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書院考核落敗,抱著被書院開除的心態連走了幾個時辰山路灰心喪氣的新生們來說,這座道觀的出現顯然在意料之外。


    所有新生滿帶著好奇遠望著黑夜大霧裏的道觀。


    在這種夜色與濃霧之中,他們顯然看不清這道觀的真實麵容。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是什麽顏色,更不知道道觀裏是否住著人,住著多少人。他們隻能感受到一股恢宏與古老的氣息,彌漫在這黑暗之中。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連他們自己也漸漸地被這股氣息所包容,仿佛這裏所有的新生與道觀融合在了一起。


    他們仿佛能聽到道觀裏的蟬鳴。


    那是一種可以傾聽的靜。


    學生們好奇,保持安靜了好許,終於是忍不住開始低聲議論,交頭接耳起來。


    那最前方的青衣教習卻是顯得很平靜。


    對於這座道觀的出現,明顯也是在意料之中。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就是將書院考核之中失敗的新生帶到這裏。


    這當然是書院的意思。


    青衣教習望著身前一個個新生們,清了清嗓子說道:“所有人,現在進入這座道觀。”


    道觀前的新生們顯得有些慌亂。


    他們不知道自己沿著山路走到了哪裏,更加不知道這座詭異出現的道觀究竟是什麽地方,尤其是在這漫山遍野大霧彌漫星空黑暗的時候,他們內心之中,多少還是會有些慌張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畢竟書院裏的這場變態的考核規矩,已經打破了所有人對於菩提書院修行學習美好時光的幻想,他們如今對書院的印象,除了埋怨之外,還有就是一種未知的恐懼。


    青衣教習吩咐下來,然而很久之後,並沒有人表現出想進入這座道觀的意思。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靜靜觀望的態度。


    李星雲從人群後擠了出來。


    離落幾人也是跟了上來。


    李星雲對著那名青衣教習彎腰作禮說道:“敢問先生,我們不是要離開書院麽?如何會來到這裏?這座道觀又是什麽地方?”


    青衣教習多看了李星雲一眼:“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問這麽多為什麽,而是幹幹脆脆的走進去。”


    李星雲自幼就喜歡看書,所以從小就養成一個習慣,但凡在書裏有弄不懂的地方,他都會一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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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習慣可以說是毛病,也可以說成是死心眼。


    總之無論做什麽事情,他都想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原因結果,不喜歡不清不楚沒有目的的行為。


    可自從來到書院後,他發現自己多年看書養成的刨根問底的習慣,可能真的需要改一改。因為在書裏,無論遇到什麽難題他都會從另外一本書裏或者很多本書裏找到答案,這中間的過程雖然有些累,可仍然是在他的雙手與思想能夠掌握的範圍內。


    在書院裏就完全不一樣了。


    外界的事物終究與書不同,有很多不是他能夠掌握的,更加不是他能夠左右的,甚至就像是書院安排的這一場考核一樣,他連知道其中真相與目的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身書生氣完全就是秀才遇到兵,根本無地說理去。


    李星雲望著眼前的青衣教習,他有一肚子的經史子集大道理想說,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甚至想著用講道理的方式所產生的唾沫星子濺射青衣教習一臉,然後再代表著這裏所有失敗者新生向書院討要一句為什麽。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所有他還是彬彬有禮地說道:“先生。”


    “說……”青衣教習說道。


    “我們雖然是失敗者,但有思想也有感知,不是山下城裏擺攤的師傅所捏造出來的木偶,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要靠著絲線的控製才能完成。我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權利去認知去判斷,然後去做出決定應不應該需不需要進入這座陰森的道觀,而不是先生吩咐什麽,我們就要去做什麽。如果麵前的不是道觀而是一座刀山一汪火海,我們是否也要像行屍走肉一般,連個為什麽都問不得就要登山就要跳海呢?”


    雖然經過縝密的思考與腦海中詞匯的篩選,李星雲過濾掉百分之九十的大道理,隻保留了區區幾句話作為無力的反抗與言語掙紮,可被他一口氣說出來的感覺,還是有幾分像是書生要爆發了一樣。


    看的周圍離落等人目瞪口呆。


    看的身後眾學子連聲叫好。


    這種感覺很解氣。


    李星雲竟然也有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又補充一句:“請先生尊重我們知情的權利。也請先生尊重一下書院,我們雖然是失敗者,即使要離開書院,但畢竟也是經過書院六字門入學考核,正當途徑名正言順佩戴過菩提子的。”


    沈天心看著李星雲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心想著原來書生意氣,不僅僅是傳說,關鍵時刻比起所有人都要勇敢。心中不由得對百無一用的書生高看了幾分。


    李星雲主動站出來質疑之後,身後的所有新生們都群情激奮,終於是出奇的達成了統一戰線,異口同聲地要求告知書院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青衣教習明顯是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不可控製的局麵。


    而造成這種局麵的,竟然是一個從來沒想過的書呆子。


    看著眼前眾多新生的群情激奮,青衣教習也曾是書院學生,多少也能夠了解這一場考核落敗,新生們被書院開除下場的情緒。


    所以青衣教習沒有打算與他們糾纏下去。


    他多少還是鬆了些口:“小組內對抗,失敗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中的感覺應該很不好受吧?”


    許多新生被這一句話觸碰了傷口,李星雲雖然自知敵不過江滿樓,輸了是兵家常事裏的正常事。可被十子同袍兄弟戰勝,他心中也同樣鬱結。


    “先生此言何意?”李星雲問道。


    “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在未來陽光明媚的某一天,再重新回到書院,把輸的這一場,贏回去嗎?”青衣教習似乎為新生們描繪了一個充滿著向往的美好未來。


    “當然有想過。可是與這座道觀有什麽關係麽?”李星雲不否認說道。


    “這座道觀,就是可以讓你們擁有贏回去的實力的地方。”青衣教習指著身後的道觀,目光掃視下方的所有新生說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有不少新生開始隱隱的相信,甚至對眼前這座詭異而神秘的道觀產生了些許好奇。


    “可是,我們不是要被書院開除嗎?”李星雲問道。


    這個問題一直懸在心間,就如同所有新生們所想的一樣。既然那場考核的規矩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他們麵臨被開除的困境,就算日後變得強大起來,又如何再能回到書院贏回來?難不成真的要等到三年以後,重新考入書院?


    “的確會被開除!”青衣教習說道。


    李星雲心中一緊。


    “不過在開除之前,書院還是會好好觀察一陣子。如果你們連道觀的日常修行課業都承受不住完成不了,那麽書院會毫不留情的將你們請出去。”


    爭論了許久,所有新生終於還是聽到了一直想聽的那句話。


    書院不會開除他們。


    最起碼現在不會。


    按照青衣教習所言,如果屬實的話,他們將會在這所道觀之中再留宿被書院觀察一陣子。


    甚至在這期間,他們還會接受書院的授課與修行訓練。


    這是最完美不過的結局。


    聽到不會被書院開除,所有新生們如釋重負,然後開始歡呼。或者大喊蒼天有眼,或者叩拜那菩提星辰的普照。


    總之那被自己最親密最好的同窗朋友兄弟戰敗的怨氣與不甘,終於是長長的抒發了出來。


    李星雲與離落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邁出腳步,向著身前那座道觀走去。


    “你想好了?進入了這座道觀,你們麵臨的可就不是書院裏那群獲勝的家夥那樣簡單修行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青衣教習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似乎是在警告,又似乎是在好心提醒,或者說隻是一種單純的激將。


    李星雲的腳步微微頓了頓,然後又堅定不移的邁了出去。


    他身後跟著離落,沈天心,蘇小凡,月三人。


    他們五人的身後,所有的新生們重拾心情,意氣風發。


    於是失魂落魄的失敗者新生隊伍,在這一刻容光煥發,重新點燃了希望,魚貫而入那黑夜裏驚現的道觀之中。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


    吹開了道觀的門。


    帶著輕微的吱呀聲。


    吹散了道觀門前的大霧。


    露出了道觀門前的那塊匾額。


    李星雲微微抬目,稍稍駐足。


    看到那塊匾額上書寫的三個古字。


    無塵觀。


    他腦海之中頓時閃過一行行字眼。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


    今屆書院所招收的新生與往屆相比,的確是與眾不同了許多。不說其他,隻論這新生學習修行的地方,就與往屆差異了不少。


    通常在書院曆屆之中,所招收的學子都是清一色的留在書院外院接受六字門道的傳授修行,最多的,也不過是川字門的例外。


    可今屆這一屆新生,除了江滿樓等人成功留在了外院,洛長風進入了川字門忘情川之外,李星雲等失敗者的新生破天荒的進入了神秘的無塵觀,而雪兒和翎兒拜入了書院院長門下,被帶到了菩提園修行。


    說起菩提園,在接觸了解了菩提書院莊院長這位老農之後,雪兒的日常修行與生活,倒是比初次見麵時想象的,美好了許多。


    (ps:很多書友都說,鈞天這本書沒有軒轅看的熱血,也沒有軒轅吸引人。其實這是玄幻和仙俠的兩種風格,對劇情的推進,表達方式都不一樣。請大家放心,鈞天這本書在構思上,絕對會有很精彩的地方,隻不過需要一步步推進,大家拭目以待吧。另外本書正版在縱橫,喜歡的朋友希望能來縱橫支持。這樣的話,樓蘭碼字也會多一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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