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才離去,蘇妄雙手一震,陡然潑出手中的茶水。


    嘩!


    杯指大的茶水潑灑當空,清淺盈盈,碧光濺起,竟帶勃勃生機,咻而化作無數滾木,震入虛空。


    “師兄遠道而來,為何避而不見,先飲了這杯茶水,然後,一路走好。”


    哼!


    虛空中傳來一聲悶哼,空無一物的虛空探出一隻手掌,忽而一晃,變作金黃的巨爪,四趾如山嶽,一片片鱗甲車輪大,猛地一抓,便將茶水化成的滾木捏成粉末,巨爪微震,但去勢不改,依然向蘇妄抓來。


    蘇妄對麵,無忌王麵色微動,四大護衛驟然全身繃緊。


    “茶也飲過了,師兄請罷。”


    蘇妄也冷哼了一聲,揮拳一打,他身形不動,卻有一道身影飛梭而去,身如玄黃,腳踏虛空節點,瞬即乍閃,仿若身化萬千,抵肩一撞,勢如天柱崩倒,將巨爪撞得粉碎,金光飛濺,鮮血當灑長空。


    無極?玄黃印。


    虛空微蕩,若浮波淺動,顯出一尊模糊的浮影,那是一尊滿頭銀發的男子,身如庭柱,屹立虛空之中,仿佛撐起了一片天空。


    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們一眼,驀而轉身,浮波繼而平蕩,浮影愈發模糊,就在這時,玄黃印所化的身影不管不顧,撞入浮影之中,也隨著浮影消逝。


    “忌兄,那是你家的長輩吧。”蘇妄取過茶盞,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忽然笑道。


    在他對麵,無忌王一直安穩不動的麵容也露出了幾分尷尬。


    皖水湖畔,八個清麗的女子站成兩排,瓊裝如花,秀鬢如雲,嬌美非常,在她們身前的,是一尊氣宇軒昂的銀發男子,身如庭柱,屹立湖泊之前,在他麵前,浮著一麵淡淡的水波,男子的手掌伸在水波之中。


    這時,卻見銀發男子忽悶哼了一聲,將手掌伸出,麵上閃過一絲惱恨,才要轉身,猛地回轉過來,隻見他身前的水波猛地一震,一尊身如玄黃的虛影破水而出,指掐法印,轟然印來。


    一印破來,如同蒼空大地一般廣袤,但在男子麵前,浮現出了一個完整的世界,天玄地黃,天機莫測,大地沉重,要將男子囊括進去,煉死其中。


    “小瞧我?”


    男子勃然大怒,曲掌一打,掌若天崩,帶起重重幻影,身前百裏虛空盡為粉碎,便是真實的天地當前,也要被他打破,何況隻是蘇妄的一掌虛影。


    虛空粉碎,空間震蕩,卷起千萬噸湖水,漫空之中,盈盈湖水被虛空吸起,於虛空中碰撞、跌宕,將虛空攪得一團氤氳。


    男子露出一絲笑容,收回手掌,一道微朦的玄黃之光乍地穿出水光,電光石火間撞在他的胸口,將他撞得飛跌而去,直直飛越了上百裏才停下。


    男子衣衫盡碎,銀發披散,形容狼狽,在他胸口,更有一道掌印留下,痕跡深刻,色如玄黃,好似畫上去的一般,任由男子如何驅動真力,也沒有抹去這道掌印。


    他的麵容,霎時陰沉了下來。


    “主人!”


    八個清麗的女子連連驚呼,衣袂飛震,小腳輕踏,若淩波仙子,身形乍閃,虛空禦步,飛臨而來。


    看不出,這八個嬌滴滴的女子,竟然都是天境。


    “走!”


    男子深深看了一眼神秀峰放心,由著幾個女子為他係上發髻,披上衣衫,大袖一震,卷起一道金光,將八個女子卷起,飛梭而去。


    又是十幾個呼吸,吳明踏著八卦飛影從天而降,看著依然洶湧的湖水,有些不明所以,腳踏弓步,轟然打出一拳,漫漫拳力散開,不見音嘯震動,沒有凶猛爆發,卻有如同泰嶽的沉重,凝滯虛空,壓得虛空咯吱作響,動蕩的湖泊立時被他平息了下來。


    再又望了一眼神秀峰,他俯身一拜,踏足飛起,向蘄州方向而去。


    吳明倒想得通透,知道發生在此間的事情瞞不過蘇妄,也不去理會這些事情,進退有據,不見半點驚慌。


    “哎!”神劍宮前,蘇妄默默歎了一聲。


    吳明多智近於妖,所思周全,處事老練,蘇妄從來就沒有擔心過,但他的狀態卻讓蘇妄很擔心。


    蘇妄要吳明將代州世家打發,吳明卻將他們殺得幹淨,這些人雖死不足惜,可吳明的殺心之重,也叫蘇妄憂愁。


    “是我家叔祖。”蘇妄對麵,無忌王迅速定住心思,冷靜地回答了蘇妄的問題,倒無愧其雄主的風采。


    蘇妄微微點頭,未知可否。


    他從未懷疑過這個世界的頂尖強者。


    雖然無咎郡主曾將化道境當成傳說,而蘇妄所遇的刀皇、邪道人、落飛等人也不過是天境大圓滿境界。


    但蘇妄來到這個世界能有多久?


    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不曾遇到哪些隱藏起來的強者也是正常。


    如無忌王口稱叔祖的銀發男子,便是可以類比武學大宗的化道境強者。


    這一切,在老皇忽然發難,要收回無忌王的軍權時,蘇妄便有猜測,無忌王此來,也當然不是找蘇妄聊天喝茶的。


    九月的秋風依然酷熱,但酷熱之中,卻有一種吹不盡的蕭瑟寒意,銷人心魂,兩人各自想著心事,直到歡笑忽來,幾縷香風飄卻,這才醒過神來。


    秋葉飄零,如雨如絮,漸漸淺動的樹冠如同華蓋,為儀為表,俱顯帝王威嚴,走在華蓋下的,是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大的英姿颯爽,小的年華可愛,一時瑜亮,卻也比不出誰更好些,背後跟著一尊銀甲的男子


    無咎郡主,慕容丫頭,古千來。


    女孩與丫頭踏著秋葉,仿若踏著月光而來,姿態柔美,才出樹林,即向各人微微見禮,分向兩邊,分別立於無忌王與蘇妄背後,模樣乖巧。


    但叫蘇妄多看了一眼的,是無咎郡主頭上如錦如烹的氣運,形如璃龍,紅中帶黃,黃氣之中,隱隱誕生了一縷至尊至貴的紫氣。


    無忌王別有深意地看了蘇妄一眼,忽然開口道:“本王嚐聞天子金口玉律,一言定江山,一言封諸神,不知可有這樣的事情?”


    蘇妄收回目光,笑道:“確有此事,不過,不是在人間,而是在天上。”


    天子金口,這天,非諸天的天,也非人間的天,而是天帝;天子,天帝之子,是為人間帝皇。


    若得天帝眷顧,群神庇佑,自然有金口玉律之能,一言能定江山,奪人魄,封諸神。


    不過,自從遠古之後,天地絕通,凡人無法登天之後,天帝便眷顧不到人間,天子之稱,也漸漸由天帝之子變成了天地之子。


    但人間的帝皇有哪個是真正的天地血脈,也承受不起這樣的因果,所謂的金口玉律,多是一張空頭支票。


    無忌王若有所思,搖頭笑道:“人間、天上?忌某不知天上光景,但知人間其實也有金口玉律之說。”


    蘇妄想了想,也笑道:“忌兄說的是呢。”


    蘇妄講的是真正的金口玉律,言出法隨,是為極其高深的修行境界;但無忌王說的卻是人間帝皇的磅礴氣運,統合山河、萬民之運,一言而出,伏屍百萬,氣運動蕩,也能幹涉天道運行。


    “本王若將命名神秀峰為神劍峰如何?”無忌王霍然站起,衣袂翻飛,華發飛揚,目光之中,但有指點江山,氣吞五內的磅礴大氣,悄然將自稱改了改。


    此言既出,蘇妄忽然感覺冥冥之中有一線因果從天而降,落在他的頭上,與他建起了連接。


    不過,這線因果卻著實脆弱,欲斷未斷,欲連未連,若風中飄搖的蛛絲,隨時都能斷開。


    蘇妄不動聲色,平淡地回道:“蘇某若與老皇合作也是一樣,見效更快;何況,我若親取天下呢?”


    四大護衛猛然轉過首來,目放冷電幽芒,殺氣乍顯,並有漫漫血光釋放,如霧如潮,凶戾非常。


    蘇妄身旁,小丫頭像是被惹怒的小貓兒,冷哼了一聲,秀眉揚起,可愛的小臉霎時冰冷,但在下一刻,卻被不知何時躥到她身邊的無咎郡主揪住小臉,用力搓揉起來,冰冷氣息頓時破碎。


    “姐姐,幹嘛呢,人家可是很認真的,你再這樣,人家就生氣了。”


    小丫頭嘟嘟囔囔的,伴隨著無咎郡主的玩笑聲,殺氣立時震散,秋葉依然飄落,卻在半空中,紛紛化作齏粉。


    赫然,是承受不住四大護衛忽然散開的殺氣,被粉碎了。


    無忌王慈愛地看了一眼忽然將自己與蘇妄隔離的忌無咎,哈哈大笑,道:“先生不會的。”


    會?不會?


    銀發男子這等強者出手,無忌王雖有雄才偉略,也不敢朔其鋒芒,隻能遣散了三軍,暫避鋒芒。


    他想要請蘇妄出山,條件卻是,一統山河之後的天子金口玉律——將神秀峰封為神劍峰。


    這自然也是一張空頭發票,蘇妄若與老皇合作,想必,此時的神秀峰已叫做神劍峰了。


    不過,蘇妄再打了銀發男子之後,再想合作,卻要好好商權一番,而且,他也不是個醉心權勢的人。


    “忌兄的確看得很準,此事,蘇某答應下了。”


    話音才落,落在蘇妄頭上的因果細線,陡然凝實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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