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是天君最疼愛的女兒,她天資聰穎,神識出眾,若不是那一道天劫,他已然將她給嫁予出去了,透過銘鏡親眼目睹紫苑散盡運道,跌入輪回,世世難前,受盡苦楚,卻不能加於幹涉,無能為力,但是之前都有寄托,起碼擁有凡身的她,就算是生命的終結,等待她的隻會是下一世的輪回,她永遠都不會消散在這六界之中,隻是這次,他便丟了寄托。


    半響都沒有見天君有反應,怕是他無法緩解過來,溫元帥道:“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斷然不會有事的。”


    莞爾,天君道:“溫元帥,金光聖母。”


    “在。”溫元帥和金光聖母示首。


    天君道:“爾等今日便下凡去,將那些孽障給朕收回來,如若再有差池,爾等就不必再回九重天了。”


    天君這是鐵了心下死命令,如若事情再無法解決,他們這是要被貶至凡間,他這是真的怒了。


    明炎昆爐


    在天君麵前,有一道法印將他給絕緣在外,他看著爐中人,所有被封印在明炎昆爐的天神,身上都會被加上一道火印,身上還被附上了結界,猶如牢籠將他們困至其中,受盡爐中烈火的焚燒,烈火焚心,備受煎熬。


    凡是罪孽深重的天神,焚心之苦就會加倍強烈,很多天神都承受不住,各種求饒,呐喊之聲響徹整個明炎昆爐。


    “修緣。”


    聽到聲音,抬起眼眸,神目光明睿智,額間一點紅,麵泛佛光,盤膝而坐,這裂火中燒,他卻渾然不覺,微微的注視著天君,這是他入爐以來,天君第一次來明炎昆爐,輕喊一聲:“父君。”


    天君道:“這麽多年,你身居此中所為何。”


    “靜其心,破其道。”簡單的六個字,說得如此的心平氣和。


    天君道:“你從中出來吧。”


    “父君,時機未到。”他不同別的犯了重罪的天神,他進明炎昆爐也並非是被選中,如果他有心要出來,他早就出來了,何需要等到八百年,由天君親自來請他。


    “時機?”天君道:“紫苑墜入冥橋,這算是給你出爐的時機嗎?”


    原本微微泛起的眸子稍微睜大了一些,道:“小苑回來了?”


    “如若她真的身消玉損,你就去將她的碎魂給朕搜集回來吧。”遠遠望去,一向威風凜凜的天君,既有了些許憔悴。


    白修緣有能將破碎的魂魄修複的能力,隻要碎魂能集全,他都可以修補修補,隻要魂魄意識夠強,成功的幾率會大很多,但是這樣的做法會對自身的靈力消耗很大,天君沒想說讓他去修補,僅僅隻是收集回來,當然隱藏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醉竹源中,清風徐徐,竹林雲霧朦朧,悠泉垂憐,輕輕玉蝶戀舞,在親吻指尖,白修仁細細打量著它,他已經熟知紫苑墜入冥橋,也得知天君親自去明炎昆爐將白修仁請出,仿佛一切都很平淡,發生得很自然,蝴蝶在他的指尖輕輕撲騰著翅膀,輕輕繞過他的指尖,飛走了。


    沿著它飛走的途徑,他的眼眸滑過一絲暗淡的光線,一抹鮮紅從嘴角邊溢了出來。


    小苑,你去哪了。


    ………………


    隱隱中有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既瞧不見一絲光線,左眼隱隱作痛,左手去撫摸,原來是因為眼睛被遮上了。


    “紫苑姑娘,你醒了。”


    聲音很細膩,很熟悉,是薏憐,這回她倒是不喊她道長了:“薏憐姑娘,我這是……”


    “我去山上采集,見你奄奄一息躺在林中,便將你拾了回來,你已經昏睡三天了。”見她要起身,薏憐傾身將她扶起,又道:“你如何傷得這般嚴重。”


    紫苑道:“這個還真是一言難盡了……”


    為了將怨靈引開,她躍下了冥橋,進入血海中,無數的怨靈想要將她吸食,然而在她快要命絕之時隻見一道白光閃現,她被吸引了進去,眼睛受了傷,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人給從中轉移了,之後便不省人事,醒來之後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但是她並沒有打算要將這些告知薏憐,薏憐也能瞧出來,便沒有過多去過問。


    隻見紫苑淡淡的道了一句:“有酒嗎?”


    “你的傷還沒好,不可以喝酒。”薏憐趕緊將給扶著躺下,聽語氣似乎有些怒意。


    紫苑乖乖的躺了下來,道:“真是奇妙,我總是能遇到你呢。”


    薏憐為整理著被子,輕笑道:“這或許是命裏有緣呢?”緣分這個東西誰又能說得準,這或許是一段惡緣也說不準呢。


    “你還是給我尋一壺酒吧,喝了,準保會好的快一些。”其實隻要沒斷下最後一口氣,這身上的傷養不養,治不治真的是無所謂的,時間久了準保是會好的,她隻是好一口酒罷了。


    “好,我給你尋去。”薏憐也是拿她沒辦法了。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紫苑的心一下子便落空了,她輕輕將抹帶拿下,慢慢的睜開眼,陽光一下子刺了進來,她立馬給閉上,所有的疼痛都聚集在了左眼上,漸漸的感覺到有液體浸潤在了手上的感覺,如果能瞧見,她一定被這滿手的鮮血給驚嚇到的,陽光成為了她眼睛的禁區,看來她又變回了瞎子了。


    肖辰手中緊握著辰情,紅色的眸子深邃不見底,她已經徹底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是生,是死,他怎麽都無法得知。。


    鬼界寒氣逼人,天空綠色戾氣蔓延,大街小巷的鬼都裹上了棉衣,雖然鬼都是極陰的物體,寒氣越重,他們越是歡喜,然而今天的寒氣,卻遠遠的超過他們能承受的範圍了,街道上都開始結冰了。


    驢肉火燒的鋪子中,山雞蹲在了爐子旁,不斷的撲騰著自己翅膀,爐子的火越燒越旺,差點沒把自己的雞毛給燒了起來,緊乎出一口氣:“實在是太冷了。”


    驢兄也默默的蹲了過來,道:“你小心點,別真的把自己變成烤山雞了。”


    “鬼帝下了特令,命整個鬼界將那個提加級版撞酒令的姑娘尋到,驢兄,我果然沒有看錯我那位朋友,一眼我便瞧出了她真的是很特別,我也一向都隻跟特別的人做朋友。”山雞挺起了雞胸,它倒是忘了當初是怎麽被紫苑追著吃烤山雞了。


    驢兄聽了總感覺哪裏不對勁,道:“我們倆不是朋友嗎?”


    真是驢肉火燒做多了,把腦子給燒糊塗了,山雞道:“驢兄,你就是很特別的呀。”


    驢兄道:“真的嗎?”


    山雞道:“真的,我以我的雞心發誓。”


    你這雞心才多大呀,驢兄縮了縮蹄子,道:“嗯昂,嗯昂……真的好冷,鬼界能有這樣的氣溫,都已經是三百年前了,鬼帝大人這次到底能寒氣多久呢。”


    “那邊的那位兄弟,你也過來烤烤吧,怪冷的。”山雞朝著站在一旁的馬靈獸道。


    馬靈獸是紫苑在醉酒之後,特地托給山雞和驢兄照看的,雖然這頭驢和雞表麵上看著很不靠譜,但是自覺告訴她是可行的,起碼他們對“朋友”二字還是很仗義的,隻是馬靈獸天生脾氣怪得狠,寧願站在一旁凍得發抖,也不願意褪去自己一身的傲氣與雞驢為伍。


    須臾,隻見它踹了踹蹄子,“噠噠……”散著一股貴族之前,昂頭挺胸,落落大方的走到了爐旁,“啪”的一下,坐了下來。


    “嘶……”一股暖意湧上心頭,很是滿意。


    “……”雞驢同時看著它。


    紫苑並不是因為沒有陽光就哭喪的人,她也不需要去適應,一上來便掌握了瞎子的一切本能,她以木棍為眼,熟悉的指控著,能清楚辨別自己踩過的泥土,石頭,聽到的鳥語,溪流的聲音,聞過的花香都能一一識別得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她能清楚的感知這是白天,隨著陽光的溫度,就能清楚的分辨是哪個時間段。


    此時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溫度是火辣辣,略帶有灼燒感,這便是晌午了,聽著前頭的溪水聲,她緩緩的走過去,徐風飄來,陣陣清涼,能聽到樹葉隨風搖擺,枝葉發出的摩擦聲,心裏一陣平靜,她沿著聲眼走過去,在空中摸了摸,摸到了一顆樹身,輕笑,將木棍拾了起來,擺弄裙擺,坐了下來,將掛在腰間的小酒壺解了下來,輕輕靠向後頭,飲一口酒,這是薏憐答應為她尋來的,雖然不比醉竹源的酒香,也不比鬼界的醉紅顏,然而此時靜態虛好,又還需要惦記著別的嗎?


    隱隱約約中,她仿佛想起了有這麽一個身影,曾經出現過她的生命中,卻沒有出現過她的眼裏,曾經的她,也有過這樣的心態,平靜悠然。


    想著,想著,不自覺的便閉上了眼睛,雖然此時她的眼睛是被抹帶遮上的,但是閉眼的動作還是存在的,已然是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隱隱中,有一個身聲在耳邊響起:“喂,喂,醒醒,醒醒……”


    紫苑睜開眼,仍然是漆黑的,來者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聲線略帶粗略,她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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