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不到卯時,蘇陽便被敲門的聲音叫醒,起身安撫住孫離,蘇陽隨便披了一件衣服,便到了前堂開了門。


    “蘇神醫,縣令要您即刻隨他到東安一趟。”


    前堂的門剛一打開,在門口站著的衙役就連忙叫道,也不讓蘇陽帶上出診的東西,請著蘇陽便上了馬車,蘇陽在門口大概的交代了孫離幾句,便坐在了馬車裏麵,這沂水的縣令正在馬車裏麵端坐。


    “蘇神醫。”


    縣令看到蘇陽,說道:“打擾神醫清夢了,昨半夜本官接到了一個訴狀,加上又有怪夢,是以睡不著覺,今一早趕忙要去東安。”


    在馬車裏麵,縣令對蘇陽訴說前情。


    原來是東安的羊員外前來告狀,狀訴在東安玄真觀的道士,據說是他家兒媳婦在玄真觀中求子,結果被玄真觀道士侮辱,更是被玄真觀道士威脅,以假孕在家,待到生育之時,將孩子抱來,正好是玄真觀道士和羊家兒媳的約定之日迎來了一場暴雨,玄真觀道士不曾將孩子抱來,羊家兒媳婦裝了一天一夜,終究是裝不過去,對羊家人說了實情,懸梁而死,羊員外連夜便來告狀。


    “這……大人找我是要驗屍?”


    蘇陽問道:“若是驗屍,衙門內應該有仵作。”


    “衙門內是有仵作。”


    縣令說道:“但這種事牽扯到了玄真觀,羊家,衙門的仵作根本不敢前去作證,煩請蘇神醫你檢驗一下羊家兒媳的身體,查明她是否有孕,本官自然會對羊家仆從嚴刑拷打,讓他們吐露實情。”


    蘇陽應了,若是去檢驗羊家兒媳是否有孕,這很簡單,並且蘇陽也想要去羊家一趟,查看羊家是否真有玉冊雲書。


    “適才縣令所說怪夢,不知是什麽怪夢?”


    蘇陽問道。


    “這夢很簡單,就是說要處理這羊家和玄真觀的事情,非你不可!”


    縣令對蘇陽笑道。


    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其實是非常麻煩的。


    雖然有滅門縣令一說,但一個縣令在一個地方,也並非是能夠自由施展的,當地的士紳地主需要縣令好好安撫,有些時候觸犯到了這些士紳地主的利益,便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而玄真觀無疑是這裏的大地主,裏麵的利益盤根錯節,不是他一個縣令想要清算,便能清算的。


    但這個案件又必須處理,因為羊家也不好惹。


    “誰告訴你非我不可?”


    蘇陽在這問題上很警惕。


    夢在這世界,有啟示性,也有欺騙性,有些奇異的夢能夠讓人發達,而有些奇異的夢則會要人性命。


    “是一個峨冠綠衣的神。”


    縣令看著蘇陽,笑道。


    縣令有四十來歲,在沂水已經留職了十多年了,早年的時候,沂水周邊有一場蝗災,縣令一直都在擔憂,晚上做夢之時,夢到了一個怪人,峨冠綠衣,容貌甚偉,告訴他蝗神在何時出現,要他前去求情,縣令果然在城南等待,等到了秀才描述的蝗神,用酒招待,用香攔路,蝗神大怒,飲酒三杯,蝗蟲遮天蓋地來到沂水,卻不咬莊稼,而是將楊柳樹葉一吃而光,縣令這才明白,那個峨冠綠衣的是柳樹之神。


    在那一次異夢之後,縣令再一次做了一個怪異的夢,仍舊是那個峨冠綠衣的人,隻是年齡已大,而這一次,這柳樹之神便啟示他來尋找蘇陽。


    柳秀才。


    蘇陽聽到縣令所說一切,登時想到了聊齋篇目《柳秀才》。


    以上縣令所說,均是《柳秀才》裏麵的內容。


    “待我夢醒之時,床邊放著兩片柳葉。”


    縣令拿著柳葉,分出一片遞給蘇陽,說道:“神人吩咐,我們若進玄真觀,便將這柳葉含在口中。”


    防止迷香的?


    蘇陽拿著柳葉,輕輕的嗅嗅,在這柳葉上麵不見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但也鄭重的將柳葉塞入腰帶裏麵。


    兩個人在車內暢聊,車夫在前麵驅車,兩邊差役騎馬,在辰巳之交,便來到了東安鎮上,由羊家接應,將蘇陽和縣令引入到了羊家。


    “縣令大人啊……”


    羊財主看到縣令進門,一把便抓住了縣令的手,眼淚嘩嘩的便流了下來,泣聲說道:“我羊家隻有這一個兒子,羊家也隻有這一個兒媳,但是這家門不謹,差一點就讓我羊家絕了後!讓我羊家基業被別人篡奪啊!”


    羊財主看上去也是四五十歲的人,此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談及玄真教的道士以及已經過世的兒媳婦,羊財主恨的咬牙切齒。


    自從知道兒媳婦有身子之後,家中好吃好喝盡著她造,但沒想到啊,這一切都是給別人做嫁衣,若非是天不作美,來一場雨,現在羊家恐怕都要擺宴席了……


    “放心。”


    縣令聽著羊財主哭泣,安撫一二,指著蘇陽介紹道:“這是我們沂水有名的蘇神醫,我這便讓蘇神醫前去檢驗,隻要證得你兒媳婦沒有身孕,是聯合玄真教道士一起騙人,本縣就必然為你討回公道。”


    “蘇神醫?”


    羊財主看相蘇陽,雙眼幾乎放光,一手便抓住了蘇陽手腕。


    當日洪班主在這裏唱戲,誇讚蘇陽醫術超凡,故此蘇陽的名聲是從這裏傳開的,此時這羊財主抓住蘇陽,說道:“檢驗之事已經能免了,那賤人腹部平坦,根本就無身孕,一直以來挺著的大肚子,是用物件裝出來的,有身子的喜脈,是偷偷吃藥吃出來的,我已經全弄清楚了。”


    所為的喜脈,其實是脈象中的滑脈,即伸手按壓,感覺脈搏流利,像珠子滑過去一樣,這種脈搏和一些病症相近,若是大夫醫道不深,很容易糊弄過去。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要眼見為實。”


    縣令說道。


    在縣令的命令中,羊財主帶著蘇陽來到了他兒媳婦的靈堂,草席鋪在地上,躺在上麵的女子年約二十五六,穿白喪服,麵無血色,脖頸上麵有一道勒痕,是上吊所致,腹部平坦,並無絲毫有孕痕跡。


    大環境下,女子一般十六七歲嫁人,頭年嫁人,次年便應該有孩子,而這女子二十五六歲,仍舊沒有身子,又怕羊坡納妾生子,威脅自己地位,在玄真觀道士引誘之下,不由就動了歪心思。


    蘇陽看著女子,不由暗歎,若非是他半路橫插一手,這女子得到一個孩子,應該是家庭美滿,而因為自己奪走了這個孩子,便讓這女子喪了性命。


    固然是她讓人喜當爹的下場,但也是這時代女子的悲劇縮影。


    生孩子警告!


    “神醫啊。”


    羊財主將蘇陽拉到一邊,小心說道:“原本這兩天便想要去拜會您,沒想到您竟然親自上門了,我家傳到這裏,僅剩我兒這一根獨苗,但是無後的原因,似乎是在我兒子身上。”


    羊財主說,他的兒子羊坡也是一個風流人,因為家中有錢,不過十四五歲便開始宿花眠柳,在娶妻之後,心也不收,時常勾勾搭搭,便是家中的丫鬟也多有沾染,但一直至今,他所沾染的對象裏麵沒有一個有孕的。


    原本這妻子有孕,闔家歡喜,但這妻子假孕,就讓羊坡懷疑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眼下兒媳婦死了,他們更在意的卻是傳宗接代的問題。


    “想找我看病?”


    蘇陽問道。


    “當然!”


    羊財主抓著蘇陽胳膊,說道:“玄真觀的道士不可信,大夫才可信,請大夫務必治我兒子,讓我家能夠開散枝葉,不至絕後啊。”


    羊財主招招手,讓羊坡走到蘇陽跟前。


    羊坡也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是一表人才,隻是好像風流過度,身體內虛,蘇陽又按住羊坡的脈象細細察聽,便察出了羊坡的病症所在。


    陽氣衰微,活性不足。


    “這病不太好治啊。”


    蘇陽心中有譜,此時卻故意拿捏,說道:“這活性不足,便無法使人成孕,若想要解決此中辦法……難……難啊。”


    “神醫,您可有辦法?”


    羊坡在一邊急切問道。


    “辦法是有。”


    蘇陽說道:“不過這種辦法,需要一塊上佳的玉石作為藥引,這種玉石,越是罕見越好,有這玉石藥引,我方能說出下一步驟,若是沒有玉石藥引,剩下的步驟不必說起。”


    有此機會,蘇陽要趁機看看他家的玉石是否就是玉冊雲書。


    “玉石,我們家有玉石啊。”


    羊坡一拍手,說道:“神醫,你在這裏等著,我家有一塊奇異玉石,平日收放家中,不予外拿,但若這玉石能夠治我病症……”


    說著,羊坡便跑進了上房,過不多時,手中就捧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翠綠玉石拿了出來,到了蘇陽麵前,將這玉石遞給蘇陽。


    玉石放在蘇陽手中,正好是巴掌大小,而羊家為了保護玉石四角,在這四邊加了金框,看上去精致美妙,玉石通體翠綠清澈,不見雜質,而在這玉石上麵則似飄著一層薄薄雲霧,在陽光下肆意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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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冊雲書,這絕對就是錦瑟要的玉冊雲書!


    蘇陽心中有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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