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伊芙弄醒的是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當著很多人的麵將女孩拖到外麵扔在地上,再用一大盆冷水澆了一身,寒風一吹,立刻就凍清醒了。


    伊芙還未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麽陌生,一隊士兵將她圍在中間,為首的是麵色鐵青的喬納森,他一隻手壓在腰間的劍柄上,隻要麵前這個家夥敢有一點反撲的跡象,他立刻就一劍結果了她!


    從大喜到大悲,伊芙還有點發蒙,周身發冷,脖子隱隱發痛,她終於發現處境極為不妙,她下意識的往後縮,但兩個士兵擋在後麵。


    伊芙顫聲問:“到底發生什麽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抬起頭望著喬納森,期盼他能給出一點提示。


    喬納森低聲喝道:“白天,整個白天你都在哪裏?!”


    伊芙雙眼中充滿迷茫,她將老木頭安葬好之後就去了瑪蒂大嬸的小酒館,之後的事情……


    “銀幣、銀幣,那位大人賞了我一枚銀幣……”


    伊芙突然想起什麽,她瘋狂的去摸那枚錢幣,這時候她呆住了,此刻她穿著的並非是早晨時的衣服,而是一件陌生的褐色布衣,她還發現右臂上有一道破洞,布料撕裂的邊緣沾染著血跡,但血不是她的,她的手臂完好無損。


    “……企圖劫走重要犯人德隆,帶走,先關起來。”


    根本不讓用伊芙做出任何解釋,士兵抓起她的胳膊就走,而伊芙像是傻了一樣,被人像破口袋一樣拖走了。


    她很快被關進地牢,岩壁高度隻能讓人坐著,地上有不少幹草,她就這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發呆,宛如一尊石雕。


    獄卒在中午和晚上分別送來食物,伊芙一口也沒吃,她甚至沒有動過,直到第二天的中午,獄卒再次給她送來食物時,麵色蒼白的女孩趴在地上,伸手抓住牢固的柵欄,嘴裏不斷說幾個詞匯。


    “不是我……”


    “我是冤枉的……”


    “請放了我,求你了……”


    獄卒是個中年男人,他看了伊芙兩眼,冷漠的放下東西後直接離開。


    獄卒帶著憐憫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伊芙,她的呼喊聲由低沉變得高亢,甚至是吼叫,用力把鐵柵欄晃的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她就像個瘋子,嗓子變得沙啞,晚上的時候她不再發出求救聲,淚水不斷順著眼角滑落,她確信自己是冤枉的,當初的確是有人打暈了她,不光是僅有的一點錢都被拿走,連她的衣服也被換走了。


    進地牢時那件褐色布衣被作為證據讓士兵拿走了,伊芙隻穿著單薄的內衣,初冬的夜晚氣溫極低,牢房裏更是陰冷,她凍的嘴唇發白,手臂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臂彎裏,這一刻,她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時間漫長到讓人絕望。


    仿佛有什麽讓少女燃起了新的希望,她想,尊貴的喬納森先生知道她是木匠的女兒,也知道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除了那件衣服之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做了任何壞事。


    好像事情還不是那麽糟糕,她所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尊貴的先生們能還她一個公正公平。


    伊芙的心中這樣思考著,她拿起了放在一塊破陶片上的麵餅,麵餅幹澀發酸難以下咽,她用力的咀嚼著,咽下時麵色漲紅,劇烈咳嗽著,旁邊的瓦罐裏隻有一點點水,發出難聞的氣味,她隻喝下了一點點,勉強讓自己能吞咽下去。


    強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抗議,她坐在柵欄前,望著前麵幽深的過道,心中期盼著能夠獲得自由的時刻,她看啊看啊,認真的傾聽每一點動靜,生怕錯過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最後累的靠在柵欄上睡著了,在夢中,她仿佛看到了喬納森前來打開大門放她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氣,就像一隻掙脫牢籠飛向藍天的小鳥……


    夜深了,男爵府內。


    喬納森在書房裏來回走動著,焦躁的就像一頭被困住的獅子,而那名便服男子就坐在書桌前,鋼筆不斷在紙上書寫著,最後他實在受不了喬納森來回打轉,放下鋼筆打算說兩句。


    還沒等他開口,喬納森自己停下腳步,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說:“我們抓錯人了,那個小姑娘真的隻是個木匠的女兒,她的身上也沒有傷口,明天就把人放了,我親自去安撫她,這太丟人了,如果她要動手打我…我就讓她打兩下。”


    便服男子歎了口氣,神情古怪,眼神由喬納森身上落在剛剛書寫的內容上:“你還是真是個標準的騎士啊,如果沒什麽問題,那你就把這份文件簽了字,明天我就派人送到北約克郡的總督府。”


    喬納森皺起眉頭,狐疑看了一眼對方,拿起那張紙,他原本就陰鬱的表情立刻急轉直下,怒氣湧上心頭,狠狠的將紙拍在桌子上,低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麽?!古斯特,我們是在搜尋革命黨,而不是隨便抓一個人去充數!!你寫的這份文件足以讓真正的革命黨逍遙法外,讓一個平民蒙冤屈死,我真的難以想象你為什麽會這麽想這麽做?!”


    古斯特臉上含著笑,他伸手一點點撥開喬納森寬大的手掌,把弄皺的紙張一點點撫平,他選擇了一些內容,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調查約克郡下屬皮克斯鎮的情況如下:


    ……除卻德隆神父外,另捕獲一名企圖劫走上述要犯的同黨,此人於當日清晨前往教堂打探,旁晚時被騎士喬納森發現圖謀不軌,雙方發生戰鬥,犯人被擊傷後在藏匿處被捕。


    要犯曾狡辯其父親木匠於前一天去世,搜查結果為木匠失蹤,要犯所指埋葬處並無屍體。


    此人態度極為頑固,係為亞斯蘭派係成員,全力支持其派係在不列顛的行動,建議立即處以絞刑,杜絕後患。”


    署名是古斯特。


    古斯特讀完這些內容,他放下紙張,正對著喬納森因憤怒而發紅的雙眼,他卻不為意,愜意的靠在椅子裏,漫不經心的說:“好了騎士先生,隻要你在上麵簽個字,你的好處很快就能通過申請…你父親的男爵並非世襲,想必這點也很清楚吧,你還年輕,你才二十三歲,還有大把的好時光。”


    古斯特的話就像是惡魔的誘導,喬納森雙手撐著桌麵,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猶豫和掙紮,對方依然是一副欠揍的模樣,他伸出右手將紙和筆拿過來,眼角正好瞥見古斯特得意的表情。


    喬納森拿起筆,卻不僅僅是簽名,他在最後寫上了一句話,這才簽上自己的名字。


    古斯特好奇的拿過來一瞧,頓時臉上的表情就精彩極了,他複述出這句話:“此事中存在諸多疑點,一個不合格的木匠能從一名騎士手中逃脫,這荒唐至極,請總督閣下派遣專員對此事細節逐一詳查,喬納森·喬斯達。”


    “唉,既然你這麽頑固,騎士先生。”


    古斯特眯起眼睛,他將這張紙折好塞進一個信封內,嘴角的弧度慢慢延伸,露出一絲冷笑,他這才說出下半句話:


    “那我們打個賭吧,看看敬愛的總督大人是派出調查專員,還是會直接下令處死這位‘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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