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海棠和寧妃皇帝下了禁足令, 各自關在寢宮之內。隻因為無為道長一句話,皇帝就處置一個貴妃一個妃,還都是育有子嗣的, 皇帝還沒這麽薄情寡恩或者說糊塗到聽風就是雨的地步。


    對於無為道長說得怨氣致瘡, 皇帝並不十分相信, 太扯了。皇帝更懷疑是有人暗中搗鬼, 於是他命人徹查正陽宮、景仁宮以及承乾宮,希望找到蛛絲馬跡。


    同時皇帝勒令太醫想辦法治瘡。一眾太醫頭禿, 不是他們不想治,治好了還能立功呢。而是實在不知道這瘡因何而起,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連個方向都沒有完全無處下手。私心裏,太醫們巴不得是鬼瘡, 怨氣使然, 自然就人力所不能及。皇帝也就不會遷怒他們。


    無為道長微不可見地彎了下嘴角, 他就是看太醫們無能為力才敢這麽說,到時候好不好他都有說法,神鬼一道本就懸乎, 忽悠皇帝他駕輕就熟。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什麽都不摻和, 可不摻和,他哪有今天的地位。別人越是束手無策,他越要應對有方, 方能顯出自己的本事來, 才能讓皇帝將他奉為上賓,利益和回報從來都是對等的。


    鬼瘡一說不脛而走。


    薑歸當然也知道了,這發展比她設想中還順利,多虧了無為道長這個意外之喜。在她的計劃裏可沒這牛鼻子老道士的戲份, 這老道士乍看仙風道骨,實則趨炎附勢的小人,現階段的她是難以收買這位國師的。


    在她原來的設想中,隻要皇帝薑海棠以及寧妃的情形傳開,自然有人聯想到鬼瘡上去,民間的確有鬼瘡這一說。當然,都是以訛傳訛的傳說而已,皇帝他們臉上的瘡是她趁機給這三個人下了藥所致。


    滿皇宮這麽多人,肯定有人知道鬼瘡的傳說,沒人知道,她就讓他們知道。屆時諸位嬪妃怎麽可能放過這個鏟除薑海棠和寧妃的天賜良機,定會往紫蘇怨氣難消這一點上引導。


    皇帝他們臉上的瘡會越來越嚴重,潰爛化膿,奇癢難耐,生不如死,皇帝再是不舍得薑海棠和寧妃,也不可能越過自己的安危。待皇帝忍無可忍無計可施時,自然會嚐試消怨氣這一不是辦法的辦法。


    任薑海棠和寧妃護身符再多再是巧舌如簧,麵對急於自保的皇帝,全都是虛的,不堪一擊。


    這個道理,薑歸想得明白,慈寧宮裏閉宮禮佛的陳太後也明白,一旦皇帝的瘡病無法痊愈,寧妃早晚有一天會被皇帝舍棄用來化解‘紫蘇的怨氣’。侄女危在旦夕,陳太後坐不住了,終於離開慈寧宮。


    親眼見到長滿瘡的皇帝,陳太後嚇了一大跳,那可是親兒子又是下半輩子的指靠,陳太後心急如焚:“怎麽如此嚴重,太醫怎麽說?”


    皇帝語氣暴躁:“都是一群廢物,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症。”


    陳太後心頭一凜,不可思議:“從來沒見過?這麽多太醫都沒見過?”


    “都說沒見過,這群廢物連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皇帝眼神陰鬱,“他們都說這病來的莫名其妙,不是尋常病症。”


    陳太後心裏一突,在這之前,她也懷疑是有人搗鬼,此刻卻驚疑不定起來:“難道真是那個宮女怨氣作祟?”


    皇帝靜默了一瞬:“朕不知道,朕已經派人徹查。”


    攸關龍體,調查的人十分盡心盡責,寧枉勿縱。如此一來,後宮內人心惶惶,便是宮外頭都聽到了風聲。


    薑府自然也聽到了風聲,這節骨眼上薑劉氏無法進宮,雖然知道這節骨眼上宮內戒備森嚴,可在愛女之心下還是冒險傳訊給薑歸,命她幫薑海棠解困。


    這一傳就傳出事情來了,私下傳遞消息的宮人被掌管宮務的三妃之一的德妃發現,德妃就報到了陳太後麵前。宮內外傳遞消息這種事,都在做,但是屬於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的,被抓到就是犯了宮規。


    因為薑海棠,陳太後連帶著對薑歸也沒好氣:“薑家以為後宮是她們自家的後花園嗎?來人給哀家傳芙嬪過來。”


    過來的薑歸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麵龐因為心思鬱繞分外憔悴,陳太後微微一眯眼:“芙嬪,你為何這幅打扮?”


    薑歸跪下:“太後,臣妾有一求,還請太後您成全。”


    陳太後第一反應,她要替薑劉氏求情:“你想求什麽?”


    薑歸:“這幾日宮內沸沸揚揚,都在傳紫蘇怨氣難消,禍亂後宮。臣妾想著與她好歹主仆一場,便想去青蓮觀超度紫蘇,也可為陛下祈福,陛下一日不痊愈,臣妾一日不出觀。”


    當什子寵妃,她要當神女,讓皇帝恭恭敬敬封她為後。


    此言一出,滿座震驚。


    陳太後愕然:“你要去青蓮觀?”


    薑歸頷首:“臣妾無能,隻能想出這種笨方法,還望太後娘娘成全。”


    陳太後不免動容。


    皇帝的調查一無所獲,並沒有找到有人暗中搗鬼的證據。倒是調查鬼瘡的人帶回結果,民間道家的確有鬼瘡這一說,諸如王某某害了李某某,李某某死後,王某某背上長了一個瘡,幾日之後,那瘡竟然長成了李某某的臉。隨著宮內調查不出什麽線索,陳太後不得不越來越相信紫蘇怨氣生成鬼瘡一說。聽說那紫蘇撞柱之前還在向芙嬪懺悔,可見是個還顧念著舊主的,也許真有用。


    “好孩子,難為你有心了。”陳太後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眼見著本要興師問罪的陳太後突然間對芙嬪讚賞有加,德妃不禁佩服,芙嬪好魄力啊,這一舉她就不會再因為賢貴妃被帝後遷怒還能博得帝後好感,但是同樣有風險,萬一進得去出不來,可就鬧笑話了。


    “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臣妾。”薑歸愧疚不安。


    陳太後:“這怎麽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薑歸苦澀一笑,我見猶憐,陳太後一陣心軟,輕輕一歎:“待陛下痊愈,你的功勞,哀家和陛下都會記得。”


    薑歸忙道:“臣妾不敢當太後這話,這是臣妾的本份。”


    陳太後就說:“滿宮嬪妃,卻隻有你一個願意盡這本分。”


    這還真不是,高分位嬪妃倒是真的不想盡這種本分,賢貴妃和寧妃垮台,她們的機會變多,這節骨眼上怎麽舍得進青蓮觀。低份位的倒是想搏一搏,卻不敢出挑,也沒那資格要求去青蓮觀,所以滿宮嬪妃都隻能在自己宮裏為皇帝祈福。


    這一對比,就顯得發下皇帝不痊愈不出道觀宏願的薑歸格外有誠意了。


    消息一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裏紮薑歸的小人。


    葉欣茹好奇地問魏嬤嬤:“真的是紫蘇的鬼魂作祟?”以前她是不信鬼神的,可親自穿越之後,她信了。


    “要真有鬼,這滿宮就沒幾個活人了。” 魏嬤嬤輕笑,幾百年來死在後宮的人不計其數,死的比紫蘇還冤枉還悲慘的成千上百。


    “那皇上賢貴妃和寧妃的鬼瘡怎麽解釋?”葉欣茹納悶不解。


    魏嬤嬤言簡意賅:“高人。”


    “嬤嬤覺得是有高人設計。”


    魏嬤嬤意味深長地看著葉欣茹:“人心難測,鬼怕惡人。”


    葉欣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嬤嬤覺得是誰?”


    “誰都有可能,小主,這後宮能做到嬪以上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魏嬤嬤語重心長,“就說芙嬪,進宮不到一年,無子,卻能高居嬪位,可不單單隻靠美貌,若真隻是個草包美人,這會兒早就六神無主,豈會自請去青蓮觀祈福。”


    葉欣茹若有所思,斟酌著道:“芙嬪去青蓮觀祈福,是不是在以退為進?”在魏嬤嬤鼓勵的目光下,她接著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薑字來,賢貴妃闖下大禍殃及皇上,作亂的又是她的大宮女,哪怕她也是受害人之一,皇上和太後肯定會遷怒芙嬪,還不如避入道觀蟄伏起來。”


    魏嬤嬤便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薑德海就是這麽跟薑劉氏解釋的。


    薑劉氏卻聽不進去,她整個人都在七竅生煙,剛剛陳太後派了個嬤嬤過來訓斥她窺探宮闈,一張老臉顏麵無光。


    薑劉氏不敢罵陳太後,隻能把氣撒在庶女身上:“明哲保身,她倒是保住了自己,我的棠兒怎麽辦,五皇子怎麽辦?”薑劉氏氣不打一處來,恨極了薑芙蕖。若不是因為她,長女豈會落到現在這地步,莫說分位,隻怕性命堪憂。


    “那你想讓芙蕖怎麽做,明知皇上太後不喜,還一意為海棠說情。你覺得出了這麽大的事,光憑芙蕖就能改變皇上和太後的態度,她求情隻會惹怒皇上和太後。”薑德海厲聲,“到時候才是真的無人看顧海棠和五皇子。”


    薑劉氏哭罵:“事情因她而起,她要是不追究,皇上和太後還能抓著海棠不放不成。她分明是記恨海棠,所以袖手旁觀,想看著海棠去死,以解心頭之恨。”


    “你還有臉說,一家子姐妹,海棠居然下此毒手。”薑德海怒不可遏。


    薑劉氏毫不心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海棠那麽善良,怎麽可能害薑芙蕖。”


    薑德海來氣:“事到如今,你還要強詞奪理,現在漫說宮內,就是宮外都知道她幹的好事了,我們薑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薑劉氏大怒,恨得兩眼猩紅:“別人不信海棠,老爺怎麽可以不信她。薑芙蕖就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寧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海棠,所以她明哲保身見死不救。”


    “你夠了!”薑德海憤而拍桌,“你少胡攪蠻纏,如今龍體違和,就是芙蕖豁出命去也不可能保得住海棠。海棠這一次隻怕凶多吉少,五皇子又年幼,日後她們母子倆在後宮少不得要靠芙蕖。你要是真心就為他們好,就收收你這脾氣。”


    “怎麽?”薑劉氏梗著脖子,“還要我卑躬屈膝討好她不成,她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你要怎麽做十五?你是不是要朝鴻哥兒下手,你敢!”薑德海怒指恨意洶湧的薑劉氏,“來人,把六少爺挪到書房。”


    “薑德海!”薑劉氏勃然大怒。


    薑德海麵沉如水,直視她:“鴻哥兒要是有個好歹,你看芙蕖怎麽對付五皇子。”


    薑劉氏怒上加怒,厲喝:“她敢!”


    薑德海:“你看她敢不敢,沒了鴻哥兒,你以為她還怕你嗎?”


    薑劉氏腳下一軟,跌坐在椅子裏,掩麵大哭。明知道薑芙蕖這個小賤人見死不救,她還得供著那個小賤人的弟弟,她恨,她好恨啊!


    憤恨擔憂之下,薑劉氏病倒了,前來探病的薑玉蘭聽了母親的抱怨,恨得咬牙切齒。


    回到寧遠侯府,薑玉蘭坐在冷冷清清的新房內,望著還簇新簇新的大紅喜字,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霎時怒從心中起,薑玉蘭氣勢洶洶衝向書房。


    “世子夫人,世子已經歇下了。”


    “滾開。”


    正在看書的穆青柏劍眉慢慢皺起,就聽見咣當一聲,怒氣衝衝的薑玉蘭已經推門而入,姣好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


    穆青柏眉眼疏淡:“何事?”


    燈火之下,他的五官更加深邃英俊,神色卻冷如冰霜,明明他對著薑芙蕖時不是這樣,可嫁進門之後,他對她卻無一笑容。


    “穆青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薑玉蘭淒聲質問。


    穆青柏神色漠然,不言不語。


    “討厭我到碰都不想碰我一下。”薑玉蘭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了下來,“那你為什麽要娶我!”


    麵無表情的穆青柏忽然勾了嘴角,不無諷刺:“你設計讓我撞見了更衣的你,要是不答應娶你,你就要羞憤上吊,我怎麽能不娶你。”


    薑玉蘭漲紅了臉,大吼:“那你讓我去死啊!穆青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比殺了我還讓我痛苦。”


    穆青柏麵上諷刺更甚,說得倒是理直氣壯,她怎麽可能去死,要想死早就羞憤自盡了。薑玉蘭隻會讓她的尚書爹貴妃姐姐替她出頭,他不怕,可他怕他們遷怒鴻哥兒和芙蕖。


    薑玉蘭淚如雨下,恨意洶湧之下口不擇言:“你在報複我,我知道你在報複我,我知道!你心裏隻有薑芙蕖這個賤人,現在她要出宮了,她要去青蓮觀,你要不要去見見她,重溫鴛夢!”


    話音剛落,一杯茶水潑了薑玉蘭滿臉,薑玉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因為太過震驚,整個人都失了反應。她和穆青柏吵過鬧過甚至動過手,但是穆青柏從來沒還過手,他居然拿茶水潑她。


    “薑玉蘭!”穆青柏麵容鐵青聲色俱厲:“你不要命別牽連旁人,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關進家廟,就是薑尚書他也會讚成把你關起來,以免你口無遮攔,招來滅門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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