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連數日,趙秋隱匿於王府屋頂之上,目光不離王府靠北的客房。


    那裏,正是梁子翁的居所。


    一連七日,這梁子翁窩在居所之中,不曾外出。


    到得第八日,那梁子翁終於出了居室,關上門後,又出了王府。


    趙秋一個縱身,從屋頂躍下,再空中數個翻滾,悄然落在地上。


    他推開梁子翁的居所,開始搜尋起來。


    按書中所載,這梁子翁將那條大蝮蛇,圈養在一個大竹簍裏。


    趙秋舉目四望,瞧見在室內的右側,放著一個大竹簍上,其上有蓋。


    趙秋快步上前,探出手去,掀開了竹簍的蓋子。


    “嗤嗤”的細微聲響中,一條殷紅如血、體型碩大的大蝮蛇,從竹簍中猛地竄出,蛇信一吐,張嘴便向他趙秋咬去。


    那蛇身通體赤紅,約小碗粗細,半身尚在簍中。


    趙秋嘿嘿一笑,隻見他如蒲扇般的右手晃動,先是避開蛇吻,緊接著向前輕輕一送,繼而擒拿離蛇頭七寸的地方。


    這蛇軀頗大,即便他的手大,竟也握不完全。


    不過,趙秋的拇指、食指、中指緊緊掐在七寸之間,便如一隻鐵箍一般,任由那蝮蛇的身軀左右擺動,也脫不了趙秋的控製。


    趙秋這捉蛇的刹那,擒拿的手法,正是少林寺的高深武學拈花擒拿手,純以渾厚內力為基,出手平淡衝雅,不雜絲毫霸氣。禪宗曆代相傳,當年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手拈金色波羅花示眾,眾皆默然,不解其意,獨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佛祖說道:“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拿住蝮蛇的七寸後,趙秋又用上了寂滅抓,三根指頭猶如螞蟥的吸盤一般,牢牢抓在七寸之上。


    他捉一條蝮蛇,出手的刹那,竟先後用了少林七十二項絕技的其中二項,他心中也不禁暗自好笑,心中湧起殺雞焉用牛刀之感。


    拿了這赤紅色的蝮蛇之後,趙秋出了梁子翁的居室,右足點地,輕輕躍上了屋頂。


    其後,又在各個屋頂之間,不停縱躍。


    未幾,趙秋便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他一手拿住這條赤紅色的蝮蛇,一邊尋了個木桶。


    接下來,又取了背負的長劍,劍光一閃,卻是將這蝮蛇放血。


    在那原書中,那郭靖直接咬著蛇肉,生吞鮮血,趙秋卻認為如此蠻行,有辱斯文。


    這蝮蛇被喂養了近二十年,養得肥壯鮮嫩,足足放了一盞茶的時間後,蝮蛇才滴盡了最後一滴血。


    趙秋看著眼前滿滿一桶的蛇血,哈哈笑道:“郭靖,對不住了!這蝮蛇之血,我先幹為敬!”


    這條蝮蛇,二十年來,經梁子翁以各種珍稀藥物,輔以秘製藥方養成。


    如今,這蛇血即藥,聞之即有藥香。


    趙秋端起木桶,咕嚕咕嚕喝個不停。


    不多時,他便將一桶蛇血,悉數喝盡,那原本平坦的腹部,這時已高高鼓起。


    忽地,他的腹內,一股股熱氣升騰,由腹內而起,幾個呼吸後,便蔓延全身。


    他的一身肌膚,鮮紅如血,體內的一道道熱氣,沿著他的血脈經絡,橫衝直撞。


    趙秋冷哼一聲,說道:“區區蛇血,也敢作祟!”


    他盤膝而坐,默運全真教玄功,行煉精化氣之法。


    這一股股蛇血所化的熱氣,便與全真教玄功,交織在一起。


    他體內的全真教玄功,既有少許自修,又融有丘處機、馬鈺等全真教諸多高手的內力,可謂雄渾深厚,甚至他自己,都感這真氣內力磅礴,甚至浩瀚,沛然莫之能禦也。


    他一身真氣內力,遠在蛇血所化的內力之上,趙秋搬運原本體內的真氣內力,彈壓蛇血所化的熱氣。


    不多時,那蛇血所化的一道道內力,便被玄功所化。


    這以藥養蛇,再以蛇血補身之法,原是邪道之術。此時,玄功將邪氣驅散,又漸漸融合吸收。


    如此一來,趙秋的體內,漸漸形成了以全真教玄功為主,以蛇血真氣為輔的情形,二者相互結合,較之前,更為壯大。


    這便是以正為主,以邪為輔了。


    半日之後,趙秋緩緩起身。


    此時,他已化蛇血內力為己用,一身真氣亦正亦邪。


    不知不覺間,他原本清澈如湖水的眼眸之中,隱隱透出幾縷邪氣。


    隻聽他喃喃自語道:“此時,我得了蛇血之助,一身真氣內力,卻是更上了一層樓。如今登高望遠,普天之下,能與我比肩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此時,離二十年之期限,還有不少的時間,也該將我的計劃,付諸實踐了......”


    至於梁子翁,當他回到居所後,發現蝮蛇不見後的怒火,卻又與趙秋無關了。


    ......


    ......


    這日,完顏洪烈正在王府之中,與一眾親信相商。


    隻聽完顏洪烈道:“那草原之上,鐵木真雖久掩其勃勃野心,但其麾下猛士如雲,王汗及其子桑昆,絕非其敵。本王已數次苦諫,意欲集合王汗等人之力,除去這鐵木真。可惜,終究不入皇上的天聽。唉!父皇老了,似乎有些糊塗了……”


    其下一滿臉虯髯的披甲將領說道:“我等以為,宋朝積貧積弱,正好舉兵去攻。即便不能破之,也可多占據幾城,每年多要些歲貢。可是,皇上說金宋和睦,已有二十餘年,斷然不肯攻宋……”


    又聽一人說道:“我等與六王爺親善,可是太子卻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時打壓,欲除之而後快……”


    完顏洪烈歎了口氣,說道:“如今的金國,看似風平浪靜,可是,其內其外,皆是暗流湧動啊!”


    忽地,窗外傳來一道聲音。


    “完顏洪烈,你居廟堂之高,權謀又深,可惜,你並非當朝太子,再多謀略,又有何用?


    更何況,人用權謀,每次成功後,難免沾沾自喜,久而久之,極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又豈知,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道理。”


    “窗外有人!”


    “哪裏來的賊子?竟敢偷聽我等說話!”那滿臉虯髯的披甲將領喝道,他聲如洪鍾,竟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完顏洪烈等人,心中大驚,他們幾人剛才的話語之中,對當今金國皇帝、太子頗有微詞,倘若這話傳了出去,訓斥貶謫都是小事,恐怕以後還得有殺身之禍。


    那披甲將領當先衝出屋去,卻見窗外站立的人,是一位小道士,這小道士負手而立,正笑嘻嘻地看著那披甲將領。


    那披甲將領大喝一聲,提起那醋缽兒大小的拳頭,便朝那小道士的麵門打去。


    但見披甲將領的拳頭之上,布滿了老繭,他一拳擊出,瞬間殺氣淩厲。


    這披甲將領姓名仆散揆,正是金國名將,曆經戰爭無數,數次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他的拳法,正是從殺伐之中磨練所得,簡單而致命,與尋常的拳掌,頗有些不同。


    這時,完顏洪烈等人均已出了屋來,心道:“仆散揆的鐵拳驚人,這小道士就要喪命了。”


    完顏洪烈急呼:“仆散揆將軍,留他一命,好問清指使之人!”不過,他的話還未說完,連同他在內的所有人,盡數睜大了眼睛,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當仆散揆的拳頭快到了小道士麵門的時候,那小道士忽地甩了甩衣袖。


    一陣猛烈的罡風,隨著這小道士揮舞衣袖,瞬間而出。


    那披甲將領仆散揆,竟仿佛受了巨力重擊,身軀倒飛而出。


    “哐當!”


    仆散揆連人帶甲,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原來,趙秋出手極快,出手之時,他的手掌隱於衣袖之中,看著便似僅僅隻揮了揮衣袖一般。當然,這也是他有心賣弄,好在完顏洪烈麵前故作高深。


    他這一掌,正是少林寺七十二項絕技之一。此掌法,是趙秋全身功力之所聚,名喚“一拍兩散”,所謂“兩散”,是指拍在石上,石屑四“散”,拍在人身,魂飛魄“散”。


    這路掌法僅此一招,隻因掌力太過雄渾,臨敵時用不著使第二招,敵人便已斃命,且這一掌以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內力為根基,要想變招換式,亦非人力之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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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掌全倚仗自身的內力深厚,招式又僅僅一掌,是以,趙秋於此一拍兩散掌法,雖修練不多,然內力極高,卻能用之於實戰。


    仆散揆倒地後,不省人事,失去了知覺。


    一眾人等,心中驚恐,惟完顏洪烈略微提了提膽子,走到仆散揆跟前,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


    卻聽趙秋說道:“放心,本道人手下留情,並未取了他的性命。”


    完顏洪烈的眉頭深皺,一邊沉思,一邊說道:“你究竟是何人?”


    趙秋長笑數聲,說道:“本人尹誌平,全真教第三代弟子,正是世子的師弟,又是他所請的門客。”


    完顏洪烈等人麵露疑惑之色,片刻後,完顏洪烈才說道:“在前幾日,本王曾聽康兒提起,說是王府之中,來了一位少年高手!”


    這時,又有數十守護王府的兵士聽到動靜,迅速趕來。不多時,沙通天、梁子翁等王府重金所禮聘的高手,亦紛紛趕到,護在完顏洪烈等人身前。


    完顏洪烈身後,有一位三十餘歲的文士,見著兵士來到,心道:“這小道人雖有些妖法,可一人之力,終究有限,萬萬敵不過這數十兵士。”


    一念至此,那文士便開口說道:“這小妖道欲行刺王爺,給我拿下了!”


    那數十兵士,持了刀槍劍戟,便向趙秋衝去。


    趙秋見完顏洪烈並無阻止兵士出手的意思,當即嘿嘿冷笑,說道:“趙王也許不知,似我這等高手,十丈之內,人盡敵國,倘若要取人性命,絕無人可擋!”


    說罷,他背後所負的三尺青鋒,已在他的手中。


    趙秋的身軀,仿佛不是有形之體,猶如一縷青煙,如鬼似魅的在人群之中穿梭。


    水銀瀉地般的寒光,自他的手中爆發而出,予人一舞劍器動四方之感。


    數個呼吸之後,趙秋已連出十餘劍,每一劍出,便有一名兵士倒在血泊之中。


    “護住王爺!”


    “快走!”


    沙通天、梁子翁等人掩護完顏洪烈等人後退,隻是,趙秋身法變幻,依舊不離完顏洪烈的十丈範圍。


    未幾,那王府之中的數十兵士,皆已倒在地上,無一生還。


    趙秋手中的長劍,已直指完顏洪烈的咽喉,卻聽他說道:“我剛才說了,似我這等高手,十丈之內,人盡敵國。十丈之內的生死,操之我手,絕不假手於人!”


    說罷,他手中的長劍輕輕送出,即便是沙通天,又或是梁子翁,見了趙秋的劍術之後,早已嚇得膽戰心驚,絕不敢出手阻攔。


    完顏洪烈心如死灰,已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啊”的一聲尖叫後,完顏洪烈身後的那位三十餘歲的文士,已被趙秋的長劍洞穿了喉嚨。


    完顏洪烈睜開了眼睛,心中暗自慶幸,死的隻是他身旁的那位文士。這文士出身名門,係朝中大臣,死在王府之中,他以後倒也不好交代。不過,又有什麽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這種臨死的感受,在多年之前,他在臨安府牛家村的時候,曾深切感受過。隻是,今次的感受,卻來得更為強烈。


    趙秋收了長劍,說道:“我隻是想告訴王爺,有的時候,在實力麵前,其實所謂的權謀,真的不堪一擊。”


    完顏洪烈的臉色,似乎豁然開朗,說道:“正是如此!當自己的性命操之他人之手,這種我為魚肉的感覺,當真不好受!”


    趙秋的臉上,蕩漾著燦爛的笑容,卻聽他說道:“豈止是不好受,生死之間,原本就有大恐怖。倘若王爺不想有一天,身家性命被他人左右,那便應該自強。”


    完顏洪烈又想到了金國的皇帝和太子,也就是他的父兄,當即搖了搖頭,諸多掣肘……


    趙秋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我們漢人之中,曾有一位了不起的皇帝,天下共主,人稱天可汗……”


    完顏洪烈心中猛地一跳,輕聲語道:“你是說李世民?”


    趙秋負手踱步,說道:“有的時候,有所失,才有所得!”


    完顏洪烈搖了搖頭,忽地,又猛然想起剛才臨死前的感受,不由得問道:“不知道長,究竟意欲何為?”


    趙秋環顧四周,說道:“這裏說話,不太方便!”


    完顏洪烈伸出手來,作了一個牽引,說道:“道長,裏麵請!”


    趙秋也不客氣,負手當先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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