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殛為天,銀華為遮,漫天雷電橫舞,化做一隻脊背生有無數尖角的巨龍,咆哮地向撲來,八方之內,更有無數雷光化作雷獸、雷兵,劈斥穿空,電閃而逝,在虛空中留下一條條焦灼的通道。


    雷電速度雖不及真正光速,卻也有二十分之一的光之極速,遠超肉眼觀測的極限,何況,此際光輝騰耀,六合盡閃,無量光,無量輝,充斥虛空最微小的結構中,若是逞強睜開眼簾,眼球瞬間要被這無量的光明灼傷、閃瞎。


    雖未睜眼,但蘇妄不驚不慌,腳踏空間節點,未卜而先知,身形忽移,神乎其技地避開巨龍誌在必得的撲擊,而引劍斜挑,劍鋒指向巨龍顎下七寸位置。


    他未顯化出武相真身,石劍也是尋常大小,但在這身長萬丈的巨龍麵前,微小的如同一根牙簽,但這根牙簽卻點在了巨龍的七寸。


    叮!


    一聲叮嚀徹響,蓋過漫空雷鳴,巨龍身形陡然一顫,龍首搖擺,身不由己地橫擺身形,擺尾甩蕩,龍尾橫掃虛空,將漫空的雷獸、雷兵打做粉糜,它的龍鱗也炸開了無數的傷口,有雷漿崩炸、溢流。


    這一劍蘇妄以輕駕重,以三尺石劍點擊身長萬丈的雷龍,仿佛支起了一隻杠杆,撬動了星球。


    劍式雖然簡單,但劍勢卻非等閑尋常,需要在最恰當的位置,最恰當的時機,做出最恰當的選擇,對時機、力道、直覺的把握十分的嚴格,差一毫不行,慢一分要命,偏一點便是不自量力。


    一劍即出,蘇妄劍點巨龍,且在身前劃起一圈圈豎立的的圓形,在其身外五尺,巨龍被蘇妄這一式劍勢引動,不斷在虛空翻滾,龍身碾壓,龍尾甩蕩,探入漫天雷光,橫打、撞擊,打碎無數雷光,也將自己撞得鮮血淋漓,龍鱗崩散。


    它的咆哮,也變作了低微的哀鳴。


    但在這時,卻聽天地大動,若有鍾鼓震顫,蘇妄隻覺手上一輕,龍鳴聲戛然而止,蘇妄雖驚不慌,將劍鋒翻轉,劍勢不變,化豎為橫,變作一個完滿的圓球,將周身四方六合囊括進去,劍勢斬出,有無形氣勁揮散,若連綿大江,推開重重波瀾。


    三尺之外,一片巨浪被氣勁橫開,轟鳴不絕,卷向高天。


    雖是以輕駕重,但這輕也是相對巨龍碩大無朋的身軀而言,蘇妄翻轉劍鋒雖然輕巧,其中蘊含的力道絕對小不了。


    “哦,又變陣了麽?”


    蘇妄拄劍而立,但看此際天蒼野茫,高空上獨掛一輪慘白日輪,四方碧綠,卻是一片無盡大澤,浩瀚無邊,不知多廣,不由哂然而笑。


    十絕陣雖然高明,但妖王卻沒有掌握其精髓,若非它們應變死板,蘇妄要想破陣,隻怕還要廢一番功夫。


    不過十絕相合的變化,倒是將十絕陣的八分威能體現了出來。


    至少,蘇妄此時看向無盡大澤便是朦朦朧朧,無法看得真切,這陣法的變化,已然混沌了物質與能量的區別,比單獨一陣隻是純能量所化更為精妙了許多。


    這種朦朦朧朧的混沌感覺,則叫蘇妄回憶起來為數不多的,麵對塵微界的經曆。


    這一縷混沌,隻出現在世界開辟之前,稱作混沌氣息。


    然而,十絕陣雖強,演變出混沌氣息,但八大妖王卻有不足,無法將十絕陣的所有變化盡數展現出來。


    從一開始,蘇妄就看穿看到了一個破綻,他既敢入陣,便有十足的把握。


    世上並沒有完美的陣法,陣法之強在於變化,變化,能掩飾不完美的破綻。


    八大妖王隻是八大妖王,而十絕陣卻有十絕,雖然催動十絕陣的核心是十件寶器,但駕馭寶器的,卻是妖王,它們定然無法掌握十絕陣的全部精髓,至多,隻有八分。


    在立下十絕陣時,妖王就輸了。


    轟!


    但在蘇妄哂笑時,巨浪回落,重新砸回大澤,惹得大澤的波濤再是一陣起伏,蘇妄收起笑容,將石劍扛在肩上,身形一掠,穿行而去。


    他的身形,卻比舊時多了幾分的不羈與狂放。


    一邊飛掠,蘇妄一邊觀察著十絕大陣演化的世界,速度不是很快,看得十分仔細。


    他在觀察,不僅在觀察十絕陣演變之樞機,也在觀察十絕相合蘊含的道理。


    武學大宗之上,乃名入聖,取自超凡入聖一詞,是超脫之始,亦是仙凡之別。


    因為超凡入聖者,都已開辟了屬於自己的世界——塵微界。


    開辟,即開天辟地,為無中生有,創造無限可能,奪天地之造化,其中的凶險與危機不足為外人道,不僅需要大.法力、大毅力,更需要大智慧、大定力,於冥冥之中闖出一條道路。


    冥冥者,未神未名,不知何始,亦不知所終,用以代表開辟塵微界前需要達到的兩層境界,其一名存無,其二名開辟。


    存無,即是存想虛無,精神境界進入一種不可言狀的虛無狀態,雖名未名,雖然被冠之虛無一詞,卻無法真正解釋虛無的含義,而是一種接近冥冥的狀態。


    修行者通過存想虛無,讓精神得到升華,與冥冥親近,以達溝通混沌的目的,這是開辟的前提,被認做入聖前的第一道境界。


    至於為何要溝通混沌,溝通混沌之後又如何,隻有入聖之後的人才能說出一二來,但也不敢多說隻言片語,並非他們敝帚自珍,而是不能言。


    與蘇妄曾被傲劍點破境界,形成道障一樣,修行之事,在心在我,唯我唯一,別人說的再多也是別人的道路,不屬於自己,學人,終將誤己。


    十絕大陣最值得稱道的地方,便是為開辟塵微界指出了一條可能的道路——匯聚不同的元氣,以元氣之碰撞衍生一縷混沌氣息,以達以陣化界的目的。


    這縷混沌雖是後天所為,其實質依然是某種屬性特別的能量,並非真正的混沌,卻也難能可貴,可為他山之石。


    於蘇妄看來,十絕陣最具價值的地方,便在這裏。


    八大妖王貪圖十絕之力,卻不知瑰寶就在手中,實不異與買櫝還珠。


    這就是蘇妄比八大妖王高明的地方,一步之差,天地之別,蘇妄看八大妖王時,與看待八個傻子並無區別,如此心態下,又怎能不做出羈狂的姿態?


    隻怕,要讓他慎重起來都有一定難度。


    從戰略上藐視敵人,蘇妄做得當真淋漓盡致!


    “卑賤的東西,也敢小覷吾等,但要你生不如死。”


    十絕天地某處,八道神秘的靈識化作風火水光等不同能量靈光,迅速對撞了一下,隨後歸於寂靜。


    大澤名大,亦有稱大的資格,一直飛過近萬裏,飛了小半日,蘇妄這才看到一點不同,算了算距離,若以他出發的地方為圓心,這方大澤怕有不下二萬裏方圓。


    十絕天地的混沌不但模糊了視覺感官,也模糊時間和空間,延長了他對時間和空間的感覺,陣中小半日,在陣外,卻隻有茶盞時間。


    所謂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本來就是對不同世界不同時光流速的一種闡述。


    十絕陣衍生一縷混沌氣息,雖然還不算得塵微界,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時光,製造出不同的時空感。


    至於蘇妄為何能知道陣裏陣外的時空差別?


    不要忘了,他將氣血烘爐留在了陣外,這氣血烘爐被煉做亦術亦器的存在,與蘇妄心神相連,即使被十絕陣隔離,蘇妄也能感知到外間的情形。


    否則,蘇妄又非缺心眼,哪裏會真的將三位少年少女留給一群妖魔鬼怪?


    “時光的玄奧,怕是窮我一生,也未必能盡明其意。”


    不同的時光流速帶給了他不同的感覺,蘇妄自覺對時間之道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領悟,搖了搖頭,將這份領悟沉澱下心靈,身形也慢了下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圈散發微微瑩光的水草,仿若星光,漫溢縷縷毫光,氤氳而美麗,將水和岸分割了開。


    極目而視,入目之中盡是這種水草,圍著大澤而種,並不如何寬厚,卻連綿成了一線,將大澤包裹了起來,好似套在了大澤上。


    蘇妄不以為意,身形再起,踏過水岸邊界,走了過去,下一刻,他的身形卻突然出現在了另一片的大澤上,此際依然天蒼野茫,慘白日輪獨掛,四方碧綠,大澤無盡,浩瀚無邊,不知多廣。


    好似,他又回到了原點。


    蘇妄忽然怔了怔神,抖了抖肩膀,展開一對金翼,扶搖而上,化作一道金光,電射而去,連振了十下翅膀,咻忽急停,抬眼一看,又振了十下翅膀,才停下,似乎還有些不滿,再又振翅,就這般,飛了又停,停了又飛停,十次之後,這才這才停下身形,屹立浮雲之間。


    他這門功法名同風扶搖,取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是極為高明的陰陽功法,飛空時以陰陽二力劈開空間,迅疾非常,雖然還無法達到一翅九萬裏的程度,但在這方小天地中,一翅千裏還是能達到的。


    蘇妄連震十次金翼,便是十萬裏之遙,到了此時,天地已經極為遙遠,這才將這片十絕天地收入視線。


    打眼看去,大地上是無數大澤,如同巨環,環環緊扣,形如枷鎖,不知多大,不知多遠,從任何一個方向看去,他都是處於無數大澤的最中心。


    “這回麻煩了。”蘇妄的語氣不禁也有些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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