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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前還含苞待放的梨花,今日居然已經凋謝了,隻剩下一縷縷幹癟的花蕊,依舊被新鮮的綠葉簇擁著。35xs


    明明是最應該腳步匆匆的時候。元歲卻獨自一人占據著空曠的過道,歪著頭輕輕依靠在小小的行李箱旁,將目光投向窗外。


    天剛蒙蒙亮。若是在往常,這一定是宿舍區內最熱鬧的時候。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年輕麵孔開始了新一天的嬉笑,穿行在他們之中的時候,多少會產生一點溫暖的錯覺。


    意料之外的心情平靜,元歲誠實地對著窗戶玻璃審視著此時的自己。


    她好像並沒有剛剛在淩夙誠麵前表現出的那麽難過。


    對於這種飛來橫禍般的突發事件,她居然已經可以熟練自然的應付。甚至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已經開始想象自己的下一位“父親”會長什麽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嗎?元歲不知道。


    屏幕之上,陸傳旭的訊息裏蘊含著波濤般劇烈起伏的情緒。元歲認真地咀嚼完這位素來文字功底極差的弟弟的超常發揮,不太費勁地推斷出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裏,陸達的狀態是如何一次次在手術室中“稍有好轉”,不一會兒又再次“陷入危險”的。


    元歲微微闔上眼睛,想象著陸傳旭從茫然無措,到歇斯底裏,再到精神分裂一般開始各種假設,直至胡思亂想。


    就像從前的她一樣。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的繼父直到現在也沒有被正式宣判“死亡”或是“幸存”。不過對於她這種從來不敢對命運抱有一絲幻想的人來說,懷抱渺茫希望的等待從來都隻是一種延長的痛苦罷了。


    可要真的追究下去,她究竟又是在為了什麽而痛苦呢?


    她與繼父的關係,遠遠不到可以暢談“感情”的程度。35xs捫心自問,她從未把陸達真正當做父親來看待過,因此也從不指望自己能成為這個家庭裏的另一個“孩子”。


    這一點,除了一直抱有天真的期待的陸傳旭,家裏的另外兩個大人也都清清楚楚。兩不相欠——至少是在感情的付出上,元歲一向是這麽認為的。


    最後一個會認真地把她當做孩子,包容她的所有任性,焦慮乃至陰暗的人在幾年前已經永遠消失。元歲撥動著耳邊的發帶,臉上隻有滿滿的自嘲。


    即便是誇下過“絕對不會自己結束生命”這種海口,但是活著還真是令人疲倦啊。


    看著陸傳旭仿佛求救一般的冗長訊息,就像看見了當年那個不知所措的自己似的,真是可笑,又可憐。


    你找錯人啦。元歲想。你想要依賴的姐姐,骨子裏和她的母親一樣,是個不會向人傾注任何多餘感情的自私鬼。


    因為從來不抱什麽期待,所以無論出現多麽糟糕的結果,好像也沒有什麽難以接受的。


    人如果可以無牽無掛的孤零零活在世上,說不定反而是最好的。


    “我,還真是……”元歲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的聲音像是在低聲哭泣,又像是笑得斷斷續續。


    到頭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同類,就是她那位素來嗤之以鼻的母親。


    “真是虛偽啊……”元歲疲倦地靠在牆邊,任憑自己一點點滑坐在冰涼的地麵上。


    沒有給她整理好複雜到擰成一團的情緒的機會,一個隻備注了姓氏的電話打了過來。


    元歲潦草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臉上確實一點淚水都沒有。不過她還是咳嗽一聲,清了清糊住了的嗓子,冷靜地開口:“喂?對,我現在是一個人,很方便……嗯,組長又把我放出來了,他在這些方麵向來體貼得過分,又或者是他依舊發自內心的覺得我的協助並不是必要的吧……我已經知道了,放心,我沒事……對,我還在宿舍……沒什麽特別的原因,畢竟現在也不方便往醫院那邊去,我在考慮是再等一等還是先回家……嗯?淩組長是這麽打算的麽?理性一點來說,他的決定倒是並沒有什麽問題……”


    “您先別生氣,”元歲努力將所有發散的精力聚攏到工作中,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如果無法采用活捉後套取情報的常規手段的話,淩組長會采用這種冒險的舉動也無可厚非。35xs畢竟最近發生了太多沒有頭緒的事情,我們已經被動太久了……又讓組長全權負責收尾的工作麽?真是辛苦他了……嗯?我很好,真的沒什麽問題。您在這個時間找我,是有什麽緊急的任務要交代麽?沒關係,除了有點困,我覺得自己的狀態沒什麽問題,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碰上家裏出事兒了嘛。”


    眼神比春日的天氣更加晦澀難懂,她平淡地應了兩聲,又回答到:“明白了,我馬上就會過去的,但是……”深吸一口氣,元歲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似乎是在欣賞這科巨大的梨樹,又像隻是在發呆而已,“……最近的事情,確實是讓我覺得有點累了。”正說著,她上前幾步,幹脆以一個閑散的姿勢倚在了窗邊,“您也知道,在血淋淋的前車之鑒的影響下,我可從來沒有產生過要在軍隊裏賣命的想法,這次機緣巧合下直接進入了二組,每一天還是過得太刺激了。更何況韓越死後,太多瑣碎的事情堆在了我的身上,我並沒有一件件處理好的能力。照這麽下去,說句難聽的,遲早,如果不是又讓我看著淩夙誠死去,就是我運氣更差,死在了他前頭。”


    “……這次的突發事件確實給我敲響了警鍾吧,混這一行就是在刀頭舔血。不管從前創造了多少豐功偉績,哪一天一個運氣不好,人就沒了……雖然還沒能找到一個明確的理由,但我目前還是想好好活著的。您可以理解為,是我後知後覺地犯慫了。”元歲伸出手,在枯萎的花枝上輕輕捋了一把,驚落了最後的幾片花萼,“不,不是他的問題。老實說,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要比我想象中愉快得多。但也正因如此,為了不把黴運傳染到這位對咱們船意義非凡的人物身上,還是離他遠一點更好……不,不是迷信,隻是我……”


    忽然瞥見了一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元歲突兀地掛斷電話,不輕不重地問了句:“許組長?”


    許擇遠撓著頭,表情複雜地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同時幹巴巴地解釋到:“路過,路過而已。在這兒還能遇上你真是巧了,怎麽不去避難?”


    “我回宿舍拿點東西,再說,正式組員原本就不在‘避難’之列,您忘記了?倒是您,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來視察撤離情況的?放心,這附近隻有您和我兩個人了。”元歲的聲音一頓,臉上擠出一個沒有蔓延到眼睛裏的笑容,故作俏皮地問,“又或者,您是趁著這個人少的機會,過來執行什麽秘密任務的?”


    氣氛凝固了半晌,許擇遠雙手插兜,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到:“你還是和你組長在一塊兒的時候更可愛一點。”


    “會根據不同的對象而調整表現出的性格,是做人的基本功之一。”元歲瞥了一眼手腕上的id,客客氣氣地說,“那麽,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您也請多加小心。”


    -


    “按規定撤離,這裏不需要你們幫忙。”淩夙誠攔在學生們身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剛剛被一個過肩摔扔出去的少女艱難地爬起來。


    她實在是太輕了。這個體格作為殺手來說完全不合格。如果不是天賦太過出眾,淩夙誠毫不懷疑船內的任何一個健康的年輕人都能單手放倒她。抓著她的肩膀發力的時候,淩夙誠甚至有點擔心自己的手勁兒會直接把她的骨頭捏碎。


    關好身後通往公共大廳的門,淩夙誠稍微鬆了一口氣,很快體驗到了傳聞中那一瞬間意識麻痹帶來的混沌感。


    伸手一把拽住已經越過他嚐試開門的少女,淩夙誠隱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絲訝異,隨即發動了能力。


    在不同的人手中又一次體驗到了漂浮的感覺,提前做好的再一次撞上天花板的準備卻沒有派上用場。這位半路殺出的年輕人並沒有讓她體驗到強烈的殺意,少女低下頭,打量著他讓人隱約覺得眼熟的臉。


    背景裏學生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忽然停止,少女在墜落的瞬間,撐著靜止的淩夙誠的肩膀向前一個空翻,同時拔出匕首,往他的心窩送去。


    但是這個年輕人卻突然動了。


    淩夙誠反手抓住了刀刃,緊接著一個肘擊,重錘在少女的心窩,直接把她震得飛了出去。


    肩膀的劃傷有些微妙的刺痛,淩夙誠偏頭看了一眼。看樣子自愈能力的恢複程度確實還不太理想。


    “別下死手。”耳機裏傳來一個悠然自得的男聲,“放風箏你知道吧?就像那樣,給她逃跑的機會,再不遠不近的跟著,看看她到底會往哪個方向跑。”


    這實在是過於冒險了。淩夙誠蹙著眉頭,感受著大腦內再一次的隱約嗡鳴。


    即便是對於所有精神類型的攻擊都有遠超常人的抗性,當他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了。於是淩夙誠微微凝神,捕捉著她沉重的喘息。


    看樣子是順著樓梯往上爬了。淩夙誠將傾聽的領域放到最大,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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