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知道王夫人打的是什麽主意,將消息送給她知道,是想她能阻止兩房分產繼而分家,如果不能阻止,起碼讓二房能夠多得一些好處的。隻是現在賈母,是絕對不會去為二房謀得好處了,如果不是老二惹出來這麽多事情,怎麽會到今天的地步?隻是兩房分產就意味著賈家一分為二了,而她這個老太太在賈府裏頭還有什麽依靠?沒有讓大房一家子聽話的籌碼,跟著二房也不現實,難道真的在後院裏吃吃玩玩諸事不管?


    賈母想到以後的淒涼晚景,心中就是不甘。隻是這個時候苦著麵出去當著眾人的麵揭穿兒子們“不孝”的事實,以後那真是毫無轉圜的餘地了,那絕對也不是她要的結果。現在她要做的,是如何讓不讓自己這個老太婆被忽略了……


    史s是賈母的侄兒,來了賈家自然要去給賈母請安的。不過他以為賈母在正堂裏頭,進了屋才知道賈母不在。他的眉頭皺了皺,以他對自己姑母的了解,老太太是絕對不會想看著兩個兒子分家的,所以他先去了賈母處請安。


    陳雙喜知道這個史s是史湘雲的老爹,史湘雲如今才是個幾個月大的嬰兒,也不知道她這個老爹是什麽時候不在的。他聽史s說要給老太太請安,他就陪著一起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裏。


    “表兄,我真的不明白,老太太還在,你為什麽要分家呢?不管怎麽說,你們這房裏還需要整個賈府的照拂呢。若是分家了,你們二房便算不得勳貴人家了。不分家,這日子你也會過得順心些。所以怎麽好生生的,怎麽就鬧出分家的事兒來呢?”史s還是不大相信分家的事兒是賈政鬧出的。


    陳雙喜聽出史s話中的意思,歎了一聲道:“我知道表弟的好意。但是我和大哥都三十快四十的人了,都是有妻有子,也是快做祖父母的人了。如是還一切盡想用著公中得,遲早會傷了兩房的情分,還不如早點分家,我們各自操心各自的一房,也不會生出什麽兄弟不和的話來的。而且我也是個男人,也不願意讓人說我心中算計大哥家的財物,心懷叵測。所以一會兒去了老太太那裏,還請表弟多勸勸老太太,兒孫都大了,雖然分家了,但是依舊孝順她的。”


    史s聽陳雙喜這樣說,心中詫異不已,有些相信外頭傳言賈二老爺大變性情的傳言了,隻是姑母那裏也不是自己能夠勸得了的呢。


    表兄弟倆給賈母行禮後,賈母冷冷地看著陳雙喜,隻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教養全部白費心機了,她知道事已至此,她說什麽多沒有用了,不過她是絕對不會讓破壞了自己多年經營局麵的二房得到什麽好處的。


    “兒子大了,我說什麽他們都不聽,我又能有什麽法子呢?他們兄弟兩個執意要分,我這個老婆子怎麽反駁?我以後可是要指望他們給我送終呢。”賈母看也不看次子,隻是對著侄兒感歎道,“以後我跟著大老爺一家過,若是住得不舒心,侄兒可要記得常常接我回史家去住住的。”


    史s還真想到,賈家兄弟倆竟然真是背著老太太鬧分家?心中很是不讚同,卻也不打算參合進賈家的內務之中去,隻是對賈母道:“姑母放心,侄兒一定常接您回去小住的。”


    陳雙喜好似不明白賈母的意思一樣,他笑道:“老太太,時辰差不多了,該過去了,這分家自然少不得您在場的。”陳雙喜猜到賈母知道消息是王夫人動的手腳,看來自己前幾日對她真是太溫和了些呢。


    而賈母心中雖然怒極了,卻也沒有當著侄兒的麵子和兒子撕破臉,她人雖然老了,卻是更要顏麵的。臉上雖然陰晴不定,卻依言讓史s扶著去了榮禧堂。


    這邊賈赦還真的沒想到老太太會不帶怒色地出來,微微擔心一會兒分家賈母會不會偏心二房。又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賈母想偏心也不能做得太明顯了。想到分家之後自己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了,心中得意,笑著起身衝著來人抱拳揚聲道:“今日賈家雜事勞煩各位了。”又說了幾句客氣話,才說到了正題之上,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是陳雙喜接過去的:“兄弟長成,各有子孫繁衍,分家別居本是人之常情。這麽些年裏,存周一家勞大哥照拂了。以後就算是兩家人,卻依舊是骨肉至親,依舊如從前一般孝敬老太太。”陳雙喜微微一頓,看向賈母道:“還請老太太訓話。”


    一邊的王子騰一直在打量著妹妹口中性情大變的妹夫,聽了這番話,才知道妹妹說的話全是真的。暗想道,妹夫變了,對妹妹一家到底是好是壞,且再看看吧。


    隻是賈母心中卻冷笑數聲,她倒要看看,這個老二折騰著要分家,看他分家後不再是賈府的二老爺,隻是京城裏頭一個五品的小官,看誰還給他顏麵待他客氣?她就等著看這個老二後悔的一天!


    “你們兄弟倆既然打定主意要分家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一直反對了,就像方才說的,就算分家了,雖然是兩家人,依舊是骨肉至親,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隻是我這個老婆子的身子骨還健壯,所以我的私房便不給你們兄弟分了,也不要你們兄弟倆奉養了。好了,既然是兩房分家,便將兩房的太太們和少爺都請來,你們就開始吧!”


    賈赦見賈母沒有當眾說不同意的話,心中一喜,嘴上卻道:“兒子奉養老太太是應該的,老太太可千萬不要說什麽不要我們奉養的話了。”隨即讓人去請王夫人、邢夫人去了。


    等王夫人和邢夫人進來了和眾人行禮後落坐了,分家也開始了。


    賈赦指著放在幾案上幾本賬冊,遞給了請來見證的人看後,便拿著冊子開始念了起來,有金陵和京城內外的幾處房產、有田莊若幹坐、古董字畫、金銀器皿以及貴重的家具和現銀等等。邢夫人和王夫人兩個都恨不得耳朵長長一點,一個字也不敢漏聽了。


    “……公中所能分的財物都說完了。我和二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便按照老規矩來分家,除了這坐榮府,g,將軍府以及金陵的祖宅由大房獨得外,還有貼鐵檻寺的祭田不分外,其他的財物兩房平分,田莊、現銀、古董字畫等等全部一分為二。老二你有什麽意見?”賈赦難得有這麽威風得時候,說話也格外的有精神。


    “就依大哥說的辦吧。”陳雙喜知道賈赦就算隱瞞了財物,也不會隱瞞太多的。隻要大房二房分家了,他的目的就達成了。隻是他沒想到王氏出聲了。


    “大老爺,我記得當初老國公爺留下了遺訓,說是子孫凡有科舉入仕的,便可得一田莊或者一書齋的作為鼓勵的,珠兒明春才下場鄉試,他的學問就是國子監的先生都說好的,所以是不是現在將珠兒當得的那一份預先留出來?還有元春丫頭,若非之前的變故,大姑娘也應該不用操心了,如今卻得想法子說親,嫁妝呢?大老爺可別忘記了元春這個侄女兒。”


    王夫人說著抿了抿嘴角,用眼睛直直看著賈赦,半分也不讓。


    陳雙喜就算不是真正的賈政,他的神色也變得僵硬,王氏還真是個蠢貨,當即道:“太太胡說什麽?元春的嫁妝銀子也就罷了,大哥自有計較的。隻是珠兒中不中舉人還兩說,哪能這個時候預留出來?若是珠兒那份流出來,璉兒、琮兒、寶玉等人的份是不是也要預留出來?”


    不過在場諸人中最尷尬的不是陳雙喜,而是王子騰,他還真的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蠢成這樣了,真是丟盡王家人的臉了。而邢夫人瞧見眾人吃驚的樣子,心中暗喜,平日裏都說自己這個大太太貪財刻薄,現在知道了,最會算計的是二太太王氏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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