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大佛法相之內,這個化作了法海模樣的周玄,他麵目陰沉,嘴角彎出了一抹殘酷的弧度。


    他駕馭殺意大佛法相,直接向著封印了素兮的玉瓶抓取。


    周玄心中越是怒火中燒,眸中的光彩便越發的冷靜。


    一出河洛,他就鎖定了素兮的位置,如今馳援而來,自然要在第一時間將其救下。


    眼見殺意大佛法相抓向自己最重要的祭品,劫天教主低吼一聲,直接從蓮座之上縱身而起!


    “豎子爾敢!”


    說來詭異,當劫天教主動身之時,一旁的夏懿居然化作一縷青煙融入了他的體內。


    隨著夏懿的融入,劫天教主的道身竟是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若細細看去,不難發現如今的劫天教主與夏懿正處在某種融合的狀態之下,兩者相映共生,一虛一實,彷佛夏懿將自己化作了一層透明的紗衣,罩在了劫天教主的身上一樣。


    隨著劫天教主的怒吼,乾坤洲內的天煞風水之氣竟奔騰呼嘯了起來,空間微微顫動,劫天教主的身影像是掉幀的詭影一樣接連閃爍,轉瞬之間便已經來到了天空之中。


    在他的身後,竟然殘留著一連串體色彩漸變的定格殘影。


    “‘玄煞’!”劫天教主的聲音裏重疊這夏懿的影子。


    他雙臂作托舉狀,乾坤洲下頓時龍氣咆孝,無窮盡的天煞風水之氣化虛為實,演化為了一道黑紫色的龍氣柱,自地脈深處螺旋上升,向著殺意大佛法相衝去。


    眼見龍氣柱即將落在身上,殺意大佛法相之中傳來了周玄的冷酷喝令。


    “滾!”


    殺意大佛法相抓向小祭台的手掌勢頭不減,那握著不周的手便直接掃出了一棍。


    棍身纏繞風息神雷,劈裏啪啦掃去,打破一切虛妄,龍氣柱直接分崩離析,化為無數的天煞風水之氣。


    因劫天教主乃馭風水而戰,真身並未親駕而來,故意當龍氣柱被崩碎之時,不周的後勁透過龍氣柱直接衝蕩到了地脈之下。


    “嗷——”龍氣之內響起痛苦地哀嚎,整片乾坤洲都顫抖了起來。


    龍氣受損,本該致使山川大地蹦碎,出現各種天災人禍,但古怪的是,當乾坤洲下的這道龍氣受傷時,山川地脈卻反而變得更加穩固,無數百姓更是覺得,雖然說不上來什麽,但曾經在冥冥之中壓在了頭頂上的一股陰雲,此刻竟是隱隱地消散了一些。


    “什麽?!”


    一擊失利,連地脈龍氣都受到了損傷,劫天教主的童孔瞬間收縮成了針眼般大小。


    “那棍棒是何方寶物,竟然能夠傷及龍氣?”


    周玄理都不理他,催動殺意大佛法相探入河洛與乾坤洲的生命線中,一把便握住了小祭台。


    與此前的狂暴完全不同,他抓取的時候手法異常的溫柔,像是摘取一枚隨時會破碎的泡沫。


    “給我住手!”見千年大計橫遭波折,劫天教主雙眸充盈血絲,發出憤怒的吼叫。


    他咆孝聲,整個乾坤洲的大地都在一並震動,無數城池屋舍崩毀,數不清的人瞬間家園毀滅,乾坤洲中,瞬間蒼生悲呼!


    周玄一眼望去,隻見乾坤洲上彌漫著一片灰色的陰雲,陰雲之中,乃是無窮盡的悲痛傷感氣,更有生離死別的不甘與哀怨之氣……


    “竟將乾坤洲的命脈與自己氣機相連!你真是喪心病狂!”周玄憤怒無比,心中更感到荒誕與可笑,“你劫天教不是為了就底層的百姓的嗎?作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敢標榜是為了百姓?!”


    劫天教徒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連一點小小的犧牲都做不出來,怎麽配得到劫天教的恩澤?如今他們所受的傷痛,都是他日沐浴輝煌所必須要作出的犧牲!”


    “法海!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世人若是明白這個道理,就該自己踏入地獄,將生命奉獻於有用之人!”


    “我還以為你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到頭來,你卻和我的父王一樣迂腐不堪!”


    “星界神祇如利劍高懸於頂,隨時都會劈落!與其彼時生靈塗炭,為什麽我不能提前祭世,將他們的力量徹底加諸己身呢?”


    “我若成仙,當舉世之力逆伐星界神祇!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周玄寒聲反譏,嗤笑道:“什麽逆伐,什麽犧牲!你行大惡卻以正義自我標榜,真是荒謬!”


    “人各有命,一生不過百歲,春華秋實,富貴清平,悲歡離合,喜怒哀愁……憑什麽你一個念頭就想剝奪他們的一生?”


    “你根本不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麽!”


    說話之間,周玄猛地一拽,整個小祭壇頓時發出了發出強烈的震顫與晃動,它在拚命地抵抗,卻根本化不去殺意大佛法相的力量!


    “轟隆隆……”


    生命線變得明滅不定,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攔?”周玄的眸中燃起了澹金色的光焰,殺意佛果像狂潮一樣湧出,混合著梵力狠狠地刷在了生命線上!


    生命線頓時像狂風之中的旗幟一樣獵獵作響,又像是一根被瘋狂撥動的琴弦,頃刻間搖搖欲墜!


    “嗬!”周玄冷笑一聲,猛地一拔,小祭壇便從生命線中被強行拖拽而出。


    就在小祭壇被剝離出生命線的瞬間,它的四壁上忽然攀滿了密集的裂紋。


    隨著裂紋的出現,刻畫在祭壇上麵的邪典儀式的畫麵也逐漸暗澹了下去,最終,整個小祭壇就像是失去了最後的力量一般,直接崩裂成了無數的土塊。


    封印了素兮的玉瓶失去了依托,即將跌落下去,周玄伸手一引,玉瓶便向著他飛來,在此之前,他早已用隔垣洞見看透了玉瓶的構造,因此還不等玉瓶到來,便以《太一經》法力侵入其中,將其從素兮的道體之上剝離開來。


    這玉瓶並非是一個完整的祭道法器,而是由無數塊作用不同的法器像拚圖一樣組合出來的“玉瓶”外觀的器物,被破壞之後,便與組成小祭台的土塊一起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一直等見到了素兮,周玄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些,但一看素兮那千瘡百孔的玉體,原本便已經爆發的怒火,更像是火上澆油一般,徹底地炸裂了來開。


    如今的素兮,衣著打扮仍舊是失蹤之前的裝束,但那一身天藍色的輕紗羅裙如今已經殘破不堪,襤褸的衣衫下,也見不到什麽旖旎的春光,有的僅僅隻是一副憔悴消瘦的瘦弱殘軀。


    那玉瓶乃是無數件邪器拚湊而成的,每一個碎片都對應了素兮道體之上的一處靈脈,經過連日無休止的壓榨,如今的素兮說是成為了人幹都不過分。


    她被封印在玉瓶之中,但所受到的非人折磨,卻要比被釘在祭道柱上的江楓禹更加慘痛。


    周玄看得前所未有的心酸與悲痛,原先的暴怒,也在此刻被心痛所占據,他深吸了一口氣,先將這諸般情緒壓下,接著,便像對待江楓禹一樣,為素兮服下了複還丹,接著用《太一經》法力與解厄之術將其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素兮的傷勢太重了,體內的五行之氣幾乎被抽空,就連原本已經塑造出了雛形的五行之基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壞。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本能為了能幫她吊住最後一口氣,使得道體各項機能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片幹旱的田,哪怕曾經肥沃過,但想要恢複過來,還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但好在,如今的她已然無恙,在周玄的幫助下,她的蘇醒隻是時間問題,並且當她徹底重塑五行之基後,其底蘊將會達到一個更為恐怖的高度。


    做完了這一切,周玄揮手間將素兮收入了壺天空間之中,吩咐了江楓禹照顧素兮一聲後,便是將注意力徹底地放在了劫天教主的身上。


    在他為素兮療傷的時候,劫天教主一直在邊上催穀著各種各樣的神通,試圖擊穿他的殺意大佛法相。


    在數次強攻無果之後,劫天教主就不再進攻,而是開始在自己的身上刻畫起了某種詭異的咒文。


    “法海,我也曾欣賞你們仙府在斬妖除魔方麵的作為,一直想與你們見上一麵,隻可惜這初次見麵便如此差強人意。”


    “罷了,既然你執迷不悟,屢次三番壞我好事……那待我功成之日,便先拿你來祭道!”


    說罷,劫天教主衝入了生命線中。


    當周玄看過來時,劫天教主渾身的玄波赤雲袍都已經被生命線衝擊得粉碎,露出了他的身軀。


    那是一副詭異的身軀,除了頭還是他的,其餘各部分居然像是用各種不明生物的血肉縫合出來的邪詭造物。


    天青牛蛙的指骨、太魔巨猿的肌肉、碧鱗妖龍的逆鱗……各種畫風不同的生物血肉,被他以某種手段粗暴的縫合在一起,並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和諧”生長著,讓周玄看得頭皮發麻。


    如今劫天教主以身填生命線,將七曜祭道飛仙法陣推動到了極致,七虛七實的十四道咒文在天空之中狂躁亂舞,與他身上所刻畫著的一道道咒文不斷共鳴呼應,迸發出了一股超越凡間風水之力的強大而詭異的氣息。


    七道凝實的咒文將河洛從蒼穹深處往下硬拽,七道虛幻的咒文將乾坤洲托舉起來,往生命線中央的劫天教主處送去。


    在咒文的作用下,原本被四象五嶽都天大陣守護著、從外部根本無法看到的河洛,像是一片倒映在了天空之上的大陸一樣,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無數的詭道邪力匯聚在劫天教主的身邊,天地大勢與風水之力在七曜祭道飛仙法陣的煉化效果下,化作無數養分流入了他的體內。


    此時的他,彷佛是世間最明亮的一顆星辰,更彷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


    “啊……”劫天教主發出極度舒適的輕吟聲,夏懿的殘影也同樣露出愉悅的表情。


    此時此刻,天地之間風雲交匯,晴朗的雲空被陰雲籠罩,凜冽而冰冷的罡風充斥天地,呼嘯的黃沙卷地而行,自群山百川之間奔流而過。


    天地風水之中開始升騰起一股實質化的天煞風水之氣,無數百姓緊閉門戶,望著沙飛漫天一片昏沉的天地,心頭都是升起了一股驚恐的感覺。


    乾坤洲州牧欲催穀州牧府印,卻發現人道氣暗澹,天地風水也早已經跳脫了他的掌控,這一刻,他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乾坤洲內無數郡的郡守與城主,也同行感覺到了天地風水之變,眼中露出絕望之色。


    “天發殺機,移星換鬥……”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大災!大災啊!”


    乾坤洲天師府分府內,府主欲強行介入風水之變,卻橫遭反噬,最終吐出一口鮮血。


    乾坤洲土地與遊神,此刻均是一副茫然之色,對於這樣的天地風水之變,身為神明的他們,居然也是現在才知情!


    “不好!”乾坤洲土地老軀震顫,“我的權柄被剝奪了!有人在用乾坤洲的風水聚煞,想要讓風水獸降臨!”


    “集一洲之力而降臨的風水獸……”大夏仙朝北部眾洲的壬玄遊神麵色微變,“難道是‘四靈’級別的異獸嗎?誰人這般亂來,搬來這種級別的風水之力,不怕反噬嗎?”


    正在此時,一道嬰兒啼哭般的尖銳叫聲,忽然自天地之間響起。


    山村之中的一些老人想到了恐怖的傳說,顏色劇變;身懷修為之人,則更覺得驚悚莫名,彷佛被妖邪扼住了咽喉了一般,出現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隻見乾坤洲地脈之下的龍氣在劫天教主的催動下,凝聚為了一條渾身披覆著赤金色鱗片的妖龍。


    此妖龍長度比山脈更長,形體有一郡之大,體態介乎於龍蛇之間,腹部生有一對前爪,卻沒有後爪,那頭顱無角,與其說是龍首,更像是一顆猙獰的蛇首。


    “伊伊呀呀——”


    它一出現,口中便是發出了像是嬰兒啼哭般的叫聲,尖銳刺耳,令人心神崩潰。


    近距離接觸之下,周玄不由被這嬰孩啼聲衝擊得有些頭暈目眩。


    隻這一瞬,那妖龍便趁機裹挾著無盡的腥風向著周玄撕咬了過去,腥風撲麵,周玄登時清醒過來,他冷哼一聲,殺意大佛法相實時出手,雙手一鉗,便將妖龍之頭死死製住。


    但就在這是,那妖龍身後忽然浮現出了一道道殘影,接二連三的蛇首從其頸部分化了出來,算上被殺意大佛法相遏製住的那一顆,不多不少,正好九顆!


    “這風水獸是……上古異獸‘九嬰’?!”壬玄遊神的臉上,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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