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媽。” 溫文爾雅的青年越過人群大步上前,抱了抱白夢。此刻白夢臉上終於不再清清冷冷,而是有了明顯的笑意, 雖然眉梢眼角的憂鬱依舊揮之不去。


    薑鴻義笑嗬嗬地拍著薑嘉樹的肩膀, 滿眼都是疼愛, “坐了一天飛機, 累了吧?”


    “不累。”薑家樹道,“我不是說了你們別來接我, 我自己回家就行。”


    “媽媽想早點見到你。”白夢望著高大挺拔的兒子,柔聲說道。


    “以後就能天天見到了。”薑鴻義高興極了, 嘉樹在, 阿夢就能開心許多。


    司機在後麵推著行李箱,一家三口說說笑笑離開機場上了車, 前往老宅。


    到了老宅, 薑嘉樹率先下車, 繞過去打開白夢那一側的車門,安撫地望著她:“媽。”


    白夢緊蹙的眉頭微微散開,那天不歡而散之後, 她就再沒回過老宅。


    看得薑嘉樹無聲一歎, 他媽和爺爺奶奶的關係一直很緊張,他知道爺爺奶奶看不上他媽的出身,當年若非他爸堅持加上他的緣故, 爺爺奶奶不可能同意他媽進門。這些年來對他媽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巴不得他爸離婚再娶他們滿意的名門淑女。爺爺奶奶這樣的態度,也難怪他媽不喜歡回老宅。


    “媽,我看看爺爺奶奶,陪他們吃頓飯, 我們就回家。”薑嘉樹放柔了聲音安撫白夢。對於母親多年來的委屈,薑嘉樹一直都極為心疼。


    若非因為他,他媽根本就不會嫁給他爸,也就不用受這些委屈,被爺爺奶奶刁難,被指貪慕虛榮,被人譏諷做第三者逼死鞏雅。


    他媽根本就不稀罕薑家的財富地位,在他媽眼裏一個億還不如一幅畫來得珍貴,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放棄他爸跟著他養父冉遊去巴黎。那時候他雖然小但是還有印象,和養父在一起時,他媽是真的快樂,哪怕生活窘迫,他媽依舊樂在其中。他媽是個感性的人,不在乎物質更在乎精神上的愉悅。所以這些年,雖然錦衣玉食,但是鬱鬱寡歡。


    至於第三者更是欲加之罪,分明是他媽和他爸相識在先,相戀有了他又分開,他爸才和鞏雅結婚。後來他媽和養父分開帶著他回到香港,他爸找到他們,照顧他天經地義,難道當父親的不應該撫養兒子。


    離婚是他爸單方麵的決定,他媽根本就沒要求他爸離婚,要不是為了他,他媽都不會接受他爸的幫助。可那些人不敢罵他爸,就把責任全部推到他媽身上,便是鞏雅的意外身亡也全部歸咎到他媽身上,以至於他媽越發不愛和人打交道。


    白夢看了看目露懇求的薑嘉樹,下了車,不管怎麽樣,那兩個老人對兒子是真心疼愛。


    薑鴻義鬆了一口氣,真怕白夢不肯進去弄僵了局麵,他讚賞地看一眼薑嘉樹,果然阿夢這還是嘉樹有辦法。想起這裏,薑鴻義心裏微微發澀,三十年了,他依舊走不進阿夢的心,不過起碼她人在自己身邊,他沒輸。


    一家三口穿過花園進入客廳,薑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迎上來,笑得合不攏嘴,“奶奶看看,瘦了沒有。”


    縱然隔三差五的電話視頻,逢年過節,薑嘉樹都會回國,可不是有個詞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薑老太太的思孫之情泛濫成災。


    薑老太太愛不釋手地拉著薑嘉樹,問東問西。好不容易等她問完了,薑老爺子問了些他國外的工作情況,沒兩句,就被薑老太太不滿地打斷:“你這人真是的,孫子才回來就拉著人說工作說個沒完,有你這樣的,工作以後再問,往後有的是機會問。”


    薑老爺子無奈地哼了一聲,不再問工作,看著薑老太太關心孫子,眉眼之間是濃濃的疼愛。


    薑歸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看著祖孫三代人其樂融融的說話。無論是親自接機,還是這樣幾乎要溢出來的疼愛,都是薑雲曦這輩子都沒有享受過待遇。每每這種時候,薑雲曦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外人,遊離在薑家之外。


    不用覺得,本來就是,對薑家而言,女兒是注定要潑出去的水,不是自己人。


    大山裏的何家人因為貧窮愚昧而重男輕女。


    大山外的薑家人受過高等教育也重男輕女。


    這個世道,有些女孩生來就注定低人一等。


    吃過飯,陪著薑老爺子和老太太說了會兒話,薑嘉樹一家三口便要離開。


    “走什麽啊,家裏又不是沒有房間,你的房間奶奶早就吩咐人收拾好。”薑老太太不舍得孫子走,更希望孫子以後一直住在老宅陪著他們。


    白夢急了,她都沒好好跟兒子說過話,正要說什麽,被薑鴻義一把接過話頭:“媽,嘉樹認床你又忘了,嘉樹以後不出去了,有的是時間麵,明早,我讓嘉樹過來帶著你出去喝早茶。”


    薑老太太沉著臉,不高興地掃一眼白夢,火氣蹭蹭往上冒。別人家都是兒子孫子住在一塊,熱熱鬧鬧的,偏他們家冷冷清清,就因為白夢不願意和他們住,而他兒子願意順著寵著,想起來老太太就是一肚子邪火。


    漫說薑老太太,就是薑老爺子來氣。擱旁人家,這種不孝順不守規矩的兒媳婦早就掃地出門,兒子護著,那就連兒子一塊趕出去,可誰叫他隻有這一個兒子一個孫子。薑老爺子隱晦地掃一眼沉默的薑歸,這要是個孫子,他怎麽會這麽被動,想他薑展鵬縱橫商場幾十年,何曾受過這窩囊氣,偏獨生子娶了媳婦忘了爹娘,以至於他要受一個女人的氣。


    本來高高興興的家宴,因為這一個插曲,薑老爺子和薑老太太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在薑嘉樹一家三口離開後,徹底黑了臉。


    反觀離開的一家三口,白夢和薑嘉樹明顯更加開心,白夢開心,薑鴻義當然也開心,至於老父母,薑鴻義哪裏還想得起老父母,眼裏就隻剩下終於開懷的女神。


    薑歸目送他們離開,笑吧笑吧,這樣歡樂時光可不多了。


    回到家,薑嘉樹進了白夢的畫室。畫室占了整個別墅的最上層,外麵是一個樓頂花園,這是白夢的私人領域,未經允許,薑鴻義也不得上來。


    看出白夢不想他陪著上去,薑鴻義忍著失落道:“我還點公事要處理下。”目送母子倆上樓,他轉身吩咐傭人送點心水果上去,在老宅白夢沒吃幾口東西。


    一進畫室,薑嘉樹的目光立刻被牆上的一幅油畫吸引,晦暗陰沉的森林和湖泊,中間卻有一抹耀眼的陽光,陽光下是一位少女的背影。明明是極其矛盾的存在,卻相得益彰,強烈對比令人震撼。


    薑嘉樹目光移到右下角,是法文,翻譯過來便是,我的陽光。


    望著看畫的薑嘉樹,白夢瞳孔輕輕戰栗,似乎有萬千心緒在裏頭翻滾,有什麽即將呼之欲出。


    “媽,這畫我上次回來沒看見,你新買的,挺不錯的,哪個畫家畫的,我找不到簽名。”薑嘉樹回頭問白夢,見她模樣,悚然一驚,“媽,怎麽了?”


    白夢怔怔望著油畫,視線定格在湖泊上,龍鳳鳳舞的簽名好似水紋,細看才會發現那是一個遊字。傳統簽名都會放在最下麵不起眼的角落以免破壞畫,可冉遊喜歡讓簽名和畫麵融為一體。


    在畫展上見到這幅畫第一眼,她就知道,這畫是冉遊畫的。


    房間裏那麽多畫,嘉樹卻是第一眼就注意到這幅畫,大概這就是血脈的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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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薑歸知道白夢的心理活動,會說想得有點多。這畫不是冉遊畫的,冉遊早年的確有點才華,可那點才華早就被毒品和牢獄磨光,如今就是個才進的江郎。可才子才有機會得佳人歡心,所以薑歸代筆冉遊簽名,人活得久了,掌握的技能也就多了。


    這畫擺在那麽顯眼的地方,風格又和旁邊畫作格格不入,隻要眼睛不瞎進來第一眼都會注意到。


    “媽。”薑嘉樹走近,擔憂地叫了一聲。


    白夢恍然回神,愣愣望著近在咫尺的薑嘉樹。


    “媽,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薑嘉樹擔憂詢問,忽見白夢眼底聚起淚花,匯成淚珠,漫了下來。


    薑嘉樹大驚失色:“媽,你怎麽哭了?”


    白夢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她擦了擦眼淚,聲音微微發啞:“你也覺得這幅畫很好,是不是?”


    這沒頭沒腦的,薑嘉樹愣了下才慢慢點了下頭。


    “那是媽媽一個故人畫的。”白夢麵露追憶之色。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打聽過冉遊的下落,她不敢,怕他過得好又怕他過得不好。


    冉遊就像是一陣春風,吹皺一湖春水,又毫不留戀地離開,讓人又愛又恨。她愛他才華橫溢,愛他放蕩不羈,愛他浪漫溫柔。她又恨他見異思遷,恨他拋妻棄子,恨他冷酷絕情。


    白夢的視線落在畫中少女上,白衣長發,像極了他們在一起時自己的模樣。我的陽光,那個少女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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