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樹林間,傳來一陣陣笑聲。


    三人沉默半晌,展身而起,前往查探。


    這綠洲美麗突兀,並且還不小,突然就這般出現在這沙漠之中。


    趙秋麵露微笑,道:“這便是龜茲國了!”


    “龜茲國?”


    楚留香、姬冰雁二人愕然。


    姬冰雁不解道:“花瘋子,以前,你似乎並沒有到過西域?”


    楚留香的心中,也一陣疑惑。


    “近年來,我修身養性,熟讀萬卷書,知道這裏是龜茲國,又有何奇怪!或許,那石觀音便在這龜茲國中,隻怕,嘿嘿……隻怕圖謀不小啊!”


    這會兒,那青蔥的樹葉間,不時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醉人心神。


    不多時,便見得一大一小,兩個翠綠的池塘。


    在那個稍大的池塘邊,搭有數個華麗帳篷,篷前,肅立幾個甲胄輝煌,手持兵戈的兵士。


    在那稍的池塘邊,圍著紗幔,隔斷視線,一位美麗的長發少女,正在luo浴。


    陽光撒滿了這方天地,一顆顆晶瑩的水珠,泛著金光,逗留在她青春的身體上,那無限的美麗,動人心肺。


    另外,四位垂髫少女,也在池塘邊嬌笑著。


    那少女的臉,忽地一動,似乎,她發現了有人偷窺。隻瞧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盈盈站起。


    少女的美,盡收趙秋、楚留香和姬冰雁的眼底。


    “那三個偷看的人,難道還沒有看夠嗎?”


    如黃鶯一般的聲音響起。


    即便楚留香和姬冰雁,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尷尬之色。


    惟有趙秋,臉不紅心不跳,一雙明眸直勾勾地看著那位少女,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你們三人的膽子倒也不小,居然還沒有逃。”


    楚留香苦笑一聲,說道:“在下絕非有意,心中慚愧,此刻逃走,豈非丟人丟到家了?”


    趙秋也歎息一聲,眼睛依舊並不離開少女的身體,口中淡淡說道:“美景當前,即便此刻刀斧加身,也不能離開啊!”


    那少女的身子如驚鴻一般,微微一轉,一件薄紗便披在了身上。


    這少女或許該惱,卻又不惱,想似乎笑,卻又生生忍住了。


    倒是旁邊的幾位少女,此刻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過後,她們又板起臉孔,喝道:“大膽,竟敢對公主無禮!”


    楚留香、姬冰雁心道:“原來,這裏真如花瘋子所說,是龜茲國,這位少女,竟是龜茲國公主!”


    趙秋歎道:“我等既是無心之失,也是有心之窺,公主勿要見怪!我等無意之中,來到此地!久羨貴國風情,還請公主引薦國王給我等認識!”


    “三位,請吧!”


    那位美麗的公主,瞧了瞧楚留香,又看了看趙秋,不知心中何想。


    不過,他卻瞧也沒有瞧姬冰雁一眼,姬冰雁惟有一陣苦笑。


    未幾,便來到了一頂巨大的帳篷之前。


    那帳篷外,卻是一片精心打整的草地。


    那頂巨大的帳篷之內,鋪著比世間任何草地都要柔軟百倍,亦美麗百倍的地氈。


    那五顏六色的地氈上,排著數張矮桌。


    矮桌之上,擺滿了鮮果和酒菜,數位身著鮮衣的男子,正高高興興地喝酒。


    高居正中主位的人,是一位有些年紀的男子,卷須虯髯,頭戴金冠,身著紅袍。


    他左手端著金杯,右手卻摟著一個美女的纖腰。


    見到有人進來後,不禁開懷大笑道:“各位瞧瞧,我們的琵琶公主,是不是更美了?”


    原來,這位少女,正是琵琶公主。


    隨即,他目光一轉,看到了趙秋、楚留香和姬冰雁,笑道:“我的女兒,你帶來的這三位客人,又是誰呢?”


    琵琶公主抿嘴笑了笑,盈盈走到了她父親的身旁,輕輕彎下了腰,在耳畔輕語。


    紅袍人微微頷首,目光不停打量三人,他雖然微笑,了如鷹一般的雙目中,卻有懾人的威嚴。


    趙秋輪回數世,自是知曉,此種威嚴,隻有上位者才有。


    這位紅袍人,應是龜茲國君無疑了。


    忽然,趙秋、楚留香和姬冰雁的身後,十二枝金戈如毒蛇一般刺來。


    十二枝金戈三分,各有四枝,兩上兩下,分別刺向三人。


    那執金戈的兵士,武功不高,力道極大。


    尋常武林中人,遇此突襲,必然殞命。


    但趙秋等三人,又豈是尋常武林中人。


    隻聽“錚”的數聲,金鐵交鳴。


    楚留香身子未動,頭也不回,不知為何,那四柄攻向他的金戈,已被他夾在了脅下。


    那四名金甲兵士,瞬間撞在了一起,手麻竟抬不起來。


    姬冰雁雙手成爪,如一隻靈活的大雁一般,隨著“叮叮當當”四聲後,四枝金戈的頭部,硬生生折斷。


    趙秋麵容不改,雙手一展,衣袖向後舞動。


    一道道罡風,向後激射。


    那四位兵士,頓時向後倒退五六步,方才止住了後退的腳步。


    這會兒,一旁喝酒的數人,無一例外,均露出驚訝的神色。


    眼前,這三人的武功,極其驚人。


    眾人心想:“這三人的武功,隻怕可列入當今武林前十了!”


    眾人不停打量趙秋、楚留香和姬冰雁。


    紅袍老人拍掌笑道:“好俊的武功!我的女兒,果然沒有看錯人!”


    楚留香淡然說道:“可惜,在下卻看錯了人,閣下在西域,權勢滔天,豈料也會暗算人!”


    紅袍人哈哈大笑,飲了一杯酒後,說道:“閣下錯怪了人,似乎,這並不關我的事。”


    他拉起琵琶公主潔白如玉的手,又道:“我女兒想要試試你們,她說,隻要你們能避過這一擊,便是她的嘉賓。”


    楚留香歎道:“倘若我們躲不過呢?”


    琵琶公主微微一笑,如百雀羚鳥般的清脆聲音響起:“無論如何,你們都已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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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趙秋和姬冰雁惟有苦笑。


    這時,那數位酒客之中,其中一位臉色蒼白,鼻如鷹鉤的綠衣人,冷笑一聲,說道:“三位好俊的身手!卻不知何方神聖?”


    楚留香正待說話,卻聽趙秋冷冷道:“我們不過無名小卒,說出真名,恐怕汙了眾人耳聽!”


    綠衣人“哦”了一聲,臉上在不經意間,閃過了一抹狠厲之色,旋即又恢複如常。


    琵琶公主笑道:“三位既然是我的貴賓,何不坐下?”


    楚留香和姬冰雁正在遲疑,趙秋卻已大大咧咧的坐下。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隻聽趙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葡萄酒,一邊吟誦,一邊飲盡。


    忽地,趙秋眼神一轉,停留在琵琶公主的身子上。


    似乎,他若有所思,半晌才說道:“公主既以琵琶為名,當有琵琶之藝,我等既為嘉賓,何不奏一曲助興?”


    看來,他真的將自己當作了嘉賓。


    琵琶公主嫣然一笑,說道:“如君所願!”


    但見她盤膝坐下,未幾,一位少女送來了一隻曲頸四相的琵琶,她橫放膝上,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纖手,輕輕撥弄。


    刹那之間,妙音驟起,如天籟降世,如霓裳輕舞。


    仿佛,這天下間,隻有琵琶之聲,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自盛唐以來,中原本不乏精於琵琶一道的高手,昔年,江州司馬白居易的《琵琶行》,家喻戶曉,已成絕唱。


    可是,中原的琵琶為直頸,四相之下,又增置了十三品,音域更為廣闊和華麗,抱琴的姿勢,也是直抱在懷中。


    這時,琵琶公主撫彈曲頸四相的琵琶,遠較中土琵琶簡陋,眾人也本未期望能聽到妙曲神音。


    但從來沒有簡陋的樂器,隻有不精通樂器的人。


    眾人幾乎聽得癡了,幾乎忘記了,直到琴音寂絕。


    琵琶公主嫣然一笑,瞧了瞧趙秋,又瞧了瞧楚留香,問道:“如何?”


    楚留香歎道:“絕域之中,竟有如此佳奏!”


    趙秋亦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紅袍人“哈哈”大笑,說道:“琵琶源出本邦,再傳漢土。所以,有此佳奏,貴賓何必驚異!”


    眾人頓時明了。


    紅袍人又道:“諸位可聽過蘇婆這名字?”


    楚留香長身而起,動容道:“閣下竟是龜茲國王?”


    紅袍人捋須道:“你終究還是知道了!”


    楚留香道:“五代北周武帝時,龜茲國蘇婆攜妙手琵琶,隨突厥皇後入漢土,朝野俱為所醉,佳話流傳至今,在下識見雖陋,卻也略知一二。”


    龜茲王歎道:“小國寡民,唯有此雕蟲小技,稍足向人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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