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失去胡蓉的阮綾煙,看到躺在那邊的千鈞,後退了兩步。


    她不敢上前。


    白辰一直摟著她,幾乎是他支撐著阮綾煙繼續站在那裏。


    長門和常應跪在千鈞身邊,白矖衝了過去,然後兩腿一軟,也跪在了那裏。


    過了一會兒,長門起身走到阮綾煙麵前。他說:“裏麵的東西……本來已經開始消散了……我們也沒想到,突然有一縷殘魂,衝著師叔發難……太突然,也太快了……”


    染黑的魂,是那些被長生石吸走的精魂煉化成了濁氣。


    裏麵的魂,有普通人的,有仙修弟子的。


    還有一些,是半人族控製的仙修。本是讓他們幫忙做事的,結果失敗了。而這些人的魂魄,最終也進到了長生石裏麵。


    這些人,對千鈞這種德高望重,又實力非凡的同宗,帶著敵意。所以他們才會輕易被半人蠱惑。


    長門甚至不知道,裏麵攻擊千鈞的那一縷殘魂,到底是誰的。


    濁氣裏麵的空間被天道更改過,一旦受傷,哪怕是劃破手指這種小傷,也會致命。


    千鈞最終沒能走出那裏。


    阮綾煙顫抖著雙腿,慢慢靠近地上的人。


    那是她師傅,是除了孟極以外,這在世間帶給她第二次生機的人。


    旁邊有昆侖山的弟子在叩拜,在痛哭。


    阮綾煙突然就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腦中,耳邊,隻有一個聲音在說話:“我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那些年在昆侖山上,大家雖然都很照顧阮綾煙,但隻有她這個師傅,像個父親一樣寵著她。


    她是千鈞上仙的徒弟,萬裏挑一,怎麽可以不學他的玄冰術。於是,阮綾煙跟著千鈞學習術法。


    剛開始的時候,阮綾煙不能很好的控製自己放出的寒氣,總是被自己的靈氣凍傷。有一次她偷偷練習的時候,沒掌控好力度,把自己凍的很嚴重。


    千鈞抱著她去醫家找長老時,對她第一次發了火:“以後都不許練玄冰術了!永遠都不許!”


    後來,是風落寒繼續偷偷指導她方法。風落寒雖然不會玄冰術,但也是個靈修,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也是懂的。


    阮綾煙練成玄冰術的時候,千鈞很不高興,因為她是自己偷偷練的。


    那次,是阮綾煙第一次對師傅撒嬌。這個主意,是元念教的。


    師傅果然沒有再計較這件事,阮綾煙隻記得,那段時間,元念見到千鈞就溜的飛快。


    後來,發生了許多事。


    她嫁給白辰的時候,是從昆侖山出嫁的。


    出嫁的前一晚,千鈞對她說:“白辰這小子,算不上頂好。要讓我說,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他……若以後他膽敢欺負你,師傅定將他剝皮抽筋。”


    他是師傅,卻如生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阮綾煙跪地大哭,身上釋放出椒圖和九尾狐兩種力量。


    戰場上的仙修聽到後方的動靜,紛紛回頭望去。


    隻見那邊,靈氣化成一根長長的柱子,直衝天際,破開上方的黑氣。


    怒吼一聲吼,阮綾煙將自身的靈氣全數打入地裏。她不停地釋放出靈氣,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窫寙聞訊趕過來,大喊一身:“她這樣會死的!”


    白辰立馬行動,想把阮綾煙拉回來。可惜,他被一陣氣流震退,無法靠近阮綾煙。


    “娘子!”


    “娘!”


    “小煙!”


    一陣強風從阮綾煙身邊刮向四麵八方,吹的眾人頭昏目眩,七倒八歪。


    這時,兩個身影穿過強風,衝到阮綾煙兩側。


    白矖和赤霄一起發力,將阮綾煙身上的靈氣壓製回去。


    等到眾人站穩身形,再望過去時,那邊的阮綾煙變的滿頭白發,呆坐原地。


    白辰上前,聽見阮綾煙說:“這回真的是,白頭到老了……”


    緊緊抱住阮綾煙,白辰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天上,高高站在上麵的天帝,皺眉輕言:“靈氣……”


    戰場上殺敵的仙修突然感覺到地下有力量湧出。


    這種感覺,眾生都快忘記了。


    這是天地靈氣的感覺,是他們曾經最為熟悉的感覺。


    自天地靈脈幹涸後,便再也沒有過這種力量源源不斷湧出的感覺。


    阮綾煙喚醒了天地靈脈,喚醒了山海界。代價,是她全部的靈氣,還有不知道多久的壽命。


    看著一雙兒女,阮綾煙拉起白矖的手,說道:“小矖,娘親厲害嗎?”


    白矖點頭:“厲害!”


    將自己的額頭緊貼到白矖的額頭上,阮綾煙說:“娘親以後不能再這麽厲害了,小矖要靠自己活下去,知道嗎?”


    白矖重重點頭。


    白辰帶著阮綾煙回到了昆侖山上,一路上咬緊雙唇,什麽話也沒說。


    阮綾煙冰冷的手指輕撫上唇:“對不起,讓你擔心……不會有下次了……”


    此時,濃霧天道,再臨人間。


    對上阮綾煙,白辰總是有火發不出。歎口氣,他知道她心裏難過,所以盡量用平時的語氣說道:“娘子最近很不聽話,看來為夫要破例,真的該好好教訓你一下。”


    **********


    仙修異獸,還有神族,在和妖魔的大戰中死傷無數。


    但是天道,看見自己準備的濁氣消散,看見妖魔遲遲攻不下他們,很是生氣。更生氣的是,他計劃好的靈脈幹涸,眾生失力,也失敗了。


    山海界的靈脈重新活了過來,在給眾生力量的同時,也昭示著山海界擁有了對抗天劫的力量。


    天道對自己放下的天劫依舊有信心。


    “山海界,始終會是吾的。”


    祖神之力為了壓製阮綾煙,消耗了太多。現在的他們,對付不了天劫。


    而天劫,終於到了。


    天亦有劫,地亦有損,山海有移,萬象有新。天地大劫,眾生大劫,在劫難逃。


    陰陽失調,生得異族。異族之後,重生陰陽。


    重塑山海界,這個重塑指的,是讓山海界全麵崩塌後,變成一個全新的樣貌。


    像那些妖魔。本是異獸,本是人族,天道將他們重塑成了妖魔。


    眾人耳邊不斷傳來轟塌的聲音,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海水倒流,大地龜裂,高山轟塌又重新立起一座不同的山峰。


    山海界在變化,變成一個不同以前的地方。


    妖魔從裂開的地縫中,從倒流的還說中,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新生的山海界,將成為他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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