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和阜很生氣,作為縣衙管事,他的職權很大,雖不至於飛揚跋扈,但在長樂坊一畝三分地界內,也是有臉有皮的人物,走出縣衙,眾人見之,哪個不是豎起大拇指,道一聲方管事。


    可惜,他方管事的名頭,今日幾番被許白饒折了。


    “先生有何賜教,還請明示,我家老爺可等著呢?”方和阜努力壓著不滿,皮笑肉不笑,語氣陰瘮。


    縣尊大人是不是在等著許白饒並不知道,但他知道,方和阜一定在等著發飆呢。


    許白饒年齡不大,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知道此番得罪了方和阜,若是拿不出點本事出來,以後隻怕長樂坊地界要混不下去咯。


    但他早有準備,不驚不慌,抹了抹額上的細汗,抖了抖擠出人群時褶皺的破爛外衣,姿態從容,亦有幾分瀟灑,唬得方和阜又是一愣,摸不準他的路數,隻能任由其發揮。


    許白饒微微一笑,朝四方拱了拱手,兩臂微震,似乎要從袖中震出什麽,然而,什麽也沒有。


    但在眾人古怪,方和阜發多雲轉陰的目光下,許白饒急忙將右手探入袖中掏了掏,然後再掏了掏,再掏了掏……


    然後,依然沒有。


    許白饒的麵上突然多了幾分尷尬……


    “那個,那個,諸位,且容我找找,找找!”


    許白饒而上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一麵連連告罪,一邊在身上摸索著,這裏掏掏,那裏拍拍,一會將腰帶鬆開,在腰間摸索,一會又抖落著褲腿,似乎要從褲子裏抖出個什麽物件。


    各般動作,看得眾人都有一種忍不住拍死他的衝動。


    實在是,許白饒的動作真真太粗鄙了!


    但看他抖落褲腿的樣子,隻怕,他還真有將藏在褲腿裏的習慣。


    雖然許白饒瀟灑起來的氣質也算不錯,但看他衣裳破爛邋遢的樣子,真從褲腿裏拿出來的東西,眾人還是萬萬不敢接受的。


    更叫眾人覺得無法接受的,是許白饒在抖落完褲腿後,卻又不動聲色地抖動下他的布鞋。


    眾人行走江湖,本事或非最強,眼力絕對不差,隻看許白饒動作便知,他還某些奇怪的物件是藏在鞋子裏的。


    鞋子裏?


    想到許白饒從布鞋中掏出一個奇怪的物件,眾人的心便是再寬容再大,也表示無法接受這種事情。


    不管這件物件多麽珍奇,多少,總要混合一些許白饒的古怪體味。


    而看許白饒的邋遢形象,他的體味,一定不輕,其足部之味,一定很重……


    方和阜原本還想看戲的神色,陡然陰沉了下來,若果,許白饒真從某些不該掏出物件的位置掏出了物件,方和阜表示,一定要將許白饒打個半死.


    嗯,就用許白饒的鞋拔子,把他拍個半死。


    各人的想法,顯然幹擾不到正在“專心致誌”尋找東西的許白饒,再抖完鞋子之後許白饒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臉驚喜,拿過一直持拿的白幡,提到白幡頂部的竹竿位置,防賊也似地看了看各人,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在竹竿頂部輕輕一擰,旋下一小節竹竿,然後,輕輕一倒,倒出了個瓶口被蠟封的小小瓷瓶。


    這回,各人的好奇心終於被許白饒吊了起來……


    許白饒一番動作,將這瓷瓶藏著這麽嚴實,顯然,瓷瓶裏的一定是個極好的東西。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要拿出是什麽珍寶,不妨叫我等見識見識。”


    “是極,是極,貧道也想見識一下呢!”


    各人心中越是好奇,麵上越是不動聲色,智光禪師與無塵道長卻沒這般忌諱,直言好奇,這般氣量比起各人,又高了一籌。


    “也罷,諸位便替許某張張眼,也省得某些人盡說許某渾水摸魚。”許白饒狠狠地跺了跺腳,目光微斜,輕輕揭開一點蠟封。


    而他口中的某些人,已然氣得麵色發青了。


    但在此時,已經沒人再關心某人,眾人的目光,不由地轉向了被許白饒拿在手中瓷瓶……


    淡淡的丹香隨著蠟封被揭開,散溢了出來,如蘭麝,似百合,清芳淡雅,幽靜怡人,並隨著空氣,慢慢地,沁入各人的心脾,隨之傳入的,還有勃勃的生機。


    轟咚!


    各人耳中,似有霹靂雷霆震過,繼而,是仿若大河一般的滔滔流水聲,那是他們的氣血在血管中奔騰而過的轟鳴。


    隻是一縷丹香,便使各人的氣血暴漲,得了莫大的好處,肉身更加緊實,骨骼更加筋骨,一瞬之間,各人都產生了一種能一拳粉碎一重山的感覺。


    當然,這般感覺隻是一種錯覺,是氣血猛漲後猶未適應產生的錯覺,然而,他們終究是得了些許好處的。


    可惜,便在他們感受到氣血暴漲之後,這種暴漲突兀地停了下來,即如在一個人歡愉時生生嚇了他一下,好懸沒嚇得精氣亂竄,鬱悶得直想吐血,心裏難受極了。


    卻是許白饒重新將瓶口以蜜蠟封住,將丹香封住。


    “好寶貝,果然好寶貝,隻是一縷丹香便能使人氣血暴漲,省我三月苦功,這般重寶,怎麽就流落在許白饒這等人物手上了呢?”


    各人目光閃爍,意動不已,有人甚至直接將手掌按在腰間,目光之中,露出了凶光。


    赫然是起了貪念……


    就在這時,一僧一道忽然踏步而出,橫在了眾人與許白饒,兩人當身淵嶽,麵呈憤怒,目放冷電,凜凜而威,威如神靈。


    正是智光禪師與無塵道人,兩人挾意誌之力當臨,用強盛的精神力量強自壓迫眾人。


    隻是一眼,便將各人震懾,齊齊倒退一步,腦中嗡鳴,麵色煞白,傷了心神,幾個貪念過甚的,更被智光禪師與無塵道長的意誌一壓,仰天噴出一口悶血出來,其形淒慘。


    “阿彌陀佛!”


    “無量天尊!”


    智光禪師與無塵道長齊齊誦念一聲佛號道唱,再將各人從震懾中喚醒,但此時已無人敢炸刺。


    “都怪貧僧,如非貧僧執意要看許施主之寶,何至累得諸位施主壞了情誼?施主勿要責怪他們。”智光禪師歎息一聲,轉過身去,對著許白饒又是一拜,神色間多有懊悔。


    他卻將剛才的事歸罪於已,責怪自己六根不淨,貪嗔之念未消,做不到不假身外之物,因為好奇,累得眾人起了貪念。


    這般情形,看得各人又是一陣慚愧,齊齊拜道:“怪不得禪師,禪師仁慈,卻是我等不是。”


    另一旁,無塵道長卻也瀟灑,震了震拂塵,別有深意地瞧了智光禪師一眼,笑著問道道:“許居士此寶可有什麽講頭?”


    許白饒恍然回神,先對智光禪師搖了搖頭,示意並不在意,接著回答了無塵道長,道:“也沒什麽講頭,不過是十全大補丸罷了。”


    此言一出,卻差點悶得眾人再噴了一次血。


    十全大補丸?


    世間哪有這樣丹藥?


    所謂十全大補,不過是那些遊走四方的野郎中糊弄愚夫愚婦,以訛傳訛之言罷,各人是不相信的。


    “好寶貝,好寶貝,果然是傳說中的十全大補丸,最擅補益氣血,專治氣短心悸,體倦無力,更兼易筋鍛骨、養顏排毒之能,定是傳說中的十全大補丸無疑。”


    眾人以為許白饒故作搞怪,正鬱悶間,薛星華忽而大笑而起,拍節而讚,一番話下來,說得那是頭頭是道,直把許白饒手中的丹藥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聽得各人又是一愣。


    隨即,眾人卻反映了過來,齊齊思量,薛星華此言,不假!


    雖然不通藥理,但隻憑一縷丹香,眾人卻知,許白饒拿出丹藥,定是溫補氣血的極品靈藥,如此想來,將這顆丹藥稱作十全大補也或無不可。


    “也許,所謂十全大補,其實就是指許白饒手中的這種丹藥,這種丹藥,竟然還真有?”


    各人細細思考,思維漸漸發散,越想越覺可能,不禁興奮起來。


    先前各人以為許白饒手中的丹藥隻有一顆,覺得不能便宜了其他人,才起了貪念,此時覺得這種寶貝或許還有更多,自然就不必爭奪了。


    卻是,各人眼見奪丹無望,自我腦補,臆想連連,用以安慰自己。


    “如此,方管事,我這十全大補丸可還過得眼,許某的本事是否過得眼,可有資格為縣尊夫人診治?”


    許白饒一口一個十全大補丸,聽得方和阜鬱悶不已,卻也發不得脾氣,一邊陪著笑臉,一邊連連道歉,卻將自己說過的話,都喂了狗。


    他也想得明白,不管許白饒手中的是否是十全大補丸,卻一定是縣尊需要的。


    如依薛星華所言,以引剖之術取腹中胎兒,縣尊夫人定要氣血大虧,此時,能有一顆許白饒牌十全大補丸,卻是再沒有不過的好事。


    這般事情,可比方和阜一點點的麵子重要太多。


    畢竟,他方和阜能在諸人麵前耀武揚威,靠得還是縣尊的威勢,若是惹惱了縣尊,方和阜被打將出府,卻不要再想有今時今日的威風。


    而想要鞏固在縣尊心中的地位,又有什麽比討好縣尊夫人,解決縣尊心頭病更有效呢?


    比起這些,一點點麵子,實在不值一提。


    “諸位高人,請隨我來,隨我來!”


    方和阜在前頭點頭哈腰引路,自有智光禪師等人緊隨跟上,氣質從容,又有許白饒拂過破爛大袖,邁著四方步,仿若螃蟹一般,橫行而去,看得眾人又是一陣牙根發癢。


    “怎被他得了這般好運?若十全大補丸在我之手,休想我拿出來。”但在他們眼中,許白饒,不過是占了些運氣,得了便宜賣大乖的小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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