為女子,能做到一動不動,任由爛泥裹體,侵蝕肌膚,漸漸僵固,這般毅力值得他稱道。


    好在,兩人的“鬥氣”並沒有持續太久。


    忽然又滾落的一塊塊岩石,終止了他們的意氣之爭,那是,慕容彩預料中的敵人。


    他們,終於還是下來了。


    慕容彩的眸光中閃過了一絲急切,再啟輕語:“雖然不知道蘇公子的自信在何處,但慕容彩想說,上麵下來的人,可不會跟我這般客氣的。”


    說這句話時,慕容彩終於放下了姿態,也隻能將希望放在蘇妄藏起來的秘密上。


    “哦,上麵的人很厲害?”蘇妄不由有了些興趣,便“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慕容彩。


    慕容彩落下時的身手他並非沒有看見,以蘇妄的眼光來看,說句淺薄實在是誇讚,其實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但慕容彩既然甚有“名氣”,作為她的敵人,想必也是赫赫有名的吧。


    蘇妄卻想通過對比自己與慕容彩敵人間的“差距”,找出自己“默默無名”的原因。


    “江南一鶴蘇公子聽說過吧,那可是江湖中聞名的大俠呢?”慕容彩先是故意挑釁了一句,但說到最後,自己卻忍不住嘲諷了起來。


    便似,那江南一鶴做了什麽的最她的事。


    是與不是,蘇妄很快就知道了……


    那是一個相當燒包的男人,豎羽朝天服,踏雲蹬天靴,披著黑色的大氅,虛握索滑落,雙臂招展,腳尖虛點,仿若一隻滑翔的黑鶴,隔著好幾十丈才輕輕拉了拉繩索,止了止下墜的速度,身姿倒也說的是颯然。


    “洞微見徹!”蘇妄心中再次閃過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詞語,卻生不出半點的警覺,便似,洞微見徹,也不過爾爾。


    “嘩啦!”


    離穀底還有十幾丈,江南一鶴忽然展開大氅,盤旋而落,輕輕地踏在了爛泥塘上,腳尖微微一點,身形不動不搖,好似踩著一塊實地,竟未沉下半點。


    以其對自身的入微控製,確實是洞微見徹境界。


    “賀某還說慕容姑娘為何偏要下來呢,原來,在這裏遇到老鄉了。”雖然說得是兩個一樣的泥人,但江南一鶴也隻是稍稍打量了蘇妄一眼,便錯了開去。


    對於他來說,蘇妄最多就是個符號。


    但他的話,實在不像一個男人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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