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兩個歡喜的聲音在童子身後響起,童子霍然轉身,隻見那說話的,正是將他帶來五指山牛頭寨的牛三千二百六十二與牛三千二百六十三。


    這兩牛哈哈大笑著,身外妖光綻放,瞬間變了個樣子,也變作兩隻牛老爺,一邊大笑,一邊向對方下辣手,鋼叉與鋼刀對捅,鮮血飛濺,場麵不堪直視。


    “鹹逆!”


    “甜逆!”


    不止是他們,童子所見,本來隻是牛兵牛將的一些牛頭這時也變成牛老爺,有的說要開後宮,有的說要當和尚,有的說洗腳好,有的不喜歡洗腳,有的喜歡在身上養牛虱,有的連毛都想剃幹淨,因為各種各樣的瑣事,爭鋒相對,至廝打殺一團。


    每時每刻,都有牛老爺死於橫禍,又有新的牛老爺加入進來,大致數目保持在三千之數,反是最先吃辣不吃辣的問題已被眾牛遺忘,諸位牛老爺都想趁著這個時候了結舊怨,急得童子慌裏慌張。


    正不知所以時,天空中傳來一聲炮響,震得五指山都跳了跳,群牛趴窩,一個小小人兒從中鑽出了出來,紮著衝天辮,唇紅齒白的。


    “誒,你還在這裏啊?”


    這小小人兒,不是那靈山外驚鴻一瞥的小娃娃麽?


    “小爺,救命,救命,快救救牛老爺們!”


    童子直把對方當救星,口呼救命,小娃娃卻搖頭道:“難難難,你家牛老爺瘋了,這無數的牛老爺都是他的雜念所化,所謂三千紅塵都是罪,你來紛擾我來煩,要救他,比登天都難!”


    童子聞言卻驚喜道:“比登天難,意思是還有救?懇請小爺示下!”


    小娃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隨即拍掌笑道“好,好,你若不怕吃苦,小爺倒是能給你指條明路!”


    “小的肯定能吃苦!”童子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用以加強語氣。


    卻見那小娃娃提溜出一顆膽綠色的物體,形似水滴,有小拳頭大小,表麵微微濕潤,才拿出,便有一股青澀的苦味散發,把童子的臉都給苦成一團。


    至於那些牛老爺們更是不堪,早被這物體苦的開始大吐特吐黃蓮水,躲得遠遠的。


    “這個,這個是拿來吃的?”童子麵做難色,企圖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當然,小爺說過,你要會吃苦!”小娃娃理所當然地點頭,破滅了他的企圖。


    “不如,換牛老爺他們來吃,其實他們也能吃苦,小的不如他們,不如他們。”


    童子頓時擺出不願之色,言語搪塞,慌得那些牛老爺又齊齊避了十幾步。


    但小娃娃豈容他來廢話,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噗嗤一聲,將那膽綠色物體給塞了進去。


    “廢什麽話,你當小爺有功夫陪你慢慢耍,小爺忙著呢!”


    “你,你個混……”


    撲通!


    那膽綠色的物體看著不小,卻極為滑膩,才被塞到嘴裏,便順著喉嚨掉了下去,滑膩的童子連連泛嘔,正想把它吐出來,衝天的苦味湧上味蕾,湧上心頭,把童子衝擊得兩眼發昏,臉都成了膽綠色,一腦門就紮在了地上,直挺挺的,霎時沒了氣息。


    莫非,有毒?


    “都說小爺很忙了,還給小爺做妖,你不是自討苦吃麽?”


    小娃娃不屑地撇了撇嘴,表示他立身正,做事不怕推敲,從頭到尾都是童子自願,沒為他難人的事情,虛空上便聽得一聲炮響,一道金光便打了下來。


    “哎呀,怎麽這麽快,小爺是吃你家大米了,老追著小爺不放是幾個意思?”


    那小娃娃恨恨難平,顯然不怎麽待見追來的幾人,身形一轉,已踏入時光之河,河水嘩啦啦衝濺,便將他衝到恒遠未來。


    虛空之上,卻見著一根長棍、一縷刀光緊隨不舍,也衝進時光之河,反是慢了一步的多寶如來瞧著這牛頭寨,這山頭熟悉,腳步不禁一緩,似是看出了什麽端倪,掐指一算,卻往虛空拜道。


    “師伯,這事不怪多寶,說來都是大天尊的錯,再惱羞成怒,最多也就牽連那猢猻,總之與我無關呢!”


    說著,這佛竟徑自甩了甩袖子,直接離去,叫滿寨子的牛老爺終於鬆了一口氣。


    瘋癲歸瘋癲,可牛老爺們都知曉,就是剛才那個大光頭,害的他們落到這個境地,本能就怕它,好在,他終於還是走了。


    “好,好,好,這個禍害走了,我們又能過家家了!”


    “過家家?牛老爺的事能是過家家,即便是過家家也不是一般的過家家,你這牛頭,這般小覷牛老爺,弟兄們,打他個半死!”


    “上啊,打他個半死!”


    一群牛老爺再次暴動,把剛才那牛打成癱瘓,便有一牛幽幽開了口:“人家過家家都有媳婦呢,我們的媳婦呢?”


    頓時讓一群牛老爺抹不開麵子,連號稱要當和尚的牛老爺也閉了嘴,不敢開口,便有一牛大喝起來:“走,搶媳婦去,五指山我們最大啊,還有我們不能做的事?”


    “對,搶媳婦去!”


    引得一群大老(牛)爺們牛哞高亢,呼呼號號地殺出牛頭寨,也不知到哪去搶媳婦了,隻剩得滿地的狼藉,以及,人事不省的童子。


    誒,總算記起他了……


    “嗚嗚嗚,老爺,我要回家!”


    “哭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水做得,哭哭啼啼像什麽話?”


    “人家隻是童子,又不是大丈夫,就要哭,就要哭!”


    虛空無垠,混混沌沌,上不見蒼穹,下不見幽冥,仿如一,宛若萬,身在其中,似欲道化,似欲理同,反是自身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唬得童子越發恐懼,以為這裏是死後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不由哭啼起來。


    誰想,他哭他的,還有人看不爽了,非要訓斥他一頓,他童子本來已經夠委屈了,還有人這般沒人性,當場撒潑了般,徑直坐下來,亂蹬起小短腿了。


    “你個小機靈,耍滑頭耍到為師頭上,回頭非要有你苦頭吃不可?”


    哪知道,童子一番心思卻被那神秘人給看破,不僅看破,更說出了叫他膽顫心驚的話來。


    現在,童子最聽不得的就是“吃苦頭”三個字,至今想來,嘴裏還是一陣的苦味,以至於不曾注意神秘人的自稱……


    “你且走吧,為師已經知曉了!”


    得虧,神秘人不曾追究,更說出了童子的願望。


    “前輩有辦法讓我回去?”


    他童子關心的不就是如何從這裏出去的問題?不然神秘人如何說他耍滑頭,這童子可精明的,什麽哭啼、撒潑,不過是手段,不是目的。


    要說,他出山一趟,心智也漸長呢,懂得耍心機了。


    “可是,我家牛老爺?”但下一刻,童子又期期艾艾起來。


    “卻是個講義氣的!休的聒噪,讓你走走便是!”


    那神秘人卻先大笑了一聲,然後語氣一板,不待童子自辯,一隻大腳突自虛空伸出,便把他踹得飛起。


    “怎麽又踢我?”


    童子不服,才想大聲控訴,已一頭紮入突然裂開的虛空中。


    “但你耍心機之事卻不能不罰,不罰豈知師道威嚴?”


    卻不曾聽到神秘人最後一聲輕笑,笑聲方落,虛空見但見劍光飛轉,明明晃晃,分青紅黑白四色,輕輕一掙,混混沌沌的虛空頓時破碎。


    “隻是,二兄,你體驗也體驗過了,現在又欺負我弟子,就有些過了!”


    “好個徒兒,欲要犯上作亂耶!”


    “師伯這般責怪我是千萬不敢應的,不如,先問問我家老師?”


    且說又一處虛空中,蘇妄一劍劃破道人寬袖,道人勃然變色,便想發作,神色又是一變,隨即,一道四色劍光自虛空中飛出,咻然分化,化作一座浩蕩劍陣,把四方六合盡數囊括。


    “道兄,我是無辜的呢,你如何連我也圍進去了?”但有那縱降三世如來神色幾多委屈。


    “貧道偏就看你不爽了如何?”


    劍陣中傳來一聲大氣磅礴的聲音,不等縱降三世如來狡辯,卻見劍光齊齊一震,四色劍光穿梭,青紅黑白,殺機凶猛,斷人魄,消人魂,破盡十方,斬滅鴻蒙。


    這是,誅仙劍陣!


    那縱降三世如來不過是西方教主的一尊化身,如何受得誅仙劍陣威風,連慘叫都不曾叫一下,當場就飛灰了去,隻有道人祭起一麵無色無光的小幡,輕輕一甩,在身前布下一道道混沌色劍光,把誅仙劍氣擋在了身外。


    “二兄,我這劍陣如何?你號稱元始,為萬物之源,但終究學不全我的!”


    但有另一個“道人”踏著劍光走來,衣袖寬寬,形容極為得意。


    “原來被我家師侄瞞過去了,但不知,你將我那師侄放哪裏去了?”可道人卻一眼看破他的心思,身外毫光微微一晃,卻化作一尊麵目混沌,略顯威嚴的道人。


    這威嚴,並非形容他的樣貌,而是他的氣質。


    “二兄看破了又如何,難不曾還想打我啊!”道人卻耍起了無賴般笑道。


    “為兄不僅要打你,還要聯合外人打你呢!”


    威嚴道人忽而一笑,便有一隻巨大的手掌拍在了誅仙劍陣上,打得劍陣一陣晃動。


    “通天,你好沒道理,好端端又砍我,今次貧僧非與你做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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