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看著眼前之人,步步後退。


    倏忽之間,形勢逆轉。


    他本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眼前之人不過是一個螻蟻,卻不想對方才是神龍,適才那一道光亮讓他看不清楚,但那銳利的劍鋒仍然讓他汗毛豎立。


    “你……你不要過來啊!”


    陳陽連連後退,接連高呼:“護駕!護駕!”


    聲音很大,喊出之後,左右並無人手衝出,反倒是外麵忽然亂糟糟一片,更有叮叮當當的鋼鐵交擊之聲,由遠及近,而後各種哀嚎之聲不絕於耳,女子,孩子的驚慌哭泣之聲也隱約傳到這邊。


    “呦,孤那愚蠢的弟弟打進來了。”


    蘇陽雙手抱胸,聽著外麵的聲音,大概就能聽明白陣勢,仍然將自己代入陳陽角色,好笑的對陳陽說道:“這弟弟一直都不長進,在沂水縣城的時候,孤抓到了他喝糞水,自那以後就惦記著孤了,前幾日在秦淮河,孤安排幾個乞丐找你,驚動了小兄弟,你看弟弟打你的時候多狠啊。”


    陳陽聽著蘇陽的話,念及當日,怪不得陳宣一看到自己,就直接拿命火拚,聲稱隻要留自己一口氣就行,原來這裏麵竟還有此一節,不過更讓陳陽關注的,就是蘇陽適才說的話。


    “那些乞丐是你找的?”


    陳陽看著蘇陽,被乞丐搭靈堂訛詐,這一股鬱氣又湧了上來。


    “不錯。”


    蘇陽笑道:“這些髒口乞丐孤實在看不上,又懶又賴,就像是狗皮膏藥,想要轉變他們太過困難,不過垃圾是錯放的資源,用在該用的地方自然會有效果,你看,他們搭靈堂這種事情,比起做喪葬生意的人都要來的迅速專業。”


    像髒口乞丐,在大乾王朝被抓到基本是流放,現在也算是流放了。


    並沒有急著擊殺陳陽,蘇陽推開了窗子,看向了窗外庭院。


    在庭院之中有一小亭,而亭內擺放著瑞王府的計時工具蓮花漏。


    這蓮花漏純銅打造,外麵已經有一層銅綠,有上下兩匱,渴烏管,受水壺,竹注筒等等部件堆砌而成,而蓮花漏的計時方法,則是因為水流時間恒定,如此用來計時秒忽無差。


    “你可真夠奸詐。”


    陳陽一看蘇陽並沒有直接殺他,而是忽然開始聊天,心中一喜,索性就在這裏拖時間,陪著蘇陽聊下去,如此拖延時間一長,興許能找到脫身時機。


    外麵已經這般吵嚷,必然有護駕之人要趕過來。


    “你可知道孤為何不直接殺你?”


    蘇陽看著外麵的蓮花漏,笑問道。


    “因為你想控製我。”


    陳陽回答道,對方句句自稱孤,陳陽就自稱我,如此示敵以弱,消除對方想要殺他的心思,說道:“你想要成為大乾王朝的太子,但是又不熟悉這一切,所以要先掌控我,然後再……”


    “嗬嗬。”


    蘇陽扭過身來,含笑說道:“你想多了,再多過一會兒,就恰好碰到了你的煞時,倘若在那時候,孤一刀刺入你的心髒,放幹你的血,讓你就此而死,待你死後,屍體紫僵,口眼不和,可謂死不瞑目,一身煞氣一丈兩尺,不用特別埋葬,都能妨死你家至少三人,若是將你埋入屍煞之地,漬漬……就算你進了陰曹地府也不得安生。”


    既然要複仇,自然要來的狠一點,這場麵想想都讓蘇陽笑出聲來。


    而陳陽聽到這般理由,當真是渾身發抖,全身冷汗,手足冰涼,看著眼前之人和他一般無二的麵貌,陳陽隻覺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元真怎麽就挑選了這樣一個魔鬼?


    他應該怎麽樣才能夠逃出去?


    陳陽心念電轉,又念及適才對方劍光劍術,非他能敵,強自冷靜也找不出應敵之計。


    “太子哥哥。”


    就在陳陽犯愁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有女子聲音,這麽一叫,頓時讓陳陽滿臉欣喜。


    這呼喊之人,正是瑞王府的郡主上官香兒,自從他來到了王府之後,香兒也拜入到了元道人的門下,學了幾天劍法,本領雖然不高,也能算得上此時的一個救星。


    “我在這裏!”


    陳陽連忙應道,應聲之後看向蘇陽,蘇陽就站在窗前,沒有絲毫動靜。


    上官香兒的本事,蘇陽一隻手都能吊打,完全不算威脅。


    在陳陽應聲之後,香兒快步的走入到了書房裏麵,蘇陽看她穿著一身紅裳,手中提著三尺長劍,英姿颯爽,而香兒也先看到了蘇陽,眉宇間多有慌張,說道:“太子哥哥,我們要快走,府中被人伏擊了,應當是我們暴露了,師兄和劉平,周正在抵禦……”


    話未說完,香兒忽然止住,她看到了房中兩人,麵貌皆是她的太子哥哥,最先看到的是穿紅色四團龍圓領衣,頭戴烏紗翼善冠,雙手負立,神意落落,看到她進來,麵上仍是笑容,而後看到的是一個穿玄色長衫,神情慌亂,此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


    “香兒救命,香兒救命,這個人是個刺客,他要行刺孤王。”


    看到香兒,陳陽先就求救,而後伸手便想要扯住香兒。


    若在平時,香兒自然是千肯萬肯,但在這時候,房中有兩個人,真假難辨,便讓香兒身子一退,別過了陳陽,立足在房屋正中,看看窗邊的蘇陽,又看看這邊的陳陽。


    兩人的麵貌一般無二,隻是一個成竹在胸,儀態尊貴,另一個慌慌張張,不成樣子,香兒看了,也不知應該如何分辨。


    眼睛在房中掃視,香兒便看到了王公公的屍身,不由驚叫一聲。


    “就是被他殺的!”


    陳陽對香兒說道:“香兒,你要小心,對方功夫很高。”


    香兒轉過身看向蘇陽,僅憑聲音,這邊的應該是真的。


    蘇陽隨口否認,說道:“孤豈會殺自己近侍?是這個人冒充孤,趁其不備,方才得手,適才孤也正要懲處他,香兒,你到孤這邊來。”


    兩人聲音完全一樣。


    香兒又不知道應該信誰了。


    “鐺鐺……”


    房間外麵有刀兵之聲,伴隨此刀兵,還有陣陣風聲呼嘯,顯然是對敵之人已經臨門,不少驚呼之聲,都要前來擒拿太子。


    蘇陽看到這等場麵,免受波及,特意往房正中走了幾步,似這等刀兵交擊的戰場,除非是陰神十分凝練的高手,否則不會有人搬運陰神衝撞近來,路上的血氣煞氣,對陰神妨礙極大。


    有一屠夫,得到了修煉陰神的秘術,夜間陰神出遊,能跑十多裏遠,但是因為妻子手不幹淨,在他頂門上沾到了一點豬油,屠戶陰神回來之時,無法歸位,最後投往陰曹地府。


    似這等場麵,飛揚的血氣,鼓動的煞氣,比起那一點點豬油高的太多,陰神自然敬而遠之。


    “香兒,你準備帶著孤如何撤退?”


    蘇陽詢問一下瑞王府的後路。


    “不能告訴他!”


    陳陽立刻對香兒說道:“他是假的,我才是你的太子哥哥!”


    蘇陽隻是輕笑,看向院落之中的蓮花漏,自覺時間差不多了,這時候也到了陳陽煞時,該動手了。


    “鐺鐺鐺鐺……”


    外麵刀兵之聲不絕,時而還有房倒柱折,陣陣慘叫,讓香兒心煩意亂,此時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兩個人麵貌分毫無二,聲音也一模一樣,而香兒對太子的辨別,也僅止於此,她從來不曾和陳陽親密過,故而說不出什麽身體特征,也找不出什麽閨房私話……


    “有了!”


    香兒左顧右看,忽然想起了一件僅有她和陳陽知道的秘密。


    也是太子哥哥對她私下的保證。


    “卿今當塗掌事,不可不學!”


    香兒忽然說道。


    “啊?”


    陳陽聽了之後,眉頭緊皺,這似乎是三國時期,關乎孫權的一個故事,當初太子少師和他一起的時候談過此事,但是他不知道此時香兒忽然說這個有何意義。


    “……”


    蘇陽沒想到,香兒居然用這個來分辨真假太子,當下臉上含笑,看著香兒,略帶誇讚的說道:“香兒,你可是看到了這一篇?”


    “此故事就記在孤讓你看的《資治通鑒》裏麵,所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出自於此。”


    蘇陽又說道。


    陳陽頭腦發懵,看著眼前人和香兒,他們兩個居然有暗語?正在發懵之時,陳陽驟然感覺心口一涼,回過神來,隻見香兒手中長劍已經穿破他的胸膛,而在對麵俏立的香兒,此時滿麵寒霜。


    “你居然冒充太子哥哥,當真該死!”


    香兒對著陳陽冷聲說道,回頭又看蘇陽,說道:“太子哥哥,香兒在你身邊絕不會成為累贅,香兒能殺人,也能見血!”


    “嗤!”


    長劍抽出,陳陽一身力量都被抽光,不覺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怔怔看著眼前二人,他從蘇陽的眼眸中也看到了一絲呆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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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駕,護駕……”


    遠遠的傳來侍衛們熟悉的呼喊聲。


    陳陽看到了香兒伸手牽著假貨,對著外麵的侍衛們叫道:“太子哥哥在這裏,你們快來護駕……”


    而陳陽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四下變的冰涼,雙眼圓瞪,口舌大張,身體有青紫之色,正逢煞時,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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