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左右手各提一桶清水,走進了巷子裏麵,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敲響了西鄰的大門。


    昨天晚上,這鄰家老嫗過來提醒蘇陽,口口聲聲要將蘇陽拉走,當時蘇陽一心想要除害,故此拒絕了老嫗好意,今天早上出門之時,又驚嚇到了鄰家少女,讓她打的水都灑了,此刻蘇陽提著兩桶水,其中一桶便打算送給這家鄰居。


    敲門過後,裏麵傳來腳步聲音,而後門開一縫,看到外麵站著的是蘇陽,裏麵猶豫了一陣兒,方才打開了門。


    開門的正是早上遇到的少女。


    “大姐。”


    蘇陽提起一桶清水,說道:“清晨時候,不知一桶水的價值,嚇到大姐將水灑了,特來賠罪,也答謝你家昨夜昨夜提點之恩。”


    少女看到這桶清水,連忙開口叫奶奶,不一會兒,在房間裏麵就出來一老嫗,正是昨天夜裏想要將蘇陽拉走的那個,此刻看到蘇陽,似是驚訝蘇陽仍舊活著,又看蘇陽提著一桶水,忙讓蘇陽進來。


    這一家的院落可比起蘇陽租住的房子寬敞多了,院落中栽種鮮花,更養著幾塊奇石,東西兩邊都有廂房,上房則有五間,連成一片,這院落規劃的便極有意趣,看著像是一個讀書人家。


    老嫗訝異看著桶中清水,他們這裏喝的水都是井中泥水,打回家之後,要放置很長時間,如此泥沉在桶底,上麵的水清了,才能飲用,而像蘇陽提著的幹淨清澈的水,對她們來說真是許久不見。


    “這是城西的水?”


    老嫗看著清水,詢問蘇陽。


    “對,我在城西打的。”


    蘇陽說道。


    城東這邊的水井,裏麵的水都不太夠用,究其原因是水井難以打深,挖到一定程度就是挖到石板皮,而挖到石板皮,這個井也就挖廢了。


    城西的水井則沒有這方麵的困擾,往下深挖,縱是能夠挖出水來,也不容易碰到這種大石板皮。


    “這去一趟城西,打水回來,跑了三五裏路,我們怎好意思……”


    老嫗看著清水,實在想要,卻覺貴重。


    “古代賢人,千金隻為買高鄰,您昨日不怕危險提點我,真是高風亮節,這一點清水又算什麽。”


    蘇陽讓老嫗將這清水收下,老嫗便讓蘇陽坐下,彼此通了姓名,這一戶人家姓裴,少女叫做盼兒,她們家中是書香世家,盼兒的父親文采出眾,是當地廩生,受國家贍養,平日裏在家也有潤筆費用,一家人用度綽綽有餘,隻是這一次青雲山的蛇患,盼兒的父親被蛇所咬,死在街上,盼兒的母親又在病榻上麵,如此整個家境是一落千丈,讓盼兒這平日裏捧著詩書的女孩都開始做這些笨重粗活了。


    “在下剛好是薄懂醫術,若不介意,可以讓我看看。”


    蘇陽說道。


    老嫗一聽如此,便邀請蘇陽進入裏間,在這裏間床上躺著一中年婦女,病懨懨的,蘇陽讓此女張嘴看了舌苔,又把了右脈,說道:“你這病症,是鬱氣鬱結,如雜草在心,心中片刻難以安定,種種愛恨自然糾葛這裏,再有一點風寒,就成了這般大病。”


    僅喪夫這一點,就將這婦人打擊的受不了,何況這青雲山蛇患,不知道有多少她認識,熟知,甚至娘家人遭殃,她心氣提不上來,外邪自然來侵,這般模樣很正常。


    手中拿著毛筆,蘇陽當即寫下了一個藥方,囑咐盼兒去將藥抓了,隻要照此藥方,一副藥下去就當見效,三副藥喝下去必然痊愈。


    “小蘇,你是哪裏人?”


    待到蘇陽坐在外麵後,老嫗對蘇陽問道。


    “哦,我是蘇家莊的人,幼年去了外麵,在山東沂水那邊當過幾年大夫,聽說家裏有蛇難,就想回來幫襯一下。”


    蘇陽說道:“隻是回來之後,這蘇家莊全都被蛇給害了,現在舉目無親。”


    “蘇家莊啊。”


    老嫗聽到蘇家莊的名字,感歎說道:“原本這東鄰就是蘇家莊的人,蘇吉這個人會鑽營,帶著一家人到了青雲山城裏麵,他們家的那小子也是讀書的料子,一開始還讓我兒教著,後來兩個人就不相上下,隻是他命好,被侍郎看重,帶著去了京城,他父母的命就差了……”


    老嫗年齡大了,將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說起隔壁的蘇吉一家,極為感歎,說道:“這蘇吉攬了一個打井的活,帶著兩個人下了井裏,這井被挖的塌陷了,三個人都沒出來,這就賠了一大筆錢,後來這蘇利就欺寡嫂,不正幹,將兄長家中的東西拿著都去典當,要麽去賭,要麽就拿錢買花,將兄長家的東西都給糟蹋了,及至後來,想要將嫂子都給賣了,那蘇氏不從,將門死死頂住,蘇利就帶人撞門,待到將門撞開的時候,這蘇氏不知何故,人首分離……”


    說起當年的事情,老嫗仍在稱奇,當時房中徒有四壁,最多隻有一床,並無金銀器械,若是上吊,撞死,這都能由自己所做,這將頭切斷,是他們怎麽也想不通的。


    蘇陽聽到這裏,倒是能給大概猜測當日情形,應當是蘇氏在極度絕望之時,心中怒意惡念也皆萌發,如此以邪召邪,將蠍子精召入到了房中,亡命在蠍子精的巨鉗之下,死後也被蠍子精奴役。


    “自那以後,那宅院就不幹淨了。”


    老嫗說道:“這房子在這裏是賣不出去的,蘇利將這房子租出去,也是有害人之意,曆來在這裏住的租客,都在短短幾天內奇怪死去,蘇利就將死去的人拉到義莊,收攏這些人的遺物……”


    算來這也是一種殺人劫財,隻是蘇利是借刀而行。


    蘇陽聽後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縣官可以管,也可以不管,若是秉正的官員,一般都會將蘇利抓了,將這房子給拆了,而青雲山城的縣官對此不聞不問,不知是事情繁忙,還是毫不作為。


    “小蘇,你在這裏租房子,可是有在這長住的打算?”


    老嫗問道。


    “嗯……”


    蘇陽點了點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修成天仙而服務的,投身神道,是因為在神道之中,陰神增長飛快,故此想要磨煉一下,在這青雲山究竟要做多久城隍,蘇陽心中沒數,不過在蘇陽想來,至少在陰神這階段修煉之時,應當是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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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蘇,你能夠在那邊住過一夜,實在僥幸,那個房子並非人久居之地,依我看來,你不妨搬到這邊,我看你也是一個讀書人,盼兒父親去世之後,這房中也留下來了不少詩書,你搬到這裏,這些詩書一概你取你看,我們全不阻攔。”


    老嫗對蘇陽說道:“我們也不收你的租錢。”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


    蘇陽再度審視了一眼老嫗,確定這一家子當真是人,並非是什麽妖邪陰鬼,拒絕道:“我不慣這般住,在那邊院子,隻我一人,比較自在。”


    蘇陽圖的就是一個自在。


    老嫗看蘇陽如此,就直說道:“我活了這麽多年,看人是沒錯了,我看小蘇你眉眼方正,是個赤誠君子,讀過聖賢書,待人也和氣,故此是動了招贅的念想,我家盼兒年齡也夠了,若是嫁出去,老身和她娘都沒個依靠,因此是想要招贅一個,將來盼兒生個一男半女,也為我家延續香火了,不知道小蘇你可有意?”


    這真是聊齋速度,昨天和老嫗見麵,今天就想拉著招贅,結婚對象是剛剛見過兩麵的一個少女,蘇陽覺的他若是鬆鬆口,那就是移步別室,無所不至了。


    “我在山東那邊已經有了婚約了。”


    蘇陽拒絕道:“盼兒姑娘這般漂亮,定能能找到好的。”


    蘇陽對這姑娘沒興趣。


    “小蘇啊。”


    老嫗看著蘇陽,說道:“這青雲山雖是你的故鄉,但故人也都去了,你在這裏和山東有千裏之隔,身邊若是沒有一個切實的親戚,誰能對你知疼著熱,我們又不圖你錢,隻想要今後的門戶能有個依靠,既然你在山東已經有親,不妨就做個【兩頭大】,你回山東時候,自然有你的娘子,你在青雲這裏,也有你的老婆,如此兩地來往,你也不會寂寞,總好過你孤身在此,到青樓漫撒錢,你可要慎重考慮啊。”


    這不是拽著我犯錯誤嗎?


    這些道理,套用在凡人的身上是果真能行的,但是蘇陽的老婆能神遊千裏,倏忽即至,老丈人是陰間轉輪王,若是觀世音菩薩已經開說春燕之事,現在指不定正想扒他皮呢……


    這時候當花帥玩兩頭大,回頭絕對要爆炸。


    何況成婚這事,主要是看感情,就和一個姑娘見過兩麵,因為對方長得不錯就果斷拍板,蘇陽根本不能接受。


    “此事不必考慮。”


    蘇陽斷然拒絕。


    老嫗看蘇陽態度如此強硬,也就不好繼續多說,她就是看蘇陽是讀書人,又懂醫術,長的也好,氣度也佳,條件十分不錯,又有舉目無親這一點才敢說招贅,隻是沒想到蘇陽態度如此堅硬,竟似看不上她孫女姿色一般。


    蘇陽也不好繼續坐著,起身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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