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當空,寸草不生的沉龍坡前人滿為患。


    而在那頭九十九坡處,囂張的血紅炎蠻大旗放肆飛揚。一個身著暗紅色盔甲,身後還有著同那旗幟一般的血色披風飄蕩著的修長身影,手扶著一柄插在坡頭的大劍,安靜地遙望著這邊的方向。


    而在他身後,坡下,兩百黑壓壓的魁梧身影整齊排列著,竟個個身軀都似那徐虎一般粗壯高大。


    如此看來,那坡頂的男子身軀反而顯得纖細。但他站於頂端,任由一頭未束的不羈長發亂舞,嘴角若有若無著一絲傲慢而張狂的弧度,略粗的指節緩緩敲打著那柄異於常劍般大小的大劍,那劍寬快有他身軀那麽大,看去竟是有著些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他靜靜地望著白帝城的方向,從他來,插上血紅旗幟之後,便一直如此一言不發地望著那邊,眼中的神色,仿佛就在看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般。


    此時,頭頂的太陽已經在張狂地無死角散發著自己的光與熱。


    隻見男子嘴角的弧度突然緩緩變大。


    “嗬嗬,來了。”


    他熱切頓燒的眼中,在那遠方,慢慢浮現出一抹銀白色的纖弱身影。


    緊接著,後麵一片黑壓壓的整齊隊伍隨著馬背的起伏依次出現。


    ...


    白若君麵色平靜地帶領著下了馬的隊伍直直往沉龍坡前進著,將士們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都蓋不住兩旁周圍百姓的絲絲竊語聲。


    但對於那些指指點點,對於高處的那些嘲弄的眼神,甚至對於他們之前同屬一個軍隊的兄弟眼神,他們都無一理會。所有人都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戰場”。


    突然,一道身影從路邊衝了過來,擋在了整支隊伍的前麵。


    隻見一個身著驍龍城防軍盔甲的將士直直單膝跪在了白若君的麵前,而站於一旁正和百姓一同目視著這隻隊伍的將士似乎才反應過來,衝出兩步想拉住他。


    “李嵬,你幹嘛呢,快過來!”


    李嵬沒有看他們,而是直直盯著眼前一身戎裝的女子,眼眸之中血絲泛紅。


    “白小姐,請允我參與這一場比試!”


    白若君眉頭微皺,問道:“為何?”


    李嵬低下頭,然後再次看向女子,咬牙切齒的道:“小的哥哥父親皆為保護帝國而在戰場犧牲......作為他們的弟弟兒子,作為驍龍城防軍,麵對炎蠻崽子小的同樣會和哥哥父親般,拚了性命,也要守衛帝國的尊嚴!”


    “小的不怕死!即使隻是比試,也願以薄命為小姐拚掉對方幾個蠻子!!”


    白若君目光忽柔,其中點點悲傷搖旌。年年不止的征戰中,多少人失去了親人,孩子失去了父親兄長,妻子失去了支柱。


    而麵對這滿眼血絲,毅然赴死跪在她麵前的少年將士,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不知何時,已然站於她身邊的林修突然開口道:“你覺得,我身後的這兩百名將士會有哪個怕死嗎?”


    此話一出,兩百將士站得筆直,肅殺之氣頓出!


    李嵬望向這個瘦小的年輕和尚,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不屑,依舊麵對著白若君,雙手抱拳,不予理會和尚的突然出言。


    林修摸摸鼻子,一笑:“我身後的將士們,你們告訴他,我們有哪一個是比他差決心的!”


    “願以薄命,保國尊嚴!”


    不知是哪個將士激昂憤慨高聲喊出一句,緊接著,兩百將士轟然響應,齊齊跺腳,衝天大喊:


    “願以薄命,保國尊嚴!!”


    其聲如金鐵交鳴,群情激昂,震散雲霄。


    其勢也讓周圍的百姓,乃至同隊兄弟,高官子弟為之側目,皆是止了所有雜聲。


    李嵬跪在前方,看著兩百雙堅定的目光有些呆愣。


    林修適時嚴肅說道:“我國將士,不需要去以命搏敵之命,這不是重點,仇恨更不是重點。我們要的是勝利,是國土的繁盛,百姓的安危,家國的強盛!心中所懷的決心與愛才是重點!你心中的恨意占據了主導,並不適宜參與此戰。”


    說完,林修便不再看那呆愣在前的身影,徑直往沉龍坡行去。


    而兩百身影皆是再度整齊地踏起了肅殺之樂,目光毅然,跟隨而去。


    白若君有些眼神發熱地看著那率眾向前的瘦小身影,這一刻,他的身影在她的心中,也可能在更多的人的心中,變得高大。


    多少人在常年的征戰中忘卻了戰鬥的本意?忘卻了初心?隻剩下仇恨,剩下麻木。


    而此刻,竟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的被舉國嫌棄的少年高聲再次提醒了所有人。如洪鍾,如巨浪。


    一切,都是始於愛與尊嚴啊......


    白若君走向前,將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眼眶震動,任由潮水般的將士走過的李嵬輕輕扶起,然後嫣然一笑,點點頭,朝著那道頭也不回的身影追去。


    李嵬慢慢轉身看向那支隊伍,領頭的那個他始終看不起甚至嫌惡的少年,用著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自語。


    “總有一天我會有資格的。”


    ...


    前方遠處血紅炎蠻旗幟張狂飛揚。


    林修眯著眼睛看向獨站於九十九坡處的那道身著暗紅盔甲,滿頭黑發肆意飄舞的雄姿,不由得撇了撇嘴。


    “喵的,真特麽裝逼,哼,小心裝逼被雷劈。”


    與此同時,徐虎和幾個將士雙手將藍白戰旗捧出,用力直直插在了第一坡的頂端,與那血紅遙遙對應!


    當日頭升到二旗中央之時,便是比試開始之時,而不論哪道旗幟消失,都是比試結束之時。


    這場比試白帝以及滿朝文武都未到場,畢竟誰都知道丟的是自己的臉。


    但是他們不得不默認炎康提出的比試。近年來,炎蠻與本國的征戰日漸頻繁,炎蠻士兵各個身體都比常人粗壯,本就苦不堪言。


    而炎蠻與紫東的聯手,如今勢微的白帝皇朝根本就招架不住。雖武官憤慨,但是文吏們皆主張以吃此次的虧來換取帝國的和平。


    按他們的說法,恨不得直接綁了白若君去換取短暫的和平。若非武官們竭力阻止,驍龍大將軍世代的累功,白帝又怕寒了他們的心,可能白若君就全然沒有這次看似毫無機會的機會了。


    林修有些很不理解,喵的一個曆史如此悠久的帝國,底蘊如此之差的嗎?


    就算靈域有著各大宗門及修煉子弟不得參與世俗皇朝之爭的規定,難道如此多年來諾大的皇朝裏麵就沒有自己的一些手段的嗎?


    竟然混成這個樣子......


    雖說他了解的不多,可以說是基本沒有......來帝國的這些日子也僅僅是呆在將軍府或者兵營中,但是一個諾大的帝國混成這個樣子,允許讓敵國在自己的老巢裏打自己的臉,也是很匪夷所思的了。


    林修搖搖頭,這些都不是現在該想的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贏了此次的比試。


    之後他和白若君,和這整個帝國也沒有什麽相欠的了,也無需去關心那麽多。而接下來......他應該就得去全力尋找恢複丹田或者另辟道路的法子了吧......


    想到這他自嘲一笑,比試完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說不定白若君那小娘們就得去服侍那邊的那位裝逼大佬了,那位大佬很可能以後就是儲君啊,當皇後也還蠻不錯的嘛......


    切,我幹嘛心裏那麽不是滋味啊,有清雅我就夠了啊!


    林修歎了口氣。喵的,但是還是感覺賊虧,要是真那樣,下輩子這小妞必須給我為奴為婢當牛做馬任我鞭......咳咳,才可以!


    想著,林修狠狠盯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可是女子並未注意到他,而是幽幽盯著那邊的血紅旗幟,輕緩似乎無任何情緒的聲音突然飄出。


    “可能......是在這世間的最後一戰了吧。”


    “嗯,女孩子打打殺殺的不好,以後還是回去相夫教子吧。”林修還沉浸在剛才的鬱悶中,隨口回到。


    ...


    “林修。”


    “嗯?”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死。”


    林修愕然,“我去你該不會真愛上我了吧,這麽關心我?”


    白若君卻並未理會他的亂語,而是遞給了他一把小刀,依舊望著那張狂無比的血紅。


    “如若我們輸了,炎康定不會讓我死,到時麻煩你一定要殺了我。”


    輕柔地聲音隻響在兩人的耳邊,但那聲音卻堅定的如同所有人腳下塌著的這塊刀劍不侵的沉龍大地。


    林修突然有些胸中沉悶,旁邊的女子依舊麵無表情,像是在說著一件毫不關己的事情。


    他抿抿嘴,“沒有如果。”


    白若君突然輕輕笑了,如同一隻陽光下蹁躚的美麗蝴蝶。“你自己也沒底吧。”


    “隻是不好意思拖累你了,欠你的,隻有來世能還了。”說著她垂下了眼眸,如同突然翅膀失去了力量,往下墜去。


    看著如此,林修頗感煩躁,“我說了,沒有如果。”


    “你覺得欠我的話,就現在還,以後好好伺候你夫君我就是了!”


    說完便不再看她,轉過身去,沉聲說道:


    “所有機關陷進所在的位置,你們都熟悉了吧?都自個兒在心中默想一遍!記住,此次比試,大家都給我把臉往屁股兜裏揣好,怎麽猥瑣怎麽來,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林修再次轉身看向已快到達中央的明日,手中緊緊捏著一把小刀,清朗的聲音環繞在每個人的耳邊。


    “穩住,我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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