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進了客棧房間,和李老爺拱手寒暄,彼此打過招呼,便和孫離落座,一並看向了戲台。


    這客棧房間是一個看戲的好地方,視線好,左右寬敞,和下麵擠擠抗抗,人頭攢動大不相同。


    大戲已經開始,下麵的人多數都抬頭看向戲台,蘇陽放眼過去,看到了一片後腦勺,適才從他身邊經過的蛇瞳之人,再也找不到。


    途徑王家莊的時候,蘇陽幫助王大虎救了兒子,當時的黃氏女軀體被蛇所占,眼眸如同蛇瞳,待到蛇妖被蘇陽所滅,黃氏女的眼眸便恢複原狀,而適才看到的那雙眸子,和黃氏女的眼眸太像。


    “唉,許宣入套了。”


    李老爺看著台上的戲,張口品評。


    這《白蛇傳》他們都已經看了很多次,但每個戲班的表演,唱調都有所不同,不過這同舟避雨,借傘還傘都高度相似,隻是這版的白蛇傳剛唱,便表述了白素貞是夫君逝世,孀居在家,表演之時也多顯以貌相迷惑許宣,讓兩人之間少了真愛。


    看到許宣對白素貞產生感情,李老爺就聲稱是入套了。


    成親的銀兩是庫銀,這銀兩還未花出去,許宣就攤上了案子,被官拿發配。


    “這個戲班是哪裏的?”


    蘇陽感覺這戲唱的真不錯,字正腔圓,便是蘇陽沒怎麽聽過戲,也能夠被代入故事中。


    “河南那邊來的,在我們這唱了好久了。”


    李老爺說道:“他們那個戲班主姓洪,在一次壽宴上我們同桌,那家夥,八麵玲瓏,左右逢源,這戲班能在這吃得開,多數還在這班主的嘴上。”


    “做生意嘛,要的就是宣傳。”


    蘇陽笑道:“三分做,七分說。”


    “什麽三分做,七分說。”


    李老爺不同意這個觀點,說道:“要做生意,就應該七分做,三分說,沒有本事,就算是把野雞吹成鳳凰,又能怎麽樣?除了騙自己,還能騙到誰?”


    蘇陽搖頭失笑,說道:“野雞何必吹成鳳凰,野雞不就挺美的嗎?”


    兩個人小聲談論幾句,繼續看著戲台,一會兒的功夫,白素貞已經現了真身,碗口大的白蟒蛇在台上蜿蜒流動,時不時的發出怪聲,不過扮演差役的人仍舊穩健,手中拿著長刀和白蛇對戲,不多時就敗北逃走。


    “這戲班也不知花了多少錢在這蛇上麵。”


    蘇陽感歎說道。


    “他們戲班子裏麵有一個人,專門養蛇,平時那人也上台唱戲,不過就是多給點工錢。”


    李老爺倒是挺了解這戲班的。


    白蛇傳的這一場戲不過一個時辰便唱完了,故事到了後期,白素貞真身被識破,許宣各種想跑,白素貞便一直纏著許宣,更威脅若是許宣不從,就讓這滿城之人賠上性命,最終是法海給了法寶,讓許宣將白素貞和小青兩人鎮壓在雷峰塔下,許宣也看破了紅塵,拜法海禪師為師,出家當了和尚。


    戲文演完,班主來前,說下一場要唱的是包龍圖斷烏盆案。


    如此報了之後,下麵的人也開始散去,距離下一場戲開演,有一個時辰的空檔,讓戲班子的人修整,並且這會兒也是用飯時間了。


    蘇陽做東,在這房中點了燒鴨熟食,和李老爺兩口一並用過,才和孫離一並離開,到下麵來逛廟會。


    廟會各類小商小販不少,有賣吃的,也有賣各類農具,更有不少奇異花朵擺放在外。


    孫離並不在花朵這邊停步,而是直接走向了賣各類農具的地方,拿在手中仔細打量,時不時的比劃幾下。


    “我們又不事農耕,你看這些做什麽?”


    蘇陽將孫離拉開。


    “可以采藥啊……”


    孫離看著擺放的農具,戀戀不舍。


    兩個人在這廟會上邊走邊看,孫離隻要是看到農具類的東西,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而對於奇花異草,書畫紙硯這種東西,則視而不見,非常淡漠的路過。


    蘇陽倒是在廟會上買了兩個硯台,幾根毛筆,幾本在書攤上淘到的醫經,以及幾本道經。


    “咦?”


    在一個雜貨攤上,蘇陽看到了一個木娃娃,形象和王家莊黃氏女拿給蘇陽的幾乎一樣。


    眼眸看到,蘇陽也沒有立即往前,不動聲色的看著雜貨,一個個拿在手中把玩,而後慢慢往那木娃娃上麵靠去,想要不著痕跡的將木娃娃拿在手中審視。


    “這東西你從哪裏來的?”


    不待蘇陽靠近,便有一隻幹癟的手將娃娃拿起,聲音幹啞,問那攤主。


    蘇陽斜眼過去,見是一老嫗,身矮貌醜,滿臉皺紋,身形傴僂幹癟,雙眼外凸,白多黑少,一身黑衣,一手拄著拐杖,年齡看上去有六七十歲,倒是頭發絲絲如墨,不見一點花白。


    “神婆。”


    攤主看到此人,誠惶誠恐,說道:“這娃娃是一個道士在我家化緣,不小心丟下的,我看這娃娃也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就想把它賣了,換點錢花……”


    這個老嫗,便是城中最有名的神婆,姓馬,也是這城隍廟的廟官,讓整個沂水縣城的百姓都敬畏有加。


    馬神婆捏著木娃娃,眼睛死死的看了一會兒,才抬眼看著攤主,問道:“你想賣多少錢?”


    “不敢收錢不敢收錢……”


    攤主連連擺手,說道:“神婆您喜歡的話,便將這玩意拿去吧。”


    有不少人收了馬神婆的錢,之後就多多少少經曆了一些倒黴事,怪異事,故此這馬神婆的錢很少有人沾染了。


    馬神婆一手拿著木娃娃,嘴角泛笑,說道:“我這是為你化了劫難,這東西落在你的手上,遲早要被妖邪找上門,對你來說不是好事,你將它給我,是你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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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


    攤主哪裏敢反駁一句?隻能連連稱是。


    馬神婆一手拄拐,一手拿著娃娃,臉上有著難抑的笑意,轉身就要走,眼眸卻不由在蘇陽,孫離兩人身上看過。


    “走吧。”


    蘇陽歪頭說一句,和孫離便欲離開。


    “且住。”


    馬神婆拐杖一伸,攔在了蘇陽和孫離兩人身前,陰騭的眼眸在孫離身上打量,臉上的笑意倒是越來越濃,命令道:“你們兩個,跟我到城隍殿中。”


    蘇陽看了一眼孫離,見她眸中也是疑惑,雖不滿這神婆態度,但仍舊平和問道:“是有什麽事?”


    “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馬神婆眼睛是直勾勾的看著孫離。


    蘇陽又看孫離,莫非是孫離身上有什麽奇異之處被這神婆看出來了,心下雖疑,卻征詢孫離意見,說道:“如果是喜事,我們不妨一去?”


    孫離點頭同意。


    馬神婆當即帶頭,便往城隍殿中走去,她矮小傴僂,腳步卻走得飛快,邁過台階,走過正門,馬神婆直接屏退上香的民眾,關上了城隍殿的大門,讓這諾大的城隍殿中僅有馬神婆,蘇陽,孫離三人。


    城隍殿中,正中供奉的是城隍,左右是文武判官,殿內東西兩側供奉的是凶神惡煞的鬼差,此時正值城隍廟會,殿內香火極濃,此時殿門緊閉,裏麵青煙繚繞,讓這殿內都陰鬱了幾分。


    “不知神婆所說,是什麽喜事?”


    蘇陽主動問道。


    “嘿嘿,這是一樁讓你致富發家,讓這小女飛上枝頭的大好機會!”


    馬神婆先將木娃娃放在殿內一角,拄著拐杖噠噠上前,仰臉對著蘇陽說道。


    “煩請說的詳細些。”


    蘇陽說道。


    “你們看這城隍廟中,是否缺了一位城隍夫人呢?”


    馬神婆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今天,老身是一個保媒人。”


    蘇陽眯起眼睛,打量了馬神婆,又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城隍塑像。


    “城隍爺位居神職,高高在上,近來意欲尋一妻子,隻要是美貌過人,黃花閨女便好,我近來也觀察香客,從未見過有姑娘這般顏色的,你這貌相,也能攀的上城隍的高枝……”


    馬神婆說著,從懷中拿出了兩團紅線,將其中一團紅線綁縛到了城隍的腳上,說道:“今天你回去之後,便置辦嫁衣,將這團絲線綁在腳上,待到子時,自然是有城隍的人前來迎親。”


    “這恐怕是不成了。”


    蘇陽直接拒絕,說道:“她嫁過人了。”


    孫離跟蘇陽見麵的時候,可就說過,她的丈夫死了。


    “小子焉敢騙老身?”


    馬神婆將這一團紅線扔到蘇陽身上,怪聲說道:“這姑娘玉潔冰清,是瞞不過老身的眼睛,回去之後,你便置辦嫁衣,將這紅線綁在她的腳上,今夜子時,我們城隍爺便去迎親。”


    “呼……”


    蘇陽深呼吸一下,第二次忍了這神婆無禮,看向孫離,詢問她的意見。


    孫離對蘇陽微微搖頭。


    好!


    蘇陽張口念詩,說道:“奉勸世人休愛色,愛色之人被色迷,心正自然邪不擾,身端怎有惡來欺?這白蛇傳是給城隍唱的,那這戲文之中所說的詩句他倒是聽不明白,因為她長得漂亮,便想要強取回家,絲毫不顧這人間禮法,天庭條律啊。”


    手中將絲線揉成一團,扔在一邊,蘇陽左手上前,瞬間就鎖住了馬神婆的咽喉,右手對著馬神婆的兩個門牙一掰,將這兩顆牙齒直接掰下。


    會不會說話?


    有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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