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被這惡靈三七扭八的說了幾句,自己竟然成了最可惡的那個人。


    “但是這一切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那人忽的來了一句,讓令逸安有些反應不過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可以讓他複活?!”


    一個無辜的生命斷送在自己眼前,斷送在自己身邊,這放在心上令逸安身上來說,著實是一件難以解決的事情。


    他雖已經是一個能一馬當先的王爺,可也曾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往昔的那些日子他不是已經全然忘記,而是在盡可能的逃避……他在逃避,他不想回憶起以前的那些點點滴滴,他不想回憶起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因為跟那些日子比起來,自己現在經曆的,簡直就是兩種人生。


    “複活?你覺得可能嗎?還是別做夢了,你還真的是天真。”


    惡靈的一番話又徹底給令逸安澆了一盆冷水。它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狠狠的敲了敲令逸安的腦袋,似乎是在向他宣示著自己的不滿與無奈。


    “那你說什麽解決的辦法……”


    此刻的令逸安,竟然也如一個小孩子一樣,嘟起了嘴巴,似乎是在對自己的惡靈撒嬌。


    這麽一想,惡靈渾身都不自在,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我說有法子,那自然就是有法子,你隻要做一件事,我保證,能讓你從此之後,再無後顧之憂。”


    做一件事。


    再無後顧之憂。


    什麽事……


    真的這麽神奇嗎?


    令逸安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有辦法確定,眼前這個人,究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對自己好,還是隻是在嘴上說說,其實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但是,他今日決定試一試。


    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試一試,隻有這樣,他才能確定自己不會在日後想起、記起這麽一件事情的時候,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優柔寡斷而感到後悔。


    “你說,我聽著。如果可行的話,我會去做的。畢竟,我總不可能放任這麽多人的性命於一旦,什麽都不管,你說是不是?”


    他作為一個王爺,無論如何,不管在什麽樣的處境,什麽樣的境遇,什麽樣的環境之下,都應該將自己的士兵和子民放在最前麵,把自己放在最後麵。雖說上場上陣殺敵,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的不是自己,但是多多少少,自己也要出一份力,總不能讓其他人,為自己擋掉所有的危險,和死神去拚搏。


    “那你可聽好了,我要你去爭皇位。”


    什麽?


    這怎麽能行?


    令逸安看著他那有模有樣,胸有成竹的神色,不由得輕蔑的笑了一聲,“你真是天真,我怎麽可能去搶皇位。像我這樣的人,能好好活著就是不錯,誰還想要坐在王位的寶座之上,天天和死神肩並肩的過活。若是一個舉措做的不好……說不定子民,士兵,都會對我起身反抗。”


    這是他想要的嗎?


    顯然不是。


    “按照你說的,你在我的身子裏麵駐紮了那麽多年,竟然連我最喜歡什麽,最向往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都不清楚。你覺得我想要爭奪皇位是嗎?那我今日就告訴你,我對皇位,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都說帝王家的孩子,從一出生開始便背負著無數的命運和傷害。雖說他們擁有著別人不曾有,甚至一輩子都企及不到的高貴生活,但是肩上的重擔,卻不曾有人替他們卸下。


    有時候令逸安會想,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究竟值不值得,或許他生在別的人家,就不會有這麽多條條框框來約束自己了呢……


    “你說沒興趣,就沒興趣?”


    惡靈說著,嘴角向上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接著對令逸安說道,“那隻不過是善良的你的想法,並不代表我的想法。其實奪皇位這個念頭,從始至終就沒有從你的腦海裏離開過。隻是這麽多年,你從來沒有認真的把它當一回事兒,所以你才會有這樣的錯覺,覺得自己並不想爭奪皇位。”


    “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嗎?


    令逸安的言語裏透露著冷峻與不滿,他不懂眼前這個人為何要這麽對自己,它不也是從自己身體裏分離出來的一部分嗎?為何非要時時刻刻強調著,它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呢?


    “你若是不願意讓我說,我大可以不說。我說這些也沒有別的目的,隻是想讓你清楚,我與你雖是相附依存,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得時時刻刻聽你的話。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做的事。別妄想因為你有一個實體,就能完完全全的控製住我。”


    “這樣,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令逸安說著,看著惡靈的眼睛裏閃閃透露出了些許的光亮,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惡靈既然都能自己開口說話,試圖說服自己,那便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既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那便可以稱作一個獨立的個體了……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存在,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呢?令逸安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隻是到了如今,他考慮許久之後決定,自己和惡靈,或許應該找到一個最為優良的平衡點。


    這樣的話,或許多少都能讓自己的生活,平靜那麽一些……


    “什麽樣的交易?”


    這話似乎很對它的胃口,它眼中的神采明顯的聚集了起來,看著令逸安,似乎是想要從他嘴裏聽到自己最想聽的那句話。


    “你不能沒有我。如果你沒有我的話,你就沒有實體可以依附,這樣的話,不管你有多厲害,有多少惡毒的計謀,沒有我的手,你也沒有辦法去實施。”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不錯,如果沒有你,一個大風刮過來我就能灰飛煙滅。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東西,顧得上什麽計謀,什麽壞點子呢。”


    “但是,”惡靈隨後又開了口,“如果沒有我支撐你,你在這個地方,在忘川,根本就活不下去。你會跟你身旁的那個人一樣,短短一刻鍾的時間,就徹底斷氣。而且,日後也不會有人保護你,你就更別想安全的到達瑰蕊逢玉了。畢竟這裏,我比你熟悉。如果沒有我,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兩個說的,看似都是些不經意的,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是實則句句都戳到了對方的心窩子上。讓對方不得不覺得,不能脫離彼此。


    “你說的我都同意,我也感覺到我們之間對彼此的需要性。所以我才會提出交易的請求。”你能同意就是最好,如果你不同意,我們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令逸安在心裏想著,但是不敢說出來。他不想讓惡靈覺得自己是在請求他,而不是在和他做交易。


    “你說就是了。磨磨唧唧的,和我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它的語氣裏裝著對令逸安滿滿的輕蔑,讓令逸安覺得自己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慫包。


    “我可以借鑒你的一些想法,但是你得向我保證,這些想法不可以太過逾距,不可以傷害到別人,在做之前,一定要同我商量。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向你保證,我不會幹涉你的生活,不會幹涉你的想法,不會讓你覺得自己在我身邊委屈,更不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傷害你。”


    嗯,聽起來還算不錯。


    “你說的到都還算是不錯。我沒有什麽好辯駁的,也沒有什麽是再需要要求的。但是我覺得,有件事情你似乎還不是很清楚。”


    什麽事情?


    令逸安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我覺得我對於我和你之間的聯係,已經整理的非常清楚了。”


    “不錯,你確實聰明,有見識,有膽識。能做你身上的惡靈,我覺得非常榮幸。但是你該清楚的是,我雖然有很多想法,很多壞點子,但是那也都是你曾經極度渴望的。或許你沒有感受到,但是我心裏清楚。為了幫你完成這些極度渴望的事情,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等到事情達成之後,你就會清楚,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了。”


    “嗬,”令逸安冷哼了一聲,覺得眼前這惡靈說的話,是越說越可笑了,“你這話的意思,倒像是在說,我有什麽神秘的使命一樣。還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我根本就沒想過那麽多。你倒是好,調兒起這麽高,小心以後下不下來。”


    “這倒不會,畢竟有些事情突然告訴你不好,得慢慢告訴你不是?不然到時候你反應不過來,傷心透頂的時候又開始怪我什麽不早些跟你說清楚了。”


    “行了行了,廢話這麽多……”令逸安說著,不由得聳了聳肩,“反正我們是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敢有半點逾距,那咱們這合作也就可以立刻終止了。”


    “知道咯……說說說的,跟個七八十歲的老婆子一樣……”


    ……


    七八十歲的老婆子?


    “你再給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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