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在這裏泄憤,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立功升爵,早日重振你方家的將軍府才是。”


    令桓宇一句話算是點破了其中玄機。


    沉香徹底鬆了手,放開了令逸安。


    “咳咳咳……咳咳咳……”


    令逸安重新得了呼吸,一時間竟還有些緩不過來。巨咳不止,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跟著朕混,吃穿不愁。你方家的獨門兵法朕很是受用,今日回去便把令宸牧教你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功夫給丟了,好好想想你爹臨終前托付給你的功夫,別讓方家在你這一代斷了根。”


    沉香聽了,覺著這似乎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隻是他忽而又覺著自己很好笑,以為快要成功的複仇大計,竟也是被人給寥寥算計進去的。給別人做嫁衣就是他的命啊,或是這一生他都隻該做別人的配角兒罷了。


    “皇上既然賞識奴才的本事,奴才自然不敢有什麽微詞。”沉香說著,眼珠子一轉,心裏又有了些別的想法,但是眼裏卻有些怯懦的神色,明顯是不敢說。


    “無妨,既然都坦誠相待到了這種地步,你有什麽,說來聽聽便是。”


    令桓宇倒是心思細致,一眼便看出來了他的真實想法。


    “奴才……奴才想說,月兒身子雖然髒了,可她到底是個好姑娘,若是恒王殿下願意迎月兒的牌位入府……那奴才後半生一定為天朗鞍前馬後,絕無二話。”


    迎方月的牌位入府?


    這……


    令逸安沒有說話,但那神情明眼人兒一看便知,滿臉寫著不悅。他一個未曾娶妻的男子,迎一個破了身的女人的牌位入府……算是什麽……


    難不成,方月這個女人,死了還要跟著自己嗎?沉香怕是不知道,他的妹妹這些年經受了這麽多,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懵懂的女孩兒了。實話說,那日知道月心的真實身份之後,令逸安就覺得她變了,後來她更是三言兩語就逼走了清婉,他更是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如今死了他竟覺著清淨了……


    腦子裏有了這樣的念頭,總歸是不好的,人死了更當敬重才是,可他卻忍不住慶幸,也對方月敬重不起來。


    “這個,好說,不過得等到恒王大婚之後再商討。”


    令桓宇應了下來,而後手一揮,讓人將方月的屍首給抬了下去,繼而湊到了沉香跟前,“你得給朕記清楚一件事兒,朕是看在方家兵法的麵子上才饒你死罪的,你還是戴罪立功之身,千萬給朕練好功夫,別滋生什麽幺蛾子出來。”


    他的眸子深不見底,就像他的心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果然是帝王……一言一行都不怒而威。


    “奴才,謹遵聖旨,先行告退。”


    蘇清婉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這事兒到這兒也該結束了吧?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皇上,恒王殿下,若是無事,那民女也先行告退了。”


    她一語說完,提起裙擺就打算跑,不料卻被令桓宇一隻大手揪起了脖子,又給提溜回來了。


    幹嘛啊……


    她心裏百般煩躁,這什麽破地方,次次來都沒有好事兒,下次無論如何她都不來了!除非有什麽好吃的……不,就算是有好吃的她也不來!就一直在雲遊府上待著,什麽事兒也不用操心,該有多舒坦啊……


    “朕把你留下來,一句話都還沒跟你說,你到先不耐煩了?”


    令桓宇微微皺了皺眉頭,蘇清婉看了立馬縮了縮脖子,一秒認慫。


    “皇上……民女也不過是見這大殿上的家國大事自己插不上一腳嘛。您也不說您留我在這是為了什麽,總不能是留我給您灑掃的吧?”


    嘟囔了一句,蘇清婉越發覺著委屈。自己總是太傻,一眼便被別人看穿,可卻怎麽也看不穿別人的心思。


    瞧他二人打鬧著著實生趣,令逸安心口像是被人給塞了一塊大石。自己現在倒成了多出來的那一個了。


    原先好好兒的婚約,好好兒的王妃,如今卻換了花樣,變成了什麽南越的聖女,自己要娶的人,也終究還是換回成北疆的公主了。


    其實令逸安心裏覺著,這事情還是有些複雜的。不然方才在府上,為何蔣濟不肯告訴自己真話,不肯告訴他,這比武是為了招親而辦的呢?


    細思極恐,令逸安覺著,他是不是又被這個親兄弟給套進去了一次……


    孰是孰非,在這兒是問不出來什麽究竟的。還是早些回去,把蔣濟那臭小子逮回來好好審審,順便問問清楚他,今後到底願意為誰效力。


    “日後還請江姑娘多多保重。皇兄,臣弟告退。”


    想到日後是要對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要瞧見方月的牌位……日子還真是苦啊。


    憑什麽好事兒全是令桓宇的,壞人卻全讓自個兒當了?論才學論能力,自己哪樣比不過他?不過是沒有他權傾天下的野心罷了。難不成消沉了這麽些年,令桓宇還是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嗎?


    皇兄,清婉是個好姑娘,你可千萬別對她起什麽歹心。她是我最後的底線,若你逾越,休怪我跟你撕破臉……


    蘇清婉對令逸安的辭別不屑一顧。正眼都沒有瞧他一下。原先以為這男人是個貪圖美色心機深重的,想不到今日聽了沉香一番說,他竟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麵。


    一夜之間屠了幾十口人……


    換做是她,怎麽也下不去手啊……


    “江姑娘在想什麽?”


    令桓宇的聲音高亢,在整個昭陽殿裏回響。


    “民女……民……”


    她一邊說著,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這,怎麽忽然之間,這一整個偌大的殿,隻剩下她和令桓宇兩個人了???


    就連皇上的那個貼身老太監這時也都不見了蹤影……若是他想對自己做什麽壞事那可怎麽辦!不行,她得想想辦法,趕緊逃出去才是,不然雲遊怕也是該著急了啊。


    “民女在想,皇上今夜為皇後娘娘大辦壽宴,卻出了這檔子事兒,您是不是該移步攏翠宮,哄哄皇後娘娘呢?”


    “你這個姑娘,著實有趣。朕登基以來,人人到了朕跟前,都是跪著說盡了諂媚的話,女人更是如此,誰都想爬上朕的龍榻,飛上枝頭變鳳凰。唯獨你,竟還想著皇後的不開心,攛掇著朕去哄皇後。”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難不成,你還對恒王心存餘戀?”


    又是心存餘戀……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麽回事兒?看不出來自己對令逸安都愛答不理的嗎?老是問老是問,煩不煩?


    “沒有沒有沒有!本姑娘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男人!”


    脾氣發完了,蘇清婉好半晌才回過神兒來捂住了嘴。


    完了,這下失言了。


    嗯???


    令桓宇掩嘴輕笑,小丫頭,可算是說漏了嘴吧?看我怎麽治你。


    “根本不喜歡,那你那日又為何哭天喊地的闖來這裏,讓朕給你主持公道?還鬥膽把皇後拉出來說了一通,將朕也給教訓了?”


    這……


    那日……那日是騙你的……


    可她總不能跟堂堂一個皇上說,騙了人家吧。那可是殺頭之罪啊!想到這兒,蘇清婉也是忍不住,委屈又害怕,眼淚直嗒嗒的往下掉。


    她還不想死啊……還沒等到雲遊成仙,還沒等到淺樂姐姐回來……她怎麽能兩眼一閉脖子一抹丟了命呢!


    “怎麽?那日你可是說的頭頭是道,把朕都給說懵了啊,如今是,反悔了?還是覺得皇家的人配不上你這南越聖女的身份?”


    南越聖女……南越聖女南越聖女!雲遊這是出的什麽餿主意……早知道不跟他一起來這兒了,在臥房吃吃睡睡長長肉多好……


    一想到自己是在撒謊,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蘇清婉就羞的臉蛋兒通紅。這臭皇帝,問題還真是多,一個接著一個的,就跟熱水鍋裏下湯圓兒似的,一股腦兒的問的她頭發暈。


    “朕呢,也不是有意為難你,不是非要將你給探個究竟,也不是要為那不爭氣的弟弟在你這裏開脫什麽負心漢的罪名。”


    “那是為了什麽?”


    她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明,有些好奇而又怯懦的表情,莫名的戳中了令桓宇的心。


    “因為,”他兩個字一說,靈巧的手便勾住了蘇清婉耳後的方巾,取了下來,“因為朕瞧著你舒心,就將你留下來給朕逗趣啊。”


    什麽?


    逗趣兒?


    蘇清婉眨巴眨巴眼睛,她可以說皇上此舉一點兒也不有趣嗎?她一個老百姓,遲早是要被他這神秘莫測的心思給嚇死的啊。


    “皇上還是多多著眼後宮吧,三千佳麗個個兒都比民女有才學。若是無事,那民女便告退了。”


    有才學?有才學有什麽用?張揚跋扈無事找事的多得是了,他早就看厭了。


    那些對於他坐穩皇位沒有幫助的女人,他什麽時候看過一眼?人人皆說皇帝後宮一位曲嬪娘娘寵冠六宮,為什麽寵她?因為她那扭捏的腰段?因為她塗脂抹粉豔麗的臉蛋?


    不是啊,因為她爹是大將軍,寵趙將軍的女兒比賞賜趙將軍府多少銀兩都來的實在,更能籠絡人心呢。


    倒是方韻,這麽些年來隻她一個,最懂自己的心思,也是這輩子他最割舍不下的人。所以方家一出事他就連夜趕去方府,讓方韻那老父親盡早跟女兒斷絕關係,千萬不要連累到她……


    “皇上,皇上?民女這就走嘞?”


    蘇清婉一句話讓令桓宇緩過來了神兒,“誰準你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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