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膩的血液在夜色中散發出一股鐵鏽的味道。


    江行隻覺得自己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心跳加速,血脈橫衝,渾身的血液在一刹間瘋狂地湧向自己的腦袋。


    衝得他身子一晃,幾乎快花了眼。


    沈暮見他整個人搖搖欲墜,擔憂地上前半步。


    江行驚慌失措地踉蹌一下,“操,離我遠點,我暈血!”


    “你這什麽毛病,自己一身血就不暈,敢情光暈我的血了——誒,江行!”沈暮話音未落,江行直接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沈暮趕緊上前抱住了他的腦袋,避免江大少爺這顆金貴的腦袋和地麵發出親密接觸。


    江行一張臉看上去格外慘白,也不知究竟是失血過多,還是暈血導致的。


    沈暮低罵一聲,用衣服下擺堵住了江行後腰上的傷口,摸出一個手機來,就要打電話。


    江行皺著眉頭,抬手要攔住沈暮。


    沈暮直接將他不安分的爪子壓在了他身上,“都這樣了還鬧騰個什麽勁,好好躺著。”


    如果有一麵鏡子,沈隊大概可以看見自己跟個噴泉似的,一直飆血的樣子了。


    “那孩子……”江行強忍住自己胃裏翻江倒海的不適,張口想要說什麽,沈暮臉上的血從下巴落在了他的手上。


    江行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他瘋狂地扭動起來,像是一個被惡霸強行攬入懷中的良家少女。


    沈暮不耐煩地拍了他巴掌。


    江行:“……”


    “那孩子你認識?”沈暮想起剛才被棒球帽撞飛的少年,出聲問道。


    江行抿緊了唇。


    沈暮抱著江行,這個姿勢,讓她可以清楚地看見江行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和眼神。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就這麽沉默地對視了片刻,都沒有率先出聲。


    半晌,沈暮動了動胳膊,“我問你一件事。”


    “說。”


    “你沒睡過那孩子吧。”


    “……”


    “那就好。”沈暮飛快地給顧望春打了一個電話,“是我,老顧,緊急任務,濱江路43號,發生惡性車禍,肇事者男,頭戴黑色棒球帽,金杯麵包車,車牌尾號438,不過我懷疑是套牌,正往北城西區的高速路口逃逸,立刻帶人封鎖相關路線,抓捕肇事者。”


    “被撞的人呢?”顧望春從床上一躍而起,“救護車叫了嗎?”


    沈暮的手機音量很響,江行此刻也聽到了顧望春的聲音。


    他對著沈暮,無聲地搖了搖頭。


    沈暮心下一沉,低聲道,“受害人當場死亡。麵包車直接從他腰腹處碾壓了過去,應該是個慣犯,提醒抓捕的人小心些,那人手裏有一把m4手槍。”


    “好。”顧望春已經下了樓。


    沈暮瞥了一眼在自己懷裏眉頭緊皺,仿佛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江行,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觸手處一片黏膩,她苦笑了一下,“還是叫個救護車吧。”


    “嗯?”顧望春一怔。


    “我受傷了。”沈暮說。


    顧望春頓時跳了起來。


    市局的動作很快。


    二十分鍾以後,沈暮已經聽到了救護車和警車越來越近的警報聲。


    江行已經在沈暮的懷裏吐得快要脫水了。


    沈暮想把他扔出去,可自己失血太多時候,手腳冰冷,使不出半點力氣,暈血和失血的江大少爺也沒有絲毫辦法。


    於是,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一個瘋狂吐,一個瘋狂瞪。


    顧望春隨著救護車跳下來的時候,沈暮和江行兩個人在一灘血泊和嘔吐物中,緊緊抱在一起。


    “……”


    要不是看見兩人身上駭人的血跡,顧望春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沈暮和江行兩個人被手忙腳亂地抬上了救護車。


    上車之前,沈暮握了握顧望春的手。


    顧望春會意靠了過去。


    沈暮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前麵左轉的第二個巷子口,處理一下。”


    江行和自己在這裏這麽久,大金鏈幾個人都沒有追出來,不知是怕了,逃走了,還是他們和棒球帽是一夥,看見棒球帽殺了人,就完成任務直接撤了。


    顧望春垂下了眼瞼,應了一聲,就戴上警帽,跳下了救護車。


    沈暮流了這麽多血,本來就是強弩之末,顧望春一來,沈暮心裏放鬆不少,看著冰冷的針管紮進自己的血管,沈暮閉上了眼。


    閉眼之前,沈暮還不忘在心裏把江行這個兔崽子三百六十度地臭罵了一頓。


    好好的一頓飯,居然全給吐出來了。


    垃圾。


    翌日清晨。


    沈暮頭上的傷被包紮成了一個大頭娃娃,連夜搶救之後,沈大隊長憑借著自己小強般的意誌力,恢複了精神。


    她起床喝了口粥,就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拖著拖鞋,自己在前台問了一圈,就吊兒郎當地去看望自己的病友。


    江行大概是夜裏醒了一次,直接把自己折騰到了頂樓的vip病房,一個人住著三室一廳的房間,不過從江大少爺的表情來看,顯然是十分不滿自己屈居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內。


    他的傷看著駭人,但實際傷口並不深,甚至都沒有縫合,就這麽赤著上半身,趴在醫院的病床上,將後背的傷口在陽光中晾曬著。


    跟一條鹹魚似的。


    沈暮的視線從江行後背分明的肌腱上略過,原本還想要敲門的手直接毫不客氣地推開了門,邁著大步走了進去。


    江行聽到聲音側過頭來,一見是沈暮,眉頭一皺,正要罵人,轉眼又看見她頭上包的紗布,嘴角飛快地揚了一下。


    “笑什麽?”沈暮敏感地抓住了江行一閃即逝的笑意,問道。


    “沒有。”江行看著昨晚自己給沈大隊長包的兩個兔子耳朵,暗自後悔昨晚幹了壞事之後沒有偷拍幾張。


    “你這背上跟爪子撓的似的,怎麽要死不活地攤著。”沈暮嫌棄地在江行床邊坐了下來。


    江行一看到她,就想起沈暮昨天滿頭是血的樣子,當即臉色不正常的白了一下,“離我遠點,你這個血包子。”


    “你不提我還忘了這茬,你是沒事找事吧,我的血怎麽就讓你暈了。啊?”沈暮毛手毛腳地推了江行一把。


    江行沒有料到沈暮會突然動手,完全沒有防備,他本來就是趴在床上的,身下墊了一個軟綿綿的抱枕,雖然很舒服,但也沒有支點。


    沈暮這一推,直接把江行從床上推了下去。


    江行滾了兩圈,滾到了床下。


    “沈、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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