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婧慧自幼體弱,成婚多年無子,此次慕名而來就是想請鶴老大夫為她調養身體全做母親的心願。


    薑歸心裏一動,劇情裏的故事發生在三年後,自己應該還來得及做點什麽。吳婧慧母女實慘,和薑來弟一樣,都是薑家人通往大團圓結局路上的炮灰。


    薑歸記下吳婧慧的信息,中午吃飯時叫住在街上賣香煙的二河子,帶著他去旁邊麵館吃麵條:“你大哥有空的話,麻煩他來一下醫館,我有事情要請他幫個忙?”


    二河子的哥哥大海是道上的,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薑歸想找隻能通過二河子。


    二河子咬著雞腿含含糊糊道:“阿歸哥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下午大海就來了,高大凶悍的青年,一身老子不好惹的氣場:“薑大夫,二河子說您有事要我做?”開口卻禮貌極了,蓋因兩年前薑歸救過感染痢疾卻沒錢抓藥的二河子,好人緣就是這麽隨手救出來的。


    薑歸就說讓他幫忙調查一下吳家。


    大海並不多問,隻道:“三天內我就給您回信。”


    薑歸遞了幾個大洋過去:“你替我請辦事的兄弟們吃回酒,總不能讓他們替我白幹活。”


    知他性格,大海沒推辭。


    第二天下午,大海就帶來了薑歸想要的消息。


    吳家一個月前剛來到上海,吳父病重,正住在聖瑪麗醫院內,雖然時日無多,人倒還清醒。


    清醒著就好,如果吳父在生前就發現了薑繼祖的真麵目,薑繼祖還能順利執掌吳家大權?隻要吳家父女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又沒有小女兒作為牽絆,吳婧慧應該能避免原劇情裏慘烈的結局。


    從吳婧慧想暗中立遺囑確保女兒利益這一點上來看,這位女士並非全無成算。她都懷疑,原劇情裏若非吳父已死,大權落在薑繼祖手中,吳婧慧自己體弱多病而女兒又年幼,她未必會向吃軟飯的薑繼祖妥協。


    聖瑪麗醫院內的吳父收到了一封來路不明的信,信上說薑繼祖有妻有妾有子有女,籍貫來曆寫得清清楚楚。


    吳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在他死後體弱多病又單純天真的女兒隻能依靠薑繼祖,吳父很難說服自己不多疑。若他身康體健,他可以無所謂薑繼祖人品,權當薑繼祖是個哄女兒高興的玩意兒。可他這種身體狀況,薑繼祖的人品攸關女兒下半生幸福,他不可能不在意。


    出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吳父秘密派人拿著薑繼祖的照片去薑家祖籍康橋鎮打聽,反正對他而言隻是吩咐一句的事。


    薑家在當地也是富貴了幾十年的,很容易就打聽出來。吳父怒不可遏,他的好女婿果真有妻有妾有子有女還有一個老母親。可薑繼祖卻騙他們說家人全部死於匪禍所以他才孤身前往南洋打拚,似他這樣的孤家寡人在當地並不少見,他還查過,薑繼祖的確沒有和親人聯絡的跡象,所以他深信不疑。


    哪來想得到,薑繼祖居然能十年來對老家至親不聞不問,這是何等的泯滅人性。對老母妻兒都能狠得下心,能指望他善待自己的女兒?吳父可不信例外,他隻性本性,薑繼祖本性自私涼薄。


    一瞬間,吳父心裏湧出殺意,在上海灘失蹤個把人太容易了。下一瞬,吳父暫時壓下這個念頭,若他身體好,倒可行,然而他時日無多,先後失去丈夫父親,慧慧怕是承受不住。以後無人護著她,她也該了解下人心險惡,多一點防備之心。


    說的再多都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吳父去電報給手下阿坤,命他將薑家人引到上海和薑繼祖相認。他希望女兒能看清薑繼祖的真麵目,更希望她能果決處理此事,那樣自己走的時候能多一分安心。


    那日薑明珠出了多年惡氣,瀟灑離開。被出氣的薑家人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怎一個慘字了得。


    薑老太心如死灰,彷佛隨時隨地都能駕鶴西去。人活一口氣,薑天賜和薑明珠就是她那口氣。


    可現在,薑天賜被切了子孫根,無論他到底是不是她親孫子,不能延續香火的薑天賜都是個廢人。心愛的孫女明明過得很好卻不管她死活。吊著命的那口氣徹底散了,薑老太已是生無可戀。


    林婉娘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不過她大概屬打不死的小強,手腳並用著爬過去,撲在昏迷不醒的薑天賜身上絕望痛哭,哭得天崩地裂,對她來說可不是嗎?她滿心滿眼都是薑家的香火薑家的子子孫孫,現如今薑天賜的子孫根都沒了,還怎麽延續薑家的香火?


    “天賜,天賜!老天爺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有什麽你衝著我來,衝著我來!”萬念俱灰的林婉娘捶胸頓足,“為什麽要折磨天賜,他才十六歲,他還沒娶妻生子,他還是個孩子!”


    林婉娘放聲痛哭,以頭搶地:“大爺我對不起你,我沒照顧好天賜,我們薑家的香火斷了,斷了!”最後一口氣上不來,林婉娘眼前一黑,撅了過去。


    要不是隔壁鄰居心善,過來瞅了一眼,薑天賜大概會死於失血過多。林婉娘光顧著哭祭薑天賜那一去不複返的子孫根都沒意識到止血這回事。


    薑天賜也是命大,這樣都沒死,不過和死了也差不多,行屍走肉一般躺在床上,比死人隻多了一口氣而已。


    林婉娘這人身上有一股韌勁,要不然也不能在這個世道下,咬牙養活了癱瘓的薑老太混賬的薑天賜。


    可現在她的韌勁隨著薑天賜的子孫根一起死了,林婉娘心如枯槁隻剩下活著的本能,幹活掙錢照顧薑老太和薑天賜,卻照顧的沒以前那麽貼心自然,彷佛隻是依靠慣性在做事。


    薑老太和薑天賜也慣性地吃飯活著,想死和去死之間隔著一道天塹,絕大多數人窮其一生都無法跨越。薑老太和薑天賜不屬於少數,他們想死卻不敢死,於是生不如死地活著。


    轉機出現在一個陰沉沉的下午,陰暗髒臭的破屋迎來一個陌生人,自稱在上海見到了薑繼祖,看樣子過得極好,便來報個信。至於他為何這麽好心,那是因為以前受過薑家恩惠,然後留下十個大洋略表心意,揚長而去。


    這麽一個破綻百出的謊言,薑天賜和薑老太卻深信不疑,因為這是他們活下去的支柱未來的希望。


    了無生氣的薑天賜彷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快速回春,激動之下扯動下麵的傷口,痛得出了一身冷汗。薑天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等他找到爹,他一定要和薑明珠好好算這筆血債。


    絕望心灰的薑老太同樣的心花怒放,她的繼祖還活著!這麽多年音訊全無,她都以為兒子在外頭出了意外已經沒了,老天有眼,列祖列宗保佑,她兒子還活著!


    薑老太灰敗的麵容驟然綻放光彩,宛如吃了仙丹靈藥,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明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不認她這個奶奶,繼祖肯定不會,她的繼祖最孝順了。至於這麽多年的了無音訊,薑老太拒絕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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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在即將鹹魚翻身狂喜之中的薑天賜餘光看見歡天喜地的薑老太,笑容漸漸消失。


    撞上薑天賜的視線,薑老太嫌惡:“你一個野種高興什麽!”


    一盆冷水混合著冰渣當頭潑下,凍僵了薑天賜。


    有了兒子還怕沒有孫子嗎,此刻在薑老太心裏,薑天賜就是實實在在的野種,還是沒了種的野種,令人作嘔:“怎麽,你還妄想讓繼祖養你,讓我們薑家繼續替聶老三和汪秋月養兒子,我呸!你做夢!”


    薑天賜臉色變作灰黑,鬢角青筋跳動。倘若老太婆對爹說他不是他兒子爹會不會信老太婆的話?就算不信,可爹要是知道自己這幾年怎麽對待老太婆的,爹會不會失望?


    薑天賜身上一陣陣冷,後腦勺嗤嗤冒涼氣。不,爹不能不認他這個兒子,也不能對他失望。他過夠了這種窮酸日子,他要過上好日子,一定!


    薑天賜眼神變了,變得凶狠攝人。


    “你就該和你親爹聶老三一樣,一輩子活得像陰溝裏的老鼠,最後不得好死。哈,你比聶老三還不如,聶老三好歹是個男人,能吃你媽的軟飯。你呢,你算什麽男人,你就是個沒了子孫根的廢物!”薑老太痛快淋漓,恨不得仰天大笑。汪秋月紅杏出牆生野種,野種卻被閹成了太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隻覺得報仇雪恨的薑老太猛然對上薑天賜猩紅的眼,霎時心底一寒,色厲內荏:“你想幹嘛,小畜生!”


    薑天賜腦中那根弦終於斷了,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撲向薑老太,拿起枕頭狠狠捂住她的臉,麵孔猙獰如惡鬼:“老不死的,你罵!你再罵啊,有本事你再罵啊!”


    “嗚嗚嗚嗚。”薑老太拚命掙紮,然她一個年邁癱瘓的老人怎麽可能掙得過暴怒下發狂的薑天賜,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後歸於平靜。


    死死捂著枕頭的薑天賜氣喘如牛,鼓出的雙眼血絲密布如蛛網。


    “天賜!”剛進門的林婉娘手中木盆應聲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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