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落山之後,杭州城風聲大作,呼呼風聲如哨,吹的街上行人稀少。


    蘇陽和曾誌明兩個人走到了陸家府上,這陸家府中上下點了蠟燭,四下裏門扉緊閉,在這天幹物燥之時,家家戶戶都要小心火燭,特別是此時風聲如哨,稍不留神,恐怕就有一場禍亂杭州的大火。


    “曾先生,您來了。”


    陸家府上早已經有了迎接的人,陸家的主人陸雲是龍華派的信徒,曾誌明也是經常在陸家往來的人,陸家上下的仆人都認識,瞧見了曾誌明來此,他們連忙將曾誌明迎接進去。


    蘇陽跟在曾誌明的後麵,走入到了陸家府中。


    陸家府邸造詣考究,亭台院落,走廊過巷皆為精美,院落之中的鮮花假山更為考究,隻是時下狂風席卷,讓這花朵在風中扭動,少了美感,倘若是和風蕩漾,暗送花香,必當愜意。


    好一個風景莊園!


    蘇陽慧眼達觀,在這陸家上下,隻見這陸家上下,前庭後院一片平常,並沒有絲毫讓人存疑之處,正因如此,蘇陽心中反覺不對。


    無論是柳絳仙所說,還是龍華派的打聽,這陸家上下有許多奇妙之處,蘇陽修為十倍於他們,慧眼達觀,能知三生之前,反而看不出這些蹊蹺之處……


    眉心的佛火不由自主,就在此時跳躍起來。


    五髒廟法運轉,蘇陽的一身精氣神完全被鎖納在身軀五髒之中,渾身上下一片平常,就如同是一個平常書生,慢步的跟在曾誌明的後麵。


    接連穿過了幾個庭院,蘇陽見在那大堂前麵已經獨立一人,手中提著一盞燈籠,正在向著此處眺望,瞧見了曾誌明來此之後,連忙就迎了上來。


    “犬子小事,邀請教主眷顧,陸雲實慚……”


    這出來迎接的人,就是陸家的主人陸雲,此人四十來歲,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一身儒服,臉上留著一點小胡子,整個人文質彬彬,看到了曾誌明後,對著曾誌明便行禮。


    “八仙繪像,世人盛舉,過往經年,人們必當談及今日,我能來此瞻仰盛舉前奏,已實幸運。”


    曾誌明對陸雲說道。


    今天夜裏,就是八仙繪像之前的一次海選,大家來到這裏大概的見一下麵,由陸雲看看大家的畫藝高低,而後選出一批,等到五天之後,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家一起為八仙畫像,來爭奪那十萬兩銀子。


    “這位就是我引薦的蘇書生。”


    曾誌明對陸雲介紹蘇陽。


    “在下蘇訥。”


    蘇陽抱拳說道。


    這自然是一個假名字。


    陸雲上下打量,見蘇陽身穿一身淺白長衫,頭上挽著一個發髻,通體看來磊落自在,姣姣乎有出群之致,來到這陸府之中,舉止從容自若,全然沒有其他人來到這裏,或者東張西望,或者禮貌粗陋,或者心氣被財氣所壓,言語澀滯,舉手抬足萬分小心。


    “好!好!”


    陸雲稱讚道:“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蘇公子好名字,裏麵請!”


    蘇陽點了點頭,依禮謝過,這才隨著陸雲前往大堂裏麵而去。


    “公子。”


    陸雲看蘇陽這般從容自若,不由試探道:“公子從容自若,該當是富貴出身吧。”


    “嗬嗬。”


    蘇陽笑了笑,說道:“精神富裕了點。”


    畢竟像蘇陽的這一代人,心裏有火,眼裏有光,人類積攢了幾千年的財富,知識,見識,智慧,藝術,像是為他那一代人準備的禮物,現代文明的成果被盡情享用,這是精神後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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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雲聽蘇陽如此回答,感覺耳目一新,對蘇陽另眼相看。


    門扉打開,狂風卷入屋內,屋內燈光搖曳,一時黯淡,待到蘇陽和曾誌明兩人走入到了房間裏麵,關閉房門,裏麵一切才重新亮堂起來,蘇陽放眼觀瞧,隻


    見這房內四五十人,他們原本都在高談闊論,彼此恭維,看到陸雲走入到了房間裏麵,聲音自然就小了很多,還有幾個儒生手中拿著蠟燭,正在點適才被風刮滅的幾盞燈火。


    “諸位……”


    陸雲走到明堂正中,對著四下裏的畫家儒生說道:“因此犬子小事,累及諸位名家來此,今夜在此,可謂是大羅天上,群仙雲集,諸君在此作畫,雖不至於讓我等雞犬偕升,卻也能除一除我等俗骨,頃刻之後,諸君繪畫,評判之事全然在我,倘若您畫作被否,非是您畫作不行,是我俗骨太重,若有不滿之處,事後諸君可以指著鼻子來罵我,今日萬不要在此拆台。”


    自古以來就有文無第一之說,這給文人畫作評價高低,從來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就算是科舉評卷的老師,也被多少人明裏暗裏罵過,就說這聊齋作者蒲鬆齡,多少篇目都在映射這一屆考官不行……


    畢竟文化上的事,你說我不行,那你上來跟我比比?


    這陸家明堂之內的文人墨客聽聞陸雲此言,個個對陸雲拱手,說道:“陸家主公正評判,我等自然毫無怨言。”


    “久聞陸公家中藏畫數萬,這鑒賞上麵,自然有獨到之處,倘若有錯,也煩請陸公指正。”


    下麵的諸位文人對陸雲也是各種奉承。


    如此陸雲點了點頭,說道:“今日畫作之事,陸某也要請幾個人來到這裏一並評判,如此能免陸某有眼無珠,致使賢者流落在外……”


    陸雲指著曾誌明,對諸位書生說道:“這一位是我們杭州城的曾先生,在杭州城廣有名望,諸位應該也知道。”


    龍華派的曾誌明,出入富貴人家,而現在這時節,能讀書識字會作畫的,均是富貴人家,因此這些人對曾誌明大多都是認識的,隻有一部分從其他地方千裏而來,對曾誌明並不熟知,但聽到了旁邊人說,也知道曾誌明不凡之處。


    “還有一位是我家中供奉的萬石禪師。”


    陸雲又介紹一人,隻是向著那邊看去之時,隻見那裏空無一人,連忙詢問仆人,仆人立刻就回轉後院,向著萬石禪師之處而去。


    蘇陽耳識開通,自然聽著周遭一切。


    “萬石禪師可是一個能人。”


    有書生在下麵說道:“萬石禪師博通經教,靈通幽顯,在這陸家裏麵,被陸莊主供奉如同真佛,你們看到萬石禪師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不要得罪了他,我家中父母有病,也都是來這裏求的萬石禪師……”


    “真有如此厲害?他比起靈隱寺的和尚怎麽樣?”


    “萬石禪師不喜名利,在這陸家裏麵清淨自在,倘若萬石禪師能夠出山,杭州城就沒有靈隱寺的什麽事了。”


    下麵的人竊竊私語。


    蘇陽的耳識隨著前去後院請萬石禪師的仆人,這耳識就如同正常聽力,是蘇陽自身靈覺敏銳,並非是法力應用,由此跟著此仆人,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


    “爾時世尊知諸菩薩三請不止,而告之言:汝等諦聽,如來秘密神通之力。一切世間天、人及阿修羅,皆謂:今釋迦牟尼佛,出釋氏宮,去伽耶城不遠,坐於道場,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善男子!我實成佛已來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他劫……”


    未曾走入到廟門之前,蘇陽便聽到了隱隱的《妙法蓮華經》,隨著仆人的腳步聲到了那裏頓住,正在裏麵的和尚方才停止念經,邁步向著外麵而來。


    “禪師,我家老爺請您過去。”


    仆人恭恭敬敬說道。


    “知道了。”


    和尚應了一聲,聲音剛正威顯,隨即關上了房門,向著前院而來。


    也就在和尚關上了房門之後,蘇陽的耳識傾聽,聽到了在那和尚的房屋裏麵鬼哭狼嚎,淒哀一片,諸般惡鬼羅刹之聲不絕於耳。


    百萬陰兵?


    不由的,蘇陽心中一悸。


    “來了來了……”


    仆人在前,對著陸雲通傳,陸雲聞聽此言,連忙走到了門邊,對著進門的和尚行禮,而這進門的和尚理所當然受了陸雲一禮。


    蘇陽進門的時候,蠟燭隨風而動,萬石和尚進門的時候,房內蠟燭一切恒常,唯有蠟燭縷縷黑煙往上,外麵疾風呼嘯若陣馬波濤,不能入內。


    蘇陽福至心靈,想到了《大衍易書》,秋養肅殺之風,風聲若陣馬,主鬥爭,若波濤,有凶險,依蘇陽角度看萬石和尚,這縷縷黑煙盡在他的光頭之上,是為來者為凶!


    “禪師這裏請。”


    陸雲請萬石和尚坐在一旁。


    萬石和尚輕輕點頭,隨著陸雲所請,坐在正堂之上,一雙眼睛隱含威光,四下張望,正在下麵的諸位書生為之一窒。


    杭州城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個人?


    蘇陽萬幸自己沒有貿然衝來,隻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甘心坐在陸家?


    柳絳仙在關乎九天玄女之事不敢直言,可是因為此人?


    “這一位是在宮中曾為董妃畫像的劉大師。”


    陸雲最後介紹之人,正是劉克。


    劉克年有四十多歲,也是當今之世,名滿天下的畫家,隻是此時,他腿腳顫栗,對著眾人拱拱手,就立刻坐在了萬石和尚極遠的一座位之上,對萬石和尚的畏懼如同羅刹。


    “現在全都齊了,那麽今日的畫作,當以人為題,今日就畫……”


    陸雲在上麵說道。


    給八仙畫像,主題自然是如何畫人。


    “今日就畫我吧。”


    陸雲言語未停,便有一嬌柔聲音打斷,隨即自門外走來一人,此女滿頭珠翠,一身華裳,來到屋內,伸手便和陸雲兩手相握,說道:“夫君,我自小到現在,還沒有一幅畫呢。”


    這女子,正是陸雲的妻子,陸娘子,小月。


    PS:見識到了作者裏麵的大能,一天能寫四五萬字,我等鹹魚當以他為榜樣,衝衝衝,十二點之前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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