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孤窗,獨望欄杆,長闕倚天空姍嵐,歎不盡,舊時節,說不出,心茫然。


    獨望神劍山莊的夜景,蘇妄心中但有說不出的惆悵之感,對這個世界,他終究少了一份歸屬感。


    呼朋引伴千杯盡,難述心間一分情。


    或許,這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吧。


    蘇妄自嘲地笑了一笑,驀然回頭,看向了虛掩的門房。


    下一刻,卻聽“吱呀”一聲,走入了一位輕紗薄衣,身材妖嬈動人的美女——慕容彩。


    “長夜漫漫,姑娘無心睡眠,怎的跑到某家的房間了,莫不是,走錯了吧?”蘇妄低垂著目光,看向自己白皙的手掌,仿佛鑒賞著一塊極品美玉,頭也未抬起來,語氣說不出的幽冷,卻比嘲笑更無情!


    慕容彩強裝笑容的麵色一僵,隨即收斂了神色,盈盈一拜,輕聲道:“還請前輩見諒,慕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淡淡的幽香從慕容彩的身上飄了過來,猶若丁香,淡淡芳甜,醉人心脾,無意間勾得蘇妄胸中一片火熱,眼前似有亂花飛盡,繽紛淒美。


    蘇妄忽地抬起頭來,冷笑道:“若我不原諒呢。”


    慕容彩忽地收起了姿態,語氣轉冷,擲地有聲道:“卻也容不得前輩了。”


    話音才落,門房再次被人推開,嘭的一聲,散做了碎片,走入七八名持刀挎劍的人,各個身上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息,冰冷而戒備地注視著蘇妄。


    為首的那人,卻是一位麵容威嚴,頷下留著二尺短髯,龍行虎步的紫袍男子,正是神劍山莊的莊主——慕容雄。


    但見慕容雄目光睥睨,仿佛巡視領地的雄獅,意氣之中但有說不出的霸道與從容,與白日間在武德殿時的強作鎮定,卻有了天壤之別。


    彼時,慕容雄被三大宗師穿了琵琶骨,手無縛雞之力,當然霸氣不起來,也沒資格霸氣。但此時此刻,恢複了功力的他,自是要顯示神劍山莊之主的威勢,用以震懾山莊漸漸浮動的人心。


    慕容彩不著痕跡地退到了慕容雄的身側,恰到了巧妙,未有半分逾矩,表現出了十分的恭順服從。


    慕容雄心下暗暗點了點頭,對她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察覺自己越是運功,那股侵入體內的力量越是難纏,與真力糾纏得愈發牢固,真力與天地間的溝通愈加微弱,蘇妄立即停止了運轉真力。


    在他心中卻突然生出了一種極其失落的感覺,他總覺得,隻要自己在多嚐試幾次,就能記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這是什麽毒?”在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狀況,蘇妄便知,他是被人下毒了。


    這毒,不是才下的,如若他沒猜錯的話,今日的晚宴,神劍山莊就已對他下手,慕容彩的出現,不過是補上了最後一環。


    但蘇妄好奇的是,神劍山莊到底用了什麽毒,竟連他也中招了。


    “閣下可是在等霍格?”


    仿佛看透了蘇妄的“小把戲”,慕容雄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人群後立即走出了一名神劍山莊弟子,仿佛提留著小雞一般,將霍格提了上來,用力摜在了地上。


    即便被人摔得如此重,也未見霍格清醒過來,依然緊閉著眼皮,無意識地呻吟著,卻叫蘇妄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他忽然笑了起來:“原來,你們這些劃地為界、占山為王的山莊,全都是一樣的卑鄙無恥。”


    話才說完,蘇妄自己便愣了愣,好似想到了什麽,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再看慕容雄時,眸間最後的波動既已消失,眼神寧寂、深邃,便連光線,也未能從他眸中逃出。


    慕容雄心中猛然一驚,但轉念一想蘇妄已無力反抗,心中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當真是越老越膽小了。”


    再看蘇妄時,慕容雄麵上已帶上了狠戾的煞氣,沉聲道:“閣下既然想知道,我就讓閣下知道,閣下錯就錯在,不該學我神劍山莊的功夫,它名,封魄。”


    話到此處無需言盡,蘇妄便已猜到了慕容雄給自己下的到底是什麽毒。


    那是針對含虛劍氣的毒藥,一種封印劍魄的毒藥


    世上並無永恒堅固的堡壘,但有,僅僅是因為沒人嚐試從內部攻破。在這世上,又有哪家比神劍山莊更熟悉含虛劍氣的呢?


    答案必然是沒有……


    神劍山莊擅用含虛劍氣,但同時也是最了解含虛劍氣性質的人,想要尋找到一兩種可知含虛劍氣的方法,並不難。


    但看慕容雄對付他的手段便知,神劍山莊建莊百年,所謂的封魄之毒必然不是第一次出世,不知有多少人,被自己人害死。


    “封魄,當真是個動聽的名字,可惜,不該用在我身上的。”蘇妄終於歎了一聲,轉了轉輪椅,再次轉向欄杆之外,倚眺著無數的建築,倚眺著皓潔的月光,再也不曾注視慕容雄。


    “哼,裝模作樣!”慕容雄怒哼一聲,手掌一翻,並指如電,驟然激射出三尺劍氣,瑩瑩如華,嗤嗤不滅,閃爍著深紫泛紅的光芒,映照著他的臉色愈發陰沉不定。


    這道深色的光芒,就是慕容雄精修三十餘年的含虛劍氣,但看威勢賣相,倒也不差。


    但慕容雄的腳步略微抬起,便在放了下去,他的目光則愈發陰沉。


    他實在拿不準,蘇妄到底是中毒了沒有。


    畢竟,從慕容彩的隻言片語中,慕容雄已然知道,蘇妄的手段已漸漸超拔了凡俗,這叫他無法肯定,封魄之毒到底對蘇妄還有沒有作用。


    “其實,你我間完全無需如此爭鋒相對。”慕容雄忽然長笑了一聲,收起了手中嗤嗤急鳴的劍氣,整了整衣袍,負手而立道:“慕容針對閣下,隻是因為那含虛劍氣乃我神劍山莊不傳之學,實非要與閣下作對,想必其中的因果,閣下也非常清楚。”


    稍微頓了頓,見蘇妄沒有反應,慕容雄眼中閃過一絲陰鷲,清了清嗓門,正聲道:“隻要閣下能答應入贅我神劍山莊,此間誤會慕容自會向閣下道歉,更會將神劍山莊傳給閣下,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緊隨慕容雄進來的幾名神劍山莊弟子不由低聲驚呼出來,眼中流露出了羨慕而嫉妒的眼神。


    在他們看來,慕容雄這一手可當真是令人驚歎,為解兩家恩怨,不但完全擱下臉麵,更是嫁女陪家產的,足見誠意,換做了他們自己,是千肯萬肯的。


    初聞慕容雄驚人之語,慕容彩麵上忽然飛出了兩片紅雲,眼波流轉,似羞似喜地低下了臻首,恰如羞赧的少女,露出她那修長而美麗的脖頸,肌膚白皙,如白玉之璽,反射著動人的光芒。


    可惜,慕容雄的話或許能騙到神劍山莊弟子,卻騙不到蘇妄。


    如若蘇妄真答應了做神劍山莊女婿,他的輩分就要低慕容雄一輩,又怎好再要求慕容雄道歉?


    再說,他一身所學絕冠江湖,這神劍山莊他若想要,伸手探取就是,莫不成,神劍山莊敢反抗?


    慕容雄明則提出了兩個極為真誠的條件,實則,半點代價也未付出,而他更可以根據蘇妄的回答,來判斷蘇妄的狀態。


    蘇妄若答應,便說明他心虛,慕容雄動手再無顧忌;蘇妄若不答應,他慕容雄已放下架子,好言求和,蘇妄又怎好撕破臉皮,反正以他高人的身份,就需要有高人的氣度,受些委屈也該淡然處之的,否則如何配得上高人這個稱呼。


    裏裏外外慕容雄都算計得清清楚楚,就是憑借這番智謀,他才能在三大宗師的鎮壓下,保得一家老小的周全。否則等到慕容彩求得蘇妄救援時,神劍山莊早化作一片死地。


    “吾女,你可願意?”沒得到蘇妄的回答,慕容雄一點也不心急,轉而問起了一直低頭的慕容彩。


    “女兒,女兒願意!”仿若鼓足了勇氣,慕容彩聲若蚊蠅,艱難而呐呐回了一句,俏眼含情,滿麵桃花地飛快瞅了蘇妄一眼,再又裝起了鵪鶉。


    “哈哈哈哈,不知蘇公子意下如何?”慕容雄朗聲大笑了一聲,悄然將蘇妄的輩分降低了一輩,儼然以長輩自居了起來。


    “雖然你演得如此真實。”蘇妄頓了頓,一掌拍下,將身下的輪椅打坐了粉糜,而他自己,卻忽然站了起來,猛然回頭,環顧在場諸人,目光冷厲,仿佛洞穿他們,撕開了他們的衣裳和肌骨,看到了他們內心。


    是的,蘇妄站了起來。


    各人立時驚呼了出來,滿臉的不可思議,慕容雄與慕容彩眼中則流露著幾分慶幸與假做的歡喜。


    蘇妄這句話,好像是識破了他們的算計。


    “可惜,我卻不信呢。”蘇妄再又說了一句,眼神忽然太高,透過屋頂,看向了夜幕,這模樣,根本就不是在與他們對話。


    “蘇公子?”


    慕容雄小心喊了一句,話音為落,但有無盡劍氣從四麵八方衝湧而來,宛若驚濤駭浪,重重拍在了眾人身上,慕容雄、慕容彩、神劍山莊弟子,乃至,霍格,俱在劍氣之中被分解。


    劍氣如潮,衝湧天地,以神劍山莊為點,以神劍峰為中心,衝蕩而出,驀然席卷了天地,衝擊著這方世界。


    “因為,你迷昧了我的道。”蘇妄終於說完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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