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康堂,一間雅致的臥房內,一個瘦小的女娃靜靜地躺在床上,氣息十分的虛弱,臉色蒼白的她,除了口中依舊含有年份久遠的人參王之外,在其全身命門穴位上還紮著數十根銀針。


    床邊坐有一位妙齡女子,正是施展神技開膛補心的保康堂坐館神醫掌櫃,海棠。


    自打昨天她給小女娃補心一事被傳出以後,神醫二字就已經風靡天狼關,相信不久就要風靡關內外。


    臥房內,丫頭環兒走來走去,不時會伸長腦袋到床邊看一眼昏睡的女娃,然後就會問一句:“海棠姐姐,她怎麽還不醒啊?都一整夜過來了。”


    海棠被問了無數遍,每次都是微微一笑,不厭其煩地答道:“雖然她身上的傷都處理過了,可是到底傷到的是心脈,失血嚴重,這一夜過來能夠還有這麽旺盛的生機已經是這孩子在堅持了,至於何時能醒過來,就看她自己的毅力和造化了。”


    每次聽完海棠的話,隻有十歲的環兒丫頭都會緊緊咬一下嘴唇,然後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幾句,接著在屋內走來走去。


    四五歲的女娃,一劍幾乎刺穿心髒,如果不是有著極為難得的毅力,加之被渾厚內力護住生機,哪裏還有可能活命到現在?


    想到這裏,海棠才想起那名全身浴血的年輕和尚,雖然他的臉被腥紅鮮血覆蓋,可是依舊能夠辨別出他的年輕來。


    “環兒,那位送這孩子到保康堂來的僧人現在何處?”海棠問依舊走來走去的丫頭環兒。


    “哦,您說那個和尚啊?在您把這女娃帶進臥房後,他就一直在外麵念經,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跟幾位先生聊起了關外盜匪的事情,直到聽說關外十三盜魚肉百姓傷天害理後,他就不再繼續念經了,直接跳進了咱們後院的荷花潭,等他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幹幹淨淨了,而且一會兒的功夫連衣服都幹了。”


    環兒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好奇的模樣繼續說道:“海棠姐姐,您說這和尚怪不怪,不在這兒等著女娃醒來,而是直接要出關去,在離開咱們保康堂前,經不住幾位先生的詢問,就丟下一句‘金剛一怒落紅塵,千裏殺人不留痕’,然後就走了,據說走出去幾步就不見人影了。”


    ......


    麻三,原來是漢人,早年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後,曾經被官府捉拿定了死罪,眼看就等著秋後上斷頭台了,卻不知怎地就讓他逃脫了出來。


    一路從中原腹地逃命到天狼關,然後又出關往北直到進入千裏大漠,他才算是徹底恢複了自由身。


    尤其是當他加入到了一股被稱為頂天梁的盜匪後,更是很快跟其中的幾名胡人頭目成為了把兄弟,他帶來關於中原的見聞以及身上五品上的武道修為,讓他如今坐穩了頂天梁第五把交椅。


    今天是他入夥三年整的日子,四十來歲的他連一次生日都沒過過,如今幾位大哥卻要慶賀他入夥整整三年,要大擺筵席,這讓他十分高興。


    想起兩日前自己帶人洗劫了幾處漢人村落收獲頗豐後,他今天又帶著幾十名胡人馬匪打算再洗劫幾處漢人村落,也算是為他晚上的筵席添些彩頭。


    “三爺,小的們打探清楚了,西頭靠近腳馬河邊上的那幾處村莊上的男丁最近都去天狼關售貨了,也就這兩日就要回來,我們去那兒蹲著搶幾票,肯定能有不少的油水。”一名紮著四五根馬尾辮的胡人馬匪提著一把馬刀在麻三旁邊嚷嚷道。


    這些胡人馬匪都是來自大幕十二國,具體屬於其中哪一族哪一部落一時不容易弄清,麻三隻知道這些人肯定有著靠山,不然肯定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到漢人村莊裏麵打劫。


    當初第一次跟著這夥兒人去洗劫漢人村莊的時候,他還提心吊膽,畢竟距離天狼關不過二三十裏,周圍那些漢人巡守軍隊更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周圍,所以洗劫距離天狼關如此近的村莊,怎麽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直到他發現每次洗劫即將暴露的時候,總有一騎快速出現通報漢人邊騎即將趕到的消息,而後一群盜匪就迅速的離去,依靠原本就優良的坐騎,幾乎每次都能夠安全脫身。


    自那以後他就明白,這報信的快騎定然不會普通,那打探消息的本事,極其相似大漠內聲名顯赫的烏鷹斥候,這已經算是大漠眾國排名前三的斥候軍騎了。


    不過以往他參與的洗劫,幾乎沒有殘殺平民的情況出現,直到前日的那次,不知怎地就引起那群村民的抵抗,一怒之下血洗的那個漢人村落,讓他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


    本身就是漢人的麻三,他自己就清楚在那同啟王朝內,漢人對大漠胡人的態度,更別說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所以他知道,漢人邊軍定然會因為這個被血洗的村落在這方圓百裏內加強巡邏,甚至派出精銳騎軍掃蕩一番力求血債血償也極為可能。


    如果不是他對那神秘的烏鷹斥候有較為強烈的信心,他早已是選擇龜縮在老巢內好好避避風頭。


    一行約莫百十騎盜匪,這些都是麻三的手下,又騎行了十來裏地後,終於是看見了那據說男丁已經進入天狼關,如今隻有老弱婦孺的村落。


    已經是臨近黃昏,村落裏麵已經有炊煙升起,隻不過原本較為安靜的村落,卻突然變得嘈雜起來,隨後更是有那老弱婦孺帶著一個個小娃兒從村落另一頭逃出,方向正是天狼關。


    另一頭,麻三等人距離已經不足三裏,快馬加鞭片刻就將殺到。


    看見那已經逃出的村民,麻三反而是心頭一鬆,總算是這次不用再殺太多的人了,否則他還真擔心天狼關內那發起狠來的漢人邊軍不管不顧的傾巢出動,將這關外百裏大漠清繳一空,那就真的是關外大漠盜匪的災難了。


    “駕!”


    麻三口中大吼一聲,手中馬鞭隔空抽響,發出啪啪的聲音,他單先一人首先加速,身後百十騎隨即喧鬧起來,濺起塵土陣陣。


    村口有一座幾丈高的土包,上麵有一個小瞭望塔,正是村子用來警戒的哨所,隻不過此時並沒有村裏的人在其中,隻有一名年輕漂亮的和尚安坐在瞭望塔上。


    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口中默念的不是什麽慈悲經文,卻是那“我不殺賊人,誰殺?賊人不入地獄,誰入?”


    滾滾煙塵自村外而來,卻陡然無法前行,策馬疾行的麻三等人頓感迎麵而來巨大阻力,而後就無法前進半步。


    滾滾煙塵早已不知所蹤,隻有麻三等人眼前數十步外的一道身影緩緩而來,一名和尚,手中一串念珠,掛於雙手合十後的拇指之上,身上青袍無風而起,緊閉雙目陡然睜開,兩道如實光束射向百十騎。


    和尚睜眼,群馬驚。


    十數名盜匪無法控製坐騎而摔落,更無法阻止這些畜生的棄主奔逃。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麻三那五品武者的警覺讓他第一時間做好了迎敵準備,身後手下人人胡刀出鞘。


    “來者何人?如果再敢靠近,休怪我等將你剁成肉泥!”


    正是從保康堂孤身入大漠的和尚李清白,根本不理睬麻三的厲喝,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前日的屠村血案是你們做下的?”


    雖然沒有等來麻三等盜匪的回答,可是他們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已經坐實了他們就是凶手。既然如此,接下來就簡單了。


    “阿彌陀佛!”輕吟佛號,李清白腳掌跺地,身形陡然衝出,一道身影根本不給麻三等人反應的機會就已經撞入人群中。


    “血債血償”的聲音伴隨著淒厲慘叫聲響徹這片荒漠之地。


    沒人知道和尚李清白的武道修為,五品上修為的麻三死了,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知道對手是什麽實力,因為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原本早該上斷頭台的歹人,晚死了幾年。


    李清白到底還是出家人,沒有使用過於殘忍的手段來折磨這幫盜匪,統統是一招斃命,百十人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就都入了黃泉。


    身處橫屍之地,他低吟佛經仿佛在超度惡魂,兩裏外的一處山丘上,一道身影很快隱去然後騎上快馬離去他也沒有阻止,隻是眉頭輕輕動了動。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幾日後,距離天狼關百裏之遙,大漠深處呼哧國邊境最南方的城池,哈巴城,有兩股明顯是剛剛逃命而來的隊伍,丟盔棄甲,殘兵遊勇。


    人數不多,一前一後,總共也就百十號人,不過清一色都是盜匪打扮的胡人。這些人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撓就進入了哈巴城內,領頭的幾人跟城門守將甚至相擁而泣。


    哈巴城是呼哧國的南疆關隘要塞,城內屯兵十萬,全都是虎狼之師,其中胡鵬狼騎就有足足八營七萬二千人,人馬俱甲。


    城內主將為呼哧國五大上將軍之一的花剌子巨蒙的長子花別勒,官拜呼哧國三品呼風將軍,真正的南疆第一大將。


    不過此時華別勒的心情很不好,在他將軍府的軍案上是幾封墨記尤為幹透的烏鷹密報,天狼關外百裏大漠內,十三股胡人大盜陸續遭到血洗,已經有八九股盜匪全軍覆沒,其中包括了最強大的一股,頂天梁。


    要知道,那裏的四個頭領可都是貨真價實胡鵬精騎校尉出身,行軍打仗不說無敵,那也能做到應對及時啊。為何會如此輕易就被絞殺殆盡,甚至沒有一絲的消息送出。


    是對方兵力占據巨大優勢?還是突襲得手?


    就在花別勒疑惑之際,又有親衛來報,僥幸逃脫的兩股盜匪勢力已經逃了回來,但是損失慘重,還有最後一股盜匪據說正在拚命的往回逃,結果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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