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圖書館的控製室裏一片死寂,他們和摩尼亞赫號之間的信號中斷了,屏幕上一片漆黑。


    時間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學生們還隻能坐著,教授們已經起身搓著手來回走動了。


    這樣的等待讓人坐立不安。


    路明非睜開眼。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身下的床鋪柔軟而潔白,坐在上麵像是坐在雲上。他麵前是一張書桌,上麵擺著兩台電腦:一台外星人,是他那個堂弟過生日的時候求著叔叔嬸嬸買下來的;在外星人旁邊的是那台他用來和老唐玩星際的ibm筆記本,風扇旋轉,在這個寂靜的世界裏發出嘈雜的聲響。這是他過去在叔叔嬸嬸家裏的那個房間。


    這感覺就像是忽然一日大夢初醒,學習空間、試煉、卡塞爾學院、自由一日、龍類與人的戰爭,這些莫名其妙還中二得不行的東西就這麽忽然消失了。


    他隻是因為午休貪睡而多休息了片刻,而如今夢已醒來,他依舊是那個待在叔叔嬸嬸家裏的衰小孩。


    但路明非卻並不驚慌,他轉過頭,隔壁床上的男孩安靜地揮揮手,黃金瞳中波光流轉,倒映著窗前的陽光。


    “哥哥,你果然還是找到我了啊。”路鳴澤歎了口氣,臉上有些懊惱,像是個捉迷藏的時候被人抓住的孩子。


    “我靠我寧願沒找到你啊混蛋!”可路明非看上去像是他才是輸掉遊戲的一方,“這種最壞的可能怎麽都會被我撞上!”


    “這怎麽會是最壞的可能呢哥哥?”路鳴澤微微笑了笑,“從此之後你不論走到哪裏都有我鞍前馬後,你還不高興?”


    “有朝一日你突然知道你就是個精神分裂患者你還高興?高興什麽?高興自己有了個替身?”路明非揉著自己太陽穴,像是在頭疼,“虧我以為自己心理很健康,結果發現我居然是個精神病?這算什麽事情!”


    “哥哥你就這麽把自己歸到精神病裏去了?”路鳴澤問,“不用再檢查一下?”


    “這裏是我的意識底層,按照星際心靈學的理論,正常人在這個地方隻能看到自己,可是我卻在這個地方看到了你。所以說我還怎麽再檢查一下?就我這情況,怎麽搶救都救不過來吧?”路明非歎了一口氣,語氣滿是無可救藥的遺囑。


    “真不知道,哥哥在我沉睡的時候經曆過什麽。真想一探究竟啊。話又說回來,哥哥,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地方來找我呢?”


    “裝,繼續裝。”路明非斜眼看著路鳴澤,“別人就算了,你還不清楚?還是說你真以為我之前信任過你?”


    “當然沒有。”路鳴澤搖搖頭,“哥哥經曆很多事情成為底蘊隱藏在身上,而這種人可不是那些剛出社會的小毛頭那麽輕易相信人的。”


    “是啊,一個幻象突然蹦到你麵前來說自己是你的弟弟,哪怕是正常人都不會輕易相信。”路明非說,“其實你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是把你當作幕後黑手之類的角色來看待的。不過無所謂,幕後黑手就幕後黑手唄,內奸裝忠這種事我又不是沒幹過。”


    “哥哥,越說,我對你經曆的事情越好奇啊!你到底經曆了什麽,言靈也如此的熟練!橫跨半個地球施展言靈,還能跟龍侍戰鬥。”


    “行了,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了。”路明非對學習空間有了新的認識,“可之後我意識到了不對。”


    “從見到零的那一刻開始?還是在靈視的時候?”路鳴澤問。


    “其實在我腦海裏出現那些跟你有關的記憶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路明非聳聳肩,“你應該知道記憶對我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東西,沒有任何東西能影響到我的記憶,更何況是你?可如果那些記憶不是假的,除了我以外誰還能讓我忘了它?”


    “而且你出現的時機,太刻意了。”路明非歎了口氣,“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在芝加哥火車站的長椅上睡覺;第二次出現的時候,是我準備探查零情緒波動的時候,第三次是我因為靈視的緣故也陷入了睡眠中。為什麽每次你出現都是在我意識不太清楚的時候呢?”


    “所以是今天我的第四次出現讓哥哥你確定了嗎?”


    “當然,我可是永不疲憊的,怎麽會需要午休?”路明非看著路鳴澤,像是在看一條上鉤的魚,“之所以我會選擇午休,那就是在等你啊。”


    “可是哥哥,你就那麽確定我會出現?”路鳴澤仰著頭,像是個好奇小寶寶。


    “第二次見麵,是在自由一日的遊戲中,出於對於危險的本能,我的意識很快就清醒了,而你也十分配合的消失不見。我隻過強製讓自己清醒而已。”路明非沉下聲,這一刻屬於他認真了,試煉鍛煉下來的本能在這一刻露出點痕跡。“因此我有八成以上的概率可以遇到你,這就夠了。”


    “厲害,不愧是我的哥哥。”路鳴澤輕輕鼓掌,“我這下可算是被哥哥你給將軍了啊。”


    “將軍有什麽用啊!連勝利者的獎勵都沒有,我白花功夫啦!”路明非臉上的嚴肅神情塌了下來,他撇撇嘴,“而且你是我的另一人格的話,那剛才你給我的那張黑卡和那些錢估計也是假的吧?折騰半天,合著我就確認了自己是個精神病!”


    “那哥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路明非從床上一躍而下,“精神病就精神病咯,又不是不能活。何必在乎他人的眼光,再說他們不知道!”


    路明非走到門口,伸手放在了門把手上,深吸一口氣,就要拉門而出。


    可忽然他身後的男孩再度開口,語氣平淡。


    “可是哥哥,你就不想要問點東西嗎?”


    “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麽,哪來那麽多問題?”路明非頭也不回。


    “這樣啊,那哥哥你對過去你丟失的記憶就一點也不好奇嗎?”路鳴澤轉過頭來看著路明非的背影,眼神裏有一絲嘲笑的味道,“你不好奇你和零過去是怎麽回事?你不好奇為什麽我會對四大君王對這個世界抱有那麽大的怨恨?你不好奇為什麽我會管你叫哥哥?你不好奇自己是人類還是龍類?你不好奇你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說的這些都是好問題,可我一個都不想問。”路明非低垂著頭,表情有些黯然,卻依舊堅定。


    他的聲線很穩,幾乎沒有多少情緒流露出來,“你說的那些問題,有些在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有答案了,有些沒有答案,但我也不想去追究。和零的過去我不必清楚,隻需要知道這個女孩兒是無害的就行了;至於你的怨恨我不想搭理,我很忙的,一秒鍾幾百萬上下,如果賭約你輸了,那我真心建議你去開盤星際壓壓驚;至於管我叫哥哥,嘴長在你臉上,愛怎麽叫怎麽叫,有本事你叫我爸爸啊;人類和龍類?你都這麽問了那我肯定不是人,以後我要星際旅行,什麽樣的智慧生命都有,難道我還跨不過物種這條線?至於父母。”他輕輕地,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歎了一口氣,“他們應該是不存在的吧?叔叔嬸嬸已經被我趕走了,竟敢貪汙培養我的經費,就要做出覺悟,他們已經付出代價了。”


    “不夠,這樣你就滿足了嗎。”路鳴澤輕聲的問。


    “對滿足了,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路明非說。“上了一所好的大學,雖然課程有些不靠譜,但是回國後可以富裕的過完一生,再說這裏的妹子質量上等,特別是我還有了零,可以說此生無憾了。就算我是精神病,我也是個三觀正常的精神病!”


    “三觀正常的精神病,”路鳴澤搖頭,“這個聽上去可一點都不好笑。


    “沒人讓你笑。”路明非轉過頭來看著路鳴澤,表情冷冽,眼神像是發狠了一樣,“我不在意你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我也不在意我的出現到底是因為什麽,我隻希望你記住一點,站在你麵前的這個家夥,叫路明非。不是那個被丟在路邊無人問津的敗狗,也不是那個過了十八年平凡人生的無知少年。而是星空探索者,路明非。”


    路鳴澤抬頭,黃金瞳倒映著路明非咬牙切齒的表情。


    眼前的家夥罕見地沒有說太多爛話,表情也有著不同尋常的嚴肅。


    可路鳴澤忽然間卻笑了出來,笑聲中透露出的全是譏嘲。


    “哥哥你還真是,幾千年了,你依舊這麽倔強而糊塗,哪怕發現自己實際上一無所有,你還是不願意報複。抓住一點溫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不覺得你的姿勢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可笑嗎?”


    路鳴澤忽然收斂起了笑容,黃金瞳也不再溫和,視線也變得鋒利起來。


    他看著路明非,小臉蛋上的神色變得冰冷,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我真希望哥哥你知道一切的時候,還能夠像現在這樣天真。”


    “多謝關心,誠惶誠恐。”路明非懶洋洋地說,“中二發言結束了吧?我先走了。”


    沒等路鳴澤回話,他就拉開了房門。下一個呼吸間整個房間都消失不見,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像是深幽的海水。路明非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可是他的心底還回蕩著路鳴澤最後的話,像是譏諷又像是在哀悼。


    “悲傷是最大的魔鬼,哥哥你以為你有了力量就真的逃得掉嗎?”


    “魔鬼什麽的我不知道砍過多少,有本事你就讓他來送啊。”路明非嘟囔著睜開眼,打了個哈欠。


    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的陣容震驚了一下,教授團三人將他團團圍住,施耐德教授陰沉著臉,曼施坦因教授皺起了眉頭,古德裏安教授拚了命地對他擠眉弄眼,手上也不知道在比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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