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庭院中的氣氛一時凝固到了冰點。


    蘇陽和馬道長立在庭院西側,而劉道長和張元一兩人立在庭院東側。


    “師弟?”


    柳道長問道。


    “這經文便是說給你,你也修不了。”


    馬道長說道,這師兄一直對他有戒備之心,將好端端的一個玄真教的聚會搞成了這樣,讓馬道長不由歎氣……倘若李安靈這小師弟在,必不至此。


    “你隻管將經文說出來就好了。”


    柳道長笑道:“這經文並非是我個人要修,而是要將這經文送給我們大乾國師,用這經文,換一個世代富貴……算了,就算是你不說,也會有人讓你說出真話的。”


    在這庭院之中,原本站在柳道長背後的十二個黃袍道士開始有了動靜,個個腳踏卦位,三步兩步,便將蘇陽和馬道長團團圍住。


    外麵又有多出了二十四個道士,在這十二個道士之後,前麵的十二個道士手中搖鈴鐺,後麵的二十四個道士手中拿著鼓,輕輕拍擊,陰風呼嘯,鬼哭陣陣,這好端端的一個太清宮殿,此時成為了森羅鬼獄。


    鼓聲的每一次響動,都幹涉到了自身五髒的運行,每一次輕輕的聲響,都如同重錘砸在了五髒之上。


    馬道長道行高深,自然不怕此等小道。


    蘇陽眉心佛火熾盛,看這一切也視若尋常。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


    馬道長瞧著拿鈴鐺的道士,又看著後麵的人皮鼓,說道:“湊夠這些可真不容易……”


    這前麵的十二個道士,便是八字全陰的男子,而後麵的人皮鼓,這人皮的主人也當有一定年月,否則就沒有這等神效。


    “怎麽不容易?”


    柳道長笑道:“你是不知權勢的好處,挑選出來這些人最是容易了,單在青州一地,我們便找到了兩百多個。”


    這兩百多個自然都是被剝了人皮的。


    鼓在軍陣之中,一直都是傳達號令,召集兵士,提升士氣的作用,而在這些人的敲擊人皮鼓中,太清宮殿上麵隱隱約約出現了許多鬼魂,在上麵盤旋不定,將蘇陽和馬道長圍在正中央。


    外麵的士兵們也在排兵布陣,一點一點,暗合天機,匯聚著天地間的陰氣。


    蘇陽瞧向馬道長,這個時候該他出手了!若是再晚一會兒,陣法鑄成,千萬陰鬼呼嘯,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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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道長對著蘇陽微微一笑,示意蘇陽寬心,說道:“千萬鬼卒,不足為懼,我這就請東嶽冥司前來,將這些鬼物拿了。”


    這茅山一脈,對治鬼最是擅長,眼見這些陰鬼召集,馬道長真是不慌不忙,從手中捏一符篆,這符篆一燒,便是要請東嶽冥司的鬼卒來此。


    鬼卒治鬼,再容易不過的事。


    隻是這符篆,燒了僅僅是燒了,並沒有任何的神異。


    “沒用的。”


    張元一在一旁說道:“茅山的請神之法,我們早有防備。”


    有點尷尬……


    蘇陽在一旁不言不語,全當一切都沒看到。


    “原來是將這山明水秀的嶗山聖境改為了絕地,切斷了人神聯係,怪不得你們敢在嶗山放肆!”


    馬道長神情開始認真起來了,腳踏巽位,身影連閃,霎時間整個庭院中巽地起風,離地燃火,憑借玄真教的九宮步,在這院落之中召了風火,隻是尚未開始進攻,隻聽一聲悶響,馬道長已經麵如金紙的落在了蘇陽身旁。


    “噗……”


    馬道長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就在對麵,就在柳道長的手中,此時搖著一個幡旗,在這幡旗上麵有三顆人頭,其中一顆是骷髏,一顆是幹人頭,一顆是新鮮人頭,新鮮到蘇陽今日上山的時候,還曾經和這個道士打過招呼,而在這幡旗之下則是用頭發編製帆布,上麵貼著一個符咒,也寫著一個生辰八字。


    這三顆人頭,似是佛門密宗……


    蘇陽心中暗道,這佛門密宗中,這幹人頭,新鮮人頭,骷髏三者可以作為天杖,象征著佛門的法,報,化。


    “師弟。”


    柳道長笑道:“這是我們大乾國師寒鬆明親手為你編織的,裏麵有你的毛發,指甲,牙齒,還有你的生辰八字……你的性命早就落在我的手中了……”


    馬道長麵如金紙,吐了血之後神色萎靡,三魂七魄此時皆被幡旗晃動,眉頭緊皺,神色痛苦,就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能力。


    “……”


    蘇陽蹲下身去,對著馬道長身上連點幾下,這進門的時候,馬道長還叫著要帶蘇陽,這才進來多久?人就跨成這樣了。


    此時蘇陽施手,也僅僅隻是穩住馬道長的傷勢,穩住身體,若想要讓他恢複過來,需要將對麵的幡旗奪過來,那關乎神魂。


    抬起頭來,蘇陽看向了對麵的柳道長,看向了張元一,也看向了一直在搖鈴打鼓的諸位道士,在遠處引弓瞄準的軍中好手。


    “真龍天子?”


    張元一看著蘇陽,笑道:“這就是為你準備的三十六陰困龍陣,無論你是否為真龍天子,今天你都要死在這裏!”


    心中打算力不能?縱然無災也困窮?


    蘇陽想到了一開始的卦,瞧著這個陣勢,再看看天上的諸多陰鬼,想想可能存在的屠龍之刃,心中明白,接下來就是他底牌盡出的時候了,再不拚命,就沒了。


    伸手在懷中摸索畫軸,蘇陽腳步往前……


    “打個鼓,搖個鈴,就想要困龍?太好笑了。”


    有聲音在蘇陽身邊響起,這聲音如此的近,又如此的突然,讓正準備開戰的蘇陽為之一驚,連忙往身旁一側,側眼瞧過去,隻見說話的居然是黑狗昊龍!


    此時這黑狗口吐人言,邁步往前,對著張元一和柳道長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每走一步,昊龍的身體便增大一分,不過六七步,昊龍的身體已經有了六七尺長,而後它一聲吼叫,在口中居然傳出了龍鳴!


    !!!


    蘇陽震驚的看著眼前一切,隻見這個被他一路養著的黑狗,在這時候,在他眼前居然浮空而起,刹那間化作了一條十來丈長的黑龍!


    黑狗化龍!


    “轟轟轟!!!”


    天空之中在這時候電閃雷鳴,數道水桶粗的雷電從天而降,劈在了太清宮中,雷電之中勃發的生機,將這太清宮中一切都給改變,適才匯聚的極陰之氣,在這雷電之中全然驅散,適才出現的陰魂厲鬼,在這時候四散飛竄,適才被張元一和柳道長弄出來的絕地,在這時候也直接轉變。


    “嗷嗚……”


    黑龍在低空之中盤旋,身影扭動,對著搖鈴打鼓的道士們衝了上去。


    這些道士們何曾見過如此場麵?早已經嚇的心驚膽戰,陣不是陣,起身就個個四散而逃,此時此刻,一個個恨不得多生兩條腿,但是這人的兩條腿,如何能及得上天空中的神龍?


    爪子一拍,便有三五個人成了肉醬,尾巴一揚,有十來個人被抽飛而去,撞在山牆岩壁上,直成肉泥。


    適才已經埋伏好的軍陣,在這時候也亂成一團,全都在這太清宮中四散奔跑,有些直接就往嶗山的深山之中跑去,隻願不被黑龍所追。


    “砰……”


    一麵山牆被黑龍尾巴掃塌,而後隻見黑龍身影急縮,在裏麵一陣盤旋,沿著窗台縫隙,僅一指之地遊動而出,在半空中再化十來丈的長龍,向著下麵的朝廷中人再度衝去。


    而在這已經撞破的山牆裏麵,太清宮中的道士從內而出,采薇翁渾身上下遍體鱗傷,但是在這傷口之中卻迸射刀劍,剛一出門便連斬三十個士兵人頭。


    “滄浪!”


    一把刀出鞘的聲音,而在這一把刀出鞘的同時,蘇陽隻覺天昏地暗,雙眼在這時候不能視物,幾乎在這一把刀出現的同時,蘇陽心中便明白,這就是呂祖所說,用民怨鑄就的屠龍之刃。


    眼睛雖不能視物,此時蘇陽知覺敏銳,察覺這一股刀氣並非向自己而來,便對著昊龍大叫一聲:“小心!”


    黑壓壓的刀光閃過,在這刀光過後,隻聽昊龍一聲悲鳴,身首分離,從半空之中墜落在地,正摔倒在蘇陽身側。


    此時此刻的蘇陽,也正是趁著天色昏黑,張元一攻擊昊龍的刹那,瞬間襲擊了柳道長,一掌禦五龍法,震的他五髒具裂,順帶著將柳道長手中幡旗,文全都奪了過來。


    “昊龍……”


    身首分離,這一幕對蘇陽震撼極大。


    “忘了我吧。”


    龍頭微微合眼,對蘇陽說了自己的最後遺言,溘然而逝,接著就重新化作了狗。


    手中幡旗直接扔下,蘇陽連忙抱著狗頭,將狗頭和狗身相連,手中拿出來了一棵鹿銜草,勁力一震,將這藥液震散,送入到了昊龍嘴中。


    抬起頭來,蘇陽看向了對麵站立的張元一,也看向了他那手中,不斷冒著黑氣的長刀。


    毫無疑問,這就是針對他這個天子的“屠龍之刃”。


    “咚咚……咚咚……”


    昊龍心髒已經開始跳動,蘇陽這才放下心來,掃視一眼戰場,放出來的采薇翁如同餓虎出籠,對麵的柳道長被蘇陽偷襲而廢,這邊的馬道長手中已經握著魂幡,很快就能起來。


    局麵上,這邊占優。


    但是最重要的是張元一,是屠龍刃。


    禦五龍法全然展開,蘇陽身邊五色龍氣環繞,內赤外黃的天子之氣勃發,天空之中自然出現了五色祥雲。


    “我們換個地方打!”


    蘇陽說道,而後這五色龍氣扭動,人在場中倏忽不見。


    卦象之中,有時令不遂,莫要胡為,但這是前半句,後半句是交節換月,自然奪魁。


    張元一抬頭望天,隻見在天際有龍氣夭矯而逝。


    “休走!”


    毫不猶豫,張元一化為了一道紫雷,追隨蘇陽消失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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