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亂動,煙華如潮,望不盡風瀾水起,看不穿日月河山。


    “走!”


    天罡地煞齊動,星光之柱倒灌,遮蔽天地,段通與戴老大顧忌良多,一時不敢近前,但在黑手抓破漫天星光之時,星柱崩潰,兩人若還抓不住機會,便不配稱作半步大宗師。


    卻聽兩人立時發出抑揚頓挫的長嘯,以壯聲勢,各自化作一顆隆隆大日,裹挾起其他人,衝擊了上去。


    “不好!”


    “可惡,莫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好漢齊齊色變,強忍著真力運行時帶給經脈的劇烈疼痛,再次引動天罡地煞星鬥,漫天星華霍然閃亮,星流如瀑,再次淹沒了此間,卻又比剛才稀薄了許多。


    星力橫空,此間便是好漢的主場,他們又怎麽感受不到二人的威勢?


    漫說眾人若精完氣足,隻要布下天罡地煞大陣,除非武學大宗親來,其他人,縱是半步大宗師,也要大陣鎮壓。


    這便是好漢的底氣,將巨心視若囊中之物,無視黑手潛伏於旁的底氣。


    但在黑手撕破麵皮之後,好漢的底氣便消失了。


    黑手忽然抓破星柱時的威勢,雖然比不上武學大宗,卻也遠超了尋常的半步大宗師,對付黑手他們已極為勉強,段通與戴老大,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兩根稻草。


    “轟,轟,轟,轟……”


    “哢嚓!”


    “咻!”


    更何況,還有不斷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劇烈震動以及破襲之聲,讓好漢的處境愈加危險。


    但要他們就此放棄,是萬萬不能的。


    “吼!”


    就在這時,卻見宋公明嘴唇輕動,好似說了什麽,諸位好漢麵色幾變,終於下定決心,猛地嚦嘯起來,嘯聲如龍如犼,充滿野性與狂暴,聲波高亢,震動了林海。


    “嗤啦!”


    虛空猛然被撕裂,一股黑色的氣息從中湧出,轟然倒灌,在氣息之中,則充滿了殘忍與凶惡的味道。


    或者,可以稱之為……凶氣!


    凶氣彌漫,正在奔襲諸多修行者與龍獸急忙停住腳步,身形橫衝,一時無法停穩,凶狠地撞在了古樹巨木之上,但將古樹巨木撞得斷筋折骨,碎木紛飛。


    但他們再是凶狠,也比不上凶氣彌散的滔天凶惡,以心湖為中心,蒼莽的林海齊齊枯萎,眾多來不及逃走的野獸霎時骨消魂散,盡數化作了一縷縷灰澤,生機但在瞬間消失,竟是被凶氣蠻橫地掠奪走了。


    水泊眾人卻是引動了一種了不得的力量,這種力量,本不該出現在這方世界的。


    縱然不明凶氣力量的本質,但來自心底的寒意還是讓眾多生靈齊齊停止了前進。


    群雄麵色嚴肅,盯著星力澎湃的遠方,眸中露出不甘,諸多蠻獸與龍獸更是連連咆哮,或是舞動巨尾,或是胡亂衝撞,將無盡的怒火發泄在林莽上。


    林莽又何其無辜?但在群獸的力量之下,頓時碾成了白地。


    凶氣對島上諸多生靈來說可以說是危險非常,但對於水泊好漢來說,卻又是另一番模樣。


    卻見凶氣倒灌,與漫天揮灑而下的星光融合,化入其中,即若冰融入了水,本質本就相同,融合過程亦十分的順暢。


    一層黑光忽然在銀光之外顯照,將銀光染成了暗灰,熒紅的赤光亦被染上了一層黑芒,變作了黑紅,各人身上的星輝神甲俱變了個形態,天罡地煞星力,陡然間,便充滿了不詳。


    神甲之稱已不再合適,或許,該稱作魔甲了。


    “喝!”


    好漢猛地低聲嘶吼,黑發亂舞,筋骨猛然漲大,原本就昂然的身形愈發魁梧,鐵壁銅腰,一尊尊宛若巨靈神一般。


    但好歹,依然能看出個人形的。


    那些身材本就不甚高大的卻是有些別扭,如地微星矮腳虎王英這般,滿身腱子肉忽然橫長,三寸丁的身材筋肉虯紮的就差沒了人形。


    一道道黑色而詭異的紋路浮現驀然浮現,如同活物一般,在他們的體表流轉,將他們襯托得愈發詭異。


    各人的氣息,陡然雄厚了許多,至少都被拔到了扣靈問心的境界,少數幾個佼佼者,如天罡星盧俊義、天雄星林衝等,更是暴漲到了半步大宗師的境界。


    但這般好處絕不是這麽容易受的!


    “啊!”


    卻見好漢們全身戰栗,忽地仰天長吼,眼睛陡射黑芒,口中噴吐出暗灰與黑紅光柱,將身體無法容納的巨大力量宣泄而出。


    境界就是境界,未經磨礪,未有真實感悟,豈能說拔高就拔高的,那提升的,隻是力量,絕非境界。


    好漢噴吐出的光柱,便是明證!


    “吼!”


    宣泄完力量,好漢身心頓覺舒透,一齊低吼了一聲,霍然轉動頭顱,將目光釘在了抓向巨心的黑手,已經飛來的的段通與戴老大們。


    他們的眼睛,赫然已成了豎瞳,仿佛野獸一般,亦如野獸一般凶惡,再無了人性與理智。


    轟咚!


    好漢齊齊踏地,大地轟然爆裂,眾人猛地拔地而起,化作了一道道凶惡的光芒,裹挾著星光與凶氣,分作三個目標,凶狠地衝撞了過去。


    飛光電射,流光如虹,但在這瞬間,段通與戴老大心膽俱是顫抖了一下。


    形式危矣!


    藍紫的大日之中,單婉晶袖中的小手微動,緊握一枚繡針,麵色嚴肅;火紅大日內,耶律飛燕抿著嘴唇,眼神堅毅,右手並起玉指,左手緩緩地按向別在腰間的玉簫;武家兄弟麵色緊張,各自拿出了一顆流轉慈悲與智慧的佛珠,指節凸出,差點就要捏碎;卻有陸餘華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未有別的動作,隻是將身形往各人中間的位置靠了靠。


    ……


    “好精彩的大戲!”


    凶氣彌漫,但好似隻有一時之威,但在彌漫之後,立即便停了下來,在林莽中劃出了一道界限分明的圓形,圓形內裏,是漫漫的灰澤,圓形外邊,依然是蒼茫原始的叢林。


    就在界限旁,王平之用腳尖輕輕靠向灰澤,卻見嗤的一下,腳尖的鞋襪陡然化作了一縷灰煙,忽然,便短了一截。


    凶氣雖然不在擴散,但依然緊護著內裏,阻止著旁人進去,這亦是眾人與眾獸雖然不甘,也隻能停下腳步的原因。


    王平之不慌不忙地收起了腳掌,在地上碾了碾,不在意地笑了起來,其神溫柔,就如一位絕世佳人,但有說不出的妖冶姿色。


    “小娃娃就半點也不著急?”


    一聲調侃忽然在王平之身邊響起,王平之霍然抬首,瞳孔微微一縮,細劍微顫,再又放鬆下來,笑道:“前輩都不急,晚輩有什麽可著急的?”


    來人既能靠近他三步以內而未驚動他,想要殺他,亦是易如反掌,豈是他能反抗的?


    這人,赫然是小老頭,他的氣息依然平平常常,看不出半點不同,就如一個尋常的老家翁。


    在小老頭的右手心,握著一顆頻頻閃爍的光球。


    “好,好,想不到老夫久未出世,江湖中竟多了許多豪傑。現在想想,我視若百年難得的徒兒,當真是不值一提了,死了也好,死了當真好。”小老頭撫掌而笑,仿佛看著絕世佳寶一般欣賞著王平之,目光陡放精芒,亦是十分的駭人。


    值此風起雲湧之時,江湖英傑輩出,如過江之鯽,人傑璀璨,若群星燦漫,此乃世界大勢,小老頭並非不知道這個,但他依然為不斷湧現的英傑震驚與欣喜。


    英傑愈多,小老頭就能從他們身上獲得更多啟示,用來完善他的萬象之道。


    對於小老頭來說,江湖就是他的果園,英傑便是他的果實,任他采摘、品鑒。


    在這種態度下,小老頭才能不在意宮九的死亡,不在意陸小鳳與蘇妄是否得罪過他。


    宮九雖是他親手栽培的果實,親自塑形,用以反鑒自身,卻更是拋出的買馬骨,為其引來更優秀的英傑。


    這個英傑,便是陸小鳳。


    既然出現了一個更優秀的陸小鳳,宮九的存在價值既已消亡,是生是滅他已不再關心。


    更可能,對小老頭而言,是陸小鳳還是陸小蟲取代了宮九的位置,還是武界還是異域中人,其實並無區別。


    他的心性,早已超拔了人間的世俗觀念,在其心中,唯有道而已。


    心念一道,別無旁鷲,這般人物,不得不說是值得令人敬重的,取得超凡的成就亦是當然,但同時,也是極為恐怖的,尤其是對他的敵人而言。


    小老頭的話語平常,但他所說的內容卻是極其恐怖的,哪有人死了徒弟還連連叫好?


    若是換成個尋常人,一定會因為小老頭的話產生一種悚然聽聞的感覺,但偏偏,站在小老頭對麵的,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一個神經病人人!


    “好,好,老夫越來越看好你了,如若你不死,將來江湖中必然有你一席之位!”小老頭連連稱讚,笑得前仰後翻,對王平之愈發欣賞了起來。


    但他的話,卻是十分恐怖的,哪有咒人家死的道理?


    “難道現在我就沒有一席之位了?”王平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細劍,語氣溫柔,卻有說不出的自信。


    小老頭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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