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之後,又是晴天白雲落於頭頂。


    白塵軒背手踏出『清嵐院』朝著後山小徑漫步。


    猶記當初,他就是在這裏初遇的馮菍姌。


    一過近兩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他們都從曾經的懵懂變了穩重。


    側身望去,看著那潭清澈見底的湖水。湖麵從平靜到旋動波痕,每一瞬都深深印在了他的眼眸處。


    突覺被人從後方撞了一下,白塵軒撐開衣袖,站穩身姿。


    待轉過已不見人,兩處張望,便瞧著那小個頭匆匆離去。


    無奈的甩動兩指,定住了他的腳步。


    方才那股勁並不是無意的,這小鬼是有心讓他墜湖!


    祁泱扭著身體,氣憤的磨動牙縫。直到他行至身旁,更是落了一副憤意的眉頭!


    “幹嘛這麽看著我?剛剛還想把我推下去?你這小鬼幾日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不少!”抬手戳向祁泱的頭,就看著小個頭越發火了目光,似夏日炎炎,撲麵映來。


    “你趕緊把我放了!不然,我一定讓你好看!”


    “好看?你要讓我如何好看?”他也不知是怎麽得罪了這小爺!他離開墨安城時,可還是好好的!怎得再次相遇就落了敵視的眸光?


    “有本事,你就時時防著我!處處盯緊我!不然,我定讓你嚐嚐冰寒刺骨之痛!”


    白塵軒凝眉掩笑,“你這都是哪裏來的詞兒?”他依舊露著逗趣的神色,然而祁泱的怒意,卻並不是假的。


    “你害的我三姐涼寒入體,無藥可治。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你說什麽?”原本帶著笑意的眉眼,頃刻繃緊。他一直在擔心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說~你就是一個壞蛋!你是壞蛋……”


    “祁泱!”


    白塵軒慌神的眸光還未散去,就已看著九師兄從另一處背手行來。


    師兄的神情不怒,不笑,讓他完全瞧不出,一絲能夠探究的線索。


    “九師兄~”輕聲喚道,本想從師兄口中問明一切,可卻見他完全沒有回複他的意思,僅是揚手解了祁泱身上的定咒。


    “大哥……”


    “你記不記得,我答應帶你來淩雲門是為什麽?”


    “……”祁泱自是明白,故而隻得低垂下額頭。


    “我是希望你能夠好好修行!改掉自己嬌慣的脾氣!”


    “我知道了。”


    兩兄弟一人一句的說著,白塵軒站於一側也不好多言,隻能等他們靜下來,再把事情問清楚。


    可九師兄從頭到尾都沒有給他一張正臉,亦沒有同他說話。


    “九師兄~”在他準備離開時,白塵軒終是又喚了一聲,“我想知道,菍姌~怎麽了?”


    蘇青詞沒有回頭,僅用餘光掃了片刻。轉而,便又回正了身子,還在祁泱欲要出聲之時,用力攥了攥他的小手腕。


    “……她很好!就不用你擔心了。”緊了好一陣的唇齒,終於敞開了一瞬縫隙。他其實~甚是清楚自己師弟的性子。隻是~他更在意自己的妹妹!


    有哪個做兄長的不疼惜自己妹妹呢!他必然是要出麵來擋一擋的。


    “可剛剛祁泱說……”


    “祁泱年紀尚輕,隻是將事情說重了些,小妹貪玩,不知從哪個涼寒之處跑回來的,感染了些風寒而已。”


    “隻是如此?”他不肯放棄,句句由心底問出,想要問的更清楚。


    “小師弟不信,可以以後見了小妹親自問!隻不過~小妹已告知家父退了你白家的婚約。師弟如今跟韶華師妹相處甚歡,你跟家妹,還是多多避嫌為好!免得給彼此造成不便!”


    九師兄行步離開,亦帶走了年紀尚輕的祁泱。


    於他來說,祁泱哪裏是年紀尚輕,即便他將事情說的重了些,也不見得僅是風寒之症。不然,祁泱的眼神中不會帶著那麽多的恨意。


    白塵軒靜靜地站在原地,轉身又望起那一潭湖水。他的心裏本就落著糾結,在去和不去之間左右不定。


    聽了九師兄的話後,便更加動不得身子。


    隻能站在這裏折磨的落下愁緒。


    “塵軒,你怎麽在這?”


    不知何時,猷青大師兄已經走到了他的旁邊,還露了甚為驚訝的眸光。


    “師兄,有事?”他收斂思緒,扯平眉峰。


    他以為,師兄又是來跟他講些風趣話的,竟沒想~他此刻倒顯了沉穩。


    “你看到韶華師妹了嗎?”


    白塵軒微微皺眉,“她沒在她的……”


    “你不知嗎?她其實早就知道師父的事了!師父~被師尊親手處決了!”


    “……”這幾日思緒混亂,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師父的事情,原是~這般。


    “依淩雲門規,處『空元鏡』內,灼七十七道噬靈焰火焚寂。”


    “……”白塵軒凝眉驚歎。


    『空元鏡』他原來隻是聽說,乃是神將赫焰的法器,能讓萬物失色,重歸本體。


    “師尊說,他殺了馮家那麽多條人命,必須以死還之。惡念燃盡,善意歸體,待他蘇醒,做一個好人。”


    白塵軒扯著嘴角,落不下音色。


    師尊此舉,不但給了馮家交代,還讓自己的徒弟能重歸修行。


    這亦是師父得到的~最好的懲罰。


    隻是,他跟師姐的父女之情,也就隨著外在皮囊焚燒殆盡了。


    “那師姐她?”


    “我也不知她去了哪!方才,我是依著師尊的吩咐,叫她去校場。可當我到了她的房門口,發現門是敞著的,人卻不在。我還以為,她是跟你在一起,可瞧著你自己站在這愣了神,我就知,你倆未見麵!”


    “我從午後就沒見到她!”


    此刻他才想到,為何自己這幾日從沒看穿!平常,他不是看的最為清楚嗎?


    師姐的情緒變化,他怎就忽略了?


    他應是早該瞧出來的!


    “你倆這是怎麽了?不是該整日粘在一起的嘛?”


    這幾日來,他的心思都有些捋不順暢,時常陷入深沉。


    師姐怕是覺得被他忽視了,才會帶著哀傷躲去了別處。


    “塵軒,你這心裏到底想著些什麽?”猷青師兄再次追問,不免於他心底再次落了重音,他也想這般問自己!


    問問自己,這些時日都在想著些什麽?


    什麽事情該想,什麽事情該趁早放下,是要好好控製下自己的思緒了。


    “師兄,我們這就去找師姐,我大概知道她會去哪裏!”


    後山另一處『重華峰』。


    師姐每次落有心事,都會來此間坐坐,望著長空萬裏,膝下清湖,傾訴愁緒。


    待等白塵軒找到韶華時,已是入了夜。


    他於猷青師兄站在青石之上,看著韶華正坐在山下的裂縫中,獨自哀傷。


    手捧紙船落去湖麵,眼眸深處,盡是閃動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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