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風在六百裏絕雲嶺逗留了數日,諸事安排妥當之後,方啟程回歸。


    自然是要回風雪銀城。


    那裏有他的紅衣,有他的徒兒,有他的燕翎衛,還有千萬百姓。


    至於江滿樓與莫相期等人,則還是留在絕雲嶺內。


    白知秋與妖帝兩聖之戰,幾乎毀滅了大半個妖域。


    一片狼藉的絕雲嶺需要恢複元氣,而天南聯盟裏的七盞茶莊無論人手或資源,都可從旁相助。作為聯盟發起者,又是七盞茶莊女婿的江滿樓自然無暇脫身。


    況且這位提兵山主說過,還要把花滿樓客棧開遍天下每一個角落,絕雲嶺又怎會遺漏?


    好在經此一役之後,人族與妖族的關係更上了一層樓。


    麟兒吞了十隻金烏解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後,成功被百萬妖族子民奉為新任妖帝,也加入天南聯盟之中,互相扶持共抵異族。


    而公主凰兒,親眼見到弟弟主持絕雲嶺諸事仿佛一瞬間長大了許多後,則滿懷欣慰默默地選擇了退隱。


    與姑姑一樣,她去了鳳鳴山,從此成為妖族守護者。就好像昔年鸞鳳與妖帝的選擇,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更恍如昨日!


    ……


    風雪慢天。


    天地與雄城皆披著聖潔的銀白衣,安靜地仿佛在大雪的懷抱中睡著了一樣。


    洛長風著一身黑袍,戴著大袍帽遮住滿頭銀發,站在風雪銀城城門外。


    風吹雪迷亂。


    雪花紛舞觸及著臉頰,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洛長風抬腳入銀城。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也不想驚動任何人。


    盡管風雪銀城裏,萬事都逃不過燕翎衛的眼睛。但隻要他願意,還是不會讓任何人察覺自己入了城。


    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擠壓聲聽起來很舒服。


    通往城主府的這條街道還是與往常一樣熱鬧,也很和諧。洛長風低頭走著,察覺這條街似乎多了幾家商鋪,還有一座花滿樓客棧。


    抬頭望了望客棧牌匾,洛長風輕笑,心想江滿樓還真將花滿樓客棧寶號第一家開在了銀城。


    突然有飲酒的念頭。


    洛長風便走了進去,問客棧掌櫃要了壇酒。


    若問世上最好的下酒菜是什麽,洛長風一定會回答大雪天。因為非但可以飲酒,還可以飲雪。


    離開客棧,洛長風揭開封泥嗅了嗅,沁人心脾的香氣,仰麵迎著紛飛大雪,滿滿的灌了一大口。


    他非嗜酒之人,自然也沒有太好的酒量。


    這一口喝的太急,險些嗆到。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又朝著城主府走去。


    同樣的,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便入了府。


    穿過後院那片銀樹花園,他獨自一人登樓而上。


    府樓空蕩蕩地,沒有人。洛長風想著,這會兒安紅豆該是忙著處理城中雜事呢,恐怕晚些才會回來。


    這座銀城,十年裏也多虧有紅衣。否則憑著他自己,根本無法打理經營。


    登上府樓最高層,洛長風將所剩無多的酒壇隨手放在了桌上,他已經喝的麵紅耳赤,醉意醺醺。


    走到床榻旁,倒頭睡了。


    白知秋與妖帝一戰十日十夜,他便警惕著十日十夜未曾合眼。逗留的數日,也在忙著與江滿樓商議後續事宜,再加上趕路回銀城,一直沒怎麽休息。


    他真的有些累了!


    ……


    銀城郊外林野間。


    月上銀樹梢頭。有隻青鳥從夜空裏那輪皎月麵前飛過,飛入風雪銀城。


    恢宏壯麗的銀城,夜晚還是很透亮。


    地麵與牆頭屋瓦間堆積的雪映著皎潔月光,靜謐的大街小巷,處處都能聽到雪蟬鳴。


    那識路的青鳥飛躍一座座樓閣,在城主府上空盤旋了數次,似是確定目的地後,精靈一般落在城主府後院銀樹花園裏。


    安紅豆披著柔軟的紅袍緞子從外院走來,一眼瞧見了傳信的青鳥,江滿樓用來傳信的青鳥。


    青鳥乖巧地低下頭,口中叼著的信箋落入安紅豆掌心。


    安紅豆輕輕揉了揉青鳥的腦袋,後者領了賞,便拍打著翅膀飛走。


    羽翼帶起的風,扇落枝頭一片小雪堆。


    拆開信箋瞧了眼所書內容,自從洛長風下落不明後便少有笑容的安紅豆眉眼裏終於浮現一絲久違的柔波。


    “還知道回來!”


    口中抱怨了句負心漢洛長風的不是,卻怎麽也生不起恨意。


    風雪銀城主母安紅豆美麗的臉蛋兒上欣喜之色無法遮掩,解開披在身後的紅袍錦緞,推開門入了樓。


    和往常一樣走到府樓最高層,一股濃濃的酒香味卻越來越近。


    削尖的粉鼻嗅了嗅,安紅豆心裏狐疑,腳步更遲疑。


    帶著些許警惕登上樓,樓梯口遠遠地便瞧見了桌上的酒壇,以及屏風後床榻上隱約躺著的那個男人。


    黑袍銀發朝思暮想的男人。


    安紅豆走到床榻邊,看著深睡中的洛長風。


    看著那消瘦的臉,濃濃的眉,滿頭的銀發……聞著房間裏處處透著的濃烈酒香,這位主母大人頓時是又愛又恨。


    “消失了半年,變成了酒鬼?”


    安紅豆扶額無奈。


    為洛長風脫下靴子,擺放在床邊。


    又將手中紅袍搭在屏風上,下樓弄些熱水,端了上來。安紅豆濕了濕臉巾,走到床榻旁蹲下,解開黑袍,為洛長風輕拭著臉頰。


    她的動作很柔,很輕,但並不代表真的一點兒怨氣也沒有。


    一手握著臉巾的安紅豆伸出另一隻手,趁著洛長風不省人事,在其右側臉頰上微微用力捏了捏,算作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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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還不停嘀咕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拋棄紅衣!”


    富有成就感,唇邊帶著笑意的安紅豆起身欲離開,卻反被醉意散去有些清醒的洛長風伸手拉住。


    洛長風猛一用力,將安紅豆拽扯而回,撲入自己懷中。他用力地抱住她柔媚身段,恨不得揉進自己身體一樣,及其貪婪地嗅著她與生俱來的體香。


    他撫摸她的青絲。


    “不敢了,以後再不會拋棄紅衣!”


    ……


    臉頰透著紅暈的安紅豆耳朵貼著洛長風的胸膛,聽見了他的心跳,還有他用心發出的聲音。


    她心裏甜滋滋的,卻故意深閨怨婦一般柔聲歎聲道:“盡會些花言巧語,糊弄人。”


    被洛長風抱在懷裏的安紅豆想掙紮一下,這麽個姿勢確實有些不舒服。


    貼著洛長風的胸膛,她輕輕移了移身子,卻無意間碰著硬邦邦的東西頂到了纖腰。


    浮現蜜意的眼波流轉。


    那張臉蛋兒頓時灼燙無比。


    羞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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