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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色的陽光斜斜的灑在元歲的臉上,她眯著眼睛甩了甩耳邊散亂的頭發,神情活像某種懶洋洋的小動物,“要不是現在咱們多了一個幫手,估計堆起來的活兒已經又夠我熬一個晚上了。”


    “抱歉。”暖色的光影讓淩夙誠的輪廓看上去柔和了很多,“之前的那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沒事沒事,從前越哥不也是一個人負責這麽多事情的麽?是我效率太低啦。”元歲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很快又清清嗓子裝作正經起來,“接下來咱們怎麽辦?趁熱打鐵捋一捋下午的收獲?回辦公室各寫各的報告?還是直接……宣布下班?”


    這個層層遞進問問題的方式是不是會讓人覺得自己的傾向性太明顯了一點?元歲剛說完就開始在心底反思。


    “……要不還是先把下午手機到的情況梳理一遍吧,免得睡一覺起來就忘記細節了。”這又算不算是直接越權替自己上司做主了?元歲仔細地觀察著淩夙誠沒什麽表情的臉,“我就隨口說說而已,當然還是您決定就好。”


    淩夙誠很明顯的從思考問題的狀態中漸漸回過神來,依舊一如既往地沒有跟她計較細節。比起這幾天總帶著點微妙的心虛的元歲,他的神態還是自然得好像無事發生過似的,隻是這會兒一向認真嚴肅的麵部表情中居然透露出一絲外露的疑惑。


    “不先吃晚飯?”他再次低頭瞥了一眼時間。


    從這個人嘴裏吐出的任何一個問句都有莫名其妙的震懾力。元歲先是習慣性地以自己最正經的態度點了點頭,隨即突然反應過來:“啥?晚飯?哦對,是差不多到時候了……”


    “你是準備回家吃麽?”淩夙誠竟然又問了一句。


    “嗯?對我來說在家吃還是吃食堂都無所謂啦……不過這會兒食堂的人估計會很多。”這個工作狂人怎麽最近說話都不按常理出牌了?按下心中的疑惑,元歲盡可能自然地笑著說到,“.如果接下來還要工作的話,我就不往家裏跑了。畢竟這可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擠電梯很煩的。”


    “我是想盡快和你交流一下現在的想法。”淩夙誠說話的最大特色大概就是從不愛遮掩什麽,經常像是夏天的驟雨一般迎麵劈頭蓋臉地砸在交談對象的臉上,“一起吃個飯?”


    直到表情複雜地目睹即使是吃飯的時候也坐姿挺拔的淩夙誠以一個怎麽看怎麽別扭的抓握方式拿起刀叉,將自己盤子裏的牛排整整齊齊的切成了十六個規則的小正方形,元歲還是沒能完全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謝謝您請我吃飯。”幹巴巴地擠出一句,元歲用小刀叉起一顆形狀色澤都很完美的葡萄,“但是,為什麽這麽突然?還吃西餐,感覺和您平時的風格相差太多了吧……”


    “因為我平常不太去食堂。”淩夙誠繼續以解剖一般的手法將牛肉割出漂亮規則的紋理,“店是翟一文推薦的。”


    “哦哦難怪,我就說嘛。”元歲隻能艱難地繼續沒話找話,“感覺老大您還是和什麽砂鍋粥之類的食物氣質比較相符,特別是還扔點什麽藥草進去一起煮的那種……類似老幹部養生的感覺?呃我隨便開開玩笑而已。”


    “嗯。”淩夙誠沒什麽特別的表示。元歲看著他切割的動作,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人好像平時砍人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握法。


    與極少幾次和他在野外吃幹糧的經驗完全相同,淩夙誠吃飯的時候不但絕對不會主動找人說話,甚至連咀嚼都沒什麽聲音,看著盤子裏菜的表情和平常翻文件的表情一模一樣。


    說的好像他平時就會主動和人扯淡一樣。元歲默默地想。


    按道理來說,這種從不喜怒形於色的人往往會給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但是淩夙誠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當你漸漸地變得越來越了解他,便越會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人本質上是多麽疏於偽裝,同時又兼具某種出人意表的細膩。閃舞.


    他甚至並不是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總是沒有什麽情緒的,隻是他這種慣於自己消化喜怒哀樂的人不需要用表情來向他人傳遞心聲罷了。


    “您平時和別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也什麽話都不說嗎?”元歲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即便是她始終在努力控製自己的吃相,也總覺得難以和連麵包渣子都會準確的抖進盤子裏的淩夙誠相比,“這樣讓我覺得壓力好大……隔壁桌已經悄悄往我們這兒瞥了好幾眼了,估計以為咱倆冷戰呢。”


    “我平時不怎麽和其他人一起吃飯。”嚼完嘴裏的東西之後才緩慢地吐出一句話,淩夙誠按部就班地盛起一勺還冒著熱氣的濃湯,“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先聽著。”


    “好吧,在您的襯托下,我感覺自己像是個正在狼吞虎咽的村姑。”元歲豪情萬丈地直接端起了碟子。


    “不會。”淩夙誠頓了一下,小聲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平時吃飯也沒有這麽……謹慎。”


    “咳咳。”差點被湯嗆個半死的元歲捂著嘴,在桌上摸索了半天,才在淩夙誠的提醒下找到了一疊再生紙手帕。


    這人是真不會說話啊。元歲罕見地覺得自己城牆厚的臉皮有點發燒,頭一次體驗到了某種又煩惱又想笑的感覺。


    奇怪,對方明明還什麽都沒說,她卻覺得自己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我去給你叫杯水。”淩夙誠剛要起身,就被一雙明顯比他體溫要高的手拽住了。


    “不用,我沒事。”元歲含著笑抬頭望著他,眼神中有一點點掩飾不住的羞怯,但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成年人正在醞釀哄騙孩子的說辭一般。


    “你先坐下來,把飯好好吃完。”真到了不得不麵對的時候,她的心中反而一片寧靜,“一會兒你還有空嗎?”


    不是敬語。


    “有。”淩夙誠也很鎮定,順著她的意思重新安靜地坐了下來,仿佛等待判決一般。


    “不要搞得這麽嚴肅嘛。”元歲勉強緩過氣兒,又叉起一片切成月牙的蘋果,“我有很長的時間沒在晚上逛過公園了。您有興趣嗎?”


    “可以。不過晚上是公園的關閉時間,這樣沒關係麽?”


    “大概……不會被逮住吧。曾經我對裏麵還是很熟的,閉著眼睛都能翻牆進去。”元歲用勺子輕輕敲了敲盛滿果汁的玻璃杯,“有什麽萬一的話……就求警察兄弟們賞個臉通融通融唄。”


    “好。”淩夙誠點點頭。


    -


    熟練地倒進鬆軟的草坪之中,泥土的氣味令人無比懷念,元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在黑暗中自由自在地伸了個懶腰。


    “你要小心蟲子,或者是別的小動物。”淩夙誠在一旁含蓄地提醒了一句,不過還是很給麵子地慢慢坐了下來。


    “沒事,我不怕那些東西。”元歲幾乎已經躺平了。


    海風柔柔的拂在臉上,難得的安寧讓人有些昏昏欲睡。蟲豸在耳邊起起伏伏的聒噪著,卻並不令人多麽心煩。淩夙誠隱約辨認出自己現在是在公園裏那棵最大的梨樹之下,正想開口求證一下,卻恰巧撞上身旁這位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沒事……差點真的睡著了,忘了正事兒。”元歲清了清嗓子,“不行,我們還是得先討論最要緊的問題。”


    “你說。”


    “薑前輩的問題,您現在到底怎麽看?”元歲心說還是得先把工作了了,免得過一會兒就沒這個心情了,“雖然說突然牽扯到倪光潔,讓我隱隱覺得好像逮住了某個線頭……但還是理不太清。”


    “有幾個疑點,我會抓緊時間再找人求證一下。但是或許——”淩夙誠仰起頭,漆黑的眼睛裏倒映出了滿天的星星,仿佛是無數的光點落入了夜晚的海麵,“她還是後悔了吧,在周密的計劃進行到最後的時候。”


    “一方麵來說,我覺得越哥並沒有喜歡錯人,不管是否真的協助某些人參與到了製造混亂之中來,薑前輩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元歲展開雙臂,讓微涼的風灌進飛舞的袖口,“但從另一方麵看,如果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出發,越哥戀愛失敗應該是注定的。他們兩個是太不相同的人了。”


    “比如說?”


    “越哥更多看到的,是薑前輩作為‘天才’,光芒萬丈到幾乎被‘神化’的一麵。而對於薑前輩自己來說,她或許一生都不曾被某個人真正帶離某種……對世界認知的混沌之中。”


    “‘混沌’?”淩夙誠輕聲跟著重複。


    “對,不是吃的那個‘餛飩’。”元歲沒忍住,還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作為女性的角度看待薑前輩的話,我隱約感覺,盡管天賦過人,但她其實還是個內心比較弱的人。童年時期的壓抑環境,使某種對自我價值認知的迷惑始終困擾著她,而將她看做自己生命中需要仰望的光芒的越哥,無法體會到這一點。擋在他們之間的不知是年齡,更多的是因為年齡而帶來的,彼此信息和地位均不對等的現實。越哥看到的是自己展示給世界的最好的一麵,越哥喜歡上的也是這個側麵,而不一定是自己的全部——薑前輩或許就是這麽想的。女性就是這麽敏感的生物呀。”


    “很有建設意義的推斷。”淩夙誠的語氣還是淡淡的,“我以前看過一本探討古代雅典人精神世界的書籍。那時他們似乎還認為男性和女性原本就是兩類截然不同的物種。”


    “我小時候倒是覺得,每一個人都是一個不同的生物。明明每天見麵,看上去彼此熟悉,卻永遠不可能猜得到對方正在想些什麽。”元歲又長舒了一口氣,“所以對於這些目前依舊沒有證據支撐的東西,就隻能暫時停留在推論階段了。”


    她重新在淩夙誠的身邊坐下,抱著膝蓋發了一小會兒呆,然後平靜地說:“既然鋪墊已經做好了,還是說回咱倆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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